迷雾山的坚盘虺们不知是不是全部出动，白色的雾气从迷雾山滚滚飘来，他们俩人疯狂地跑，不能迷失在白雾中，否则会被哪条嗅觉不好的坚盘虺误吞。
不知跑到哪里，姐姐体力不支，几乎要倒下，王壹只得停下。浓雾很快就笼罩四周。
“你走吧，不要管我。”
“我背你走。”
姐姐一脚将他踢开。
“是壹老弟么？”
“五大哥，您也在这里？”王壹看不清人，听到五爪老大哥的声音，用手摸索，什么也没有。
“快坐到我背上，我就在你脚下。”
王壹用脚划拉，踢到的像是肚子。五大哥这是四肢着地么？
“五大哥，还有一位姐姐，您可以带她一起走么？”
“这些雾气有毒，我不能久呆，你快带她过来。”
阿刀把上花瓣微弱的光带他找到已经晕倒在地的姐姐。后方似曾听过的咆哮声与漫天沙尘阻止了浓雾弥漫，在沙尘中他看不清任何东西。
咆哮声变成了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在他身旁。
“坐上去，快！”
王壹抱着姐姐坐在一个四肢着地的人的身上，他担心五大哥这样的年纪恐怕不能承担他们两人的重量。可刚一坐上去，如旋风般远离了浓雾。
扬起的尘土使王壹不能睁开眼，耳旁的风声告诉他，他们在快速离开危险境地。
也不知到了哪里，五大哥让他们下来。随即感受脚下的地在转动，似形成一个旋涡，五大哥一推，两人转入旋涡之中，随之转动。
可能见到五大哥，他觉得心安，竟也昏睡过去。醒来后真切地感觉到光，温暖柔和。听到鸟儿清脆的叫声，他恍惚以为自己就在白虎村的家里，屋前屋后的桃树、梨树、桂花树上，各种鸟儿你追我赶，你唱我鸣。湿润的风留连脸庞，不断地抚摸他粗糙的肌肤。他多久没洗脸了？自己也忍不住捏了满是尘灰的脸，意识到他回到了人间。
姐姐没有醒来，依在他怀中。将她与阿刀放在一旁，他洗个脸先。
清晨清亮的河水照出他灰扑扑的脸，他双手捧了一捧水往脸上—被人一脚从背后踹入了河中。
河水清凉入骨，他无遮无拦地往下沉。
一位勤劳的农妇赶早来到河边浣洗衣裳，她并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人落水。她使劲地用棒槌捶打衣服，许是昨夜没有睡好，手竟没有抓稳棒槌，甩到河中。
王壹本会游泳，背后被一脚偷袭，猝不及防，很块就沉入河底。一根木棒击中他的膝盖，他双手抓住了棒槌，触底反弹，直立水中央。河水清澈见底，水深及腰。
“小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年纪轻轻，前边路长着呢。”
王壹没什么想不开，那位姐姐他觉得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背后踹他，是为了阿刀吧。他一瞥河岸，姐姐与阿刀不知去向。
农妇过来拿回棒槌，只当他想不开。王壹向她解释，自己不小心滑入水中，并不是有意寻死。但她还是好心劝他:“河边走，小心点。小伙子，人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快回家吧。”她以为他是附近的人，干不完的活正等着她，没有多说又投入捶打衣服的活计中。
王壹还没有打听这里是哪里，他听对方口音就是白虎镇这一带的口音。这条小河以及周围的景色并不如“小伙子”三个字一样陌生。他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小子，现在成了小伙子。他看着身上不合身的衣裳想自己长高了不少。长高了，就是长大了么？
他在河岸上看到了村落、农田、高山，那屹立在不远处的高山就是熟悉的五爪山。
这里看起来离白虎村不远。他一直沿着河岸走，朝着五爪山走，一路野花昂着笑脸散发香气以只争朝夕的蓬勃生机相随相送。
他没有立即去寻找姐姐与阿刀。他心中想着父母可能回来了，云叔叔在家中，欢娣在家中，阿顺姐姐与新姨母也会在家中，他们都想念他，他也想念他们。
所想与事实总有出入。他的父母还没有回来，他的云叔叔不在家中，在牢里。
牢里的云满天最挂念王壹，他带他出去，却没有将他带回来。不过他并不后悔他当时选择一个人离开。不离开，他在那里等一辈子也没有结果，不如回家等王壹自己归来。他相信王壹会回来，就像相信王壹能带他去壹刀帝国找到神医李济世治好他的眼睛一样坚定。
云满天回到地面，站立不稳，一伸手就扶着一只牛角，是阿弯。阿弯见他回来就没有再叫，惬意地吃着路边稀疏的青草。没有感觉到王壹跟在后边，他立即趴下，大声喊话。
他认为是那个不明来路的女子阻挠，王壹才没有上来。他说了打晕以及其它能使出来的任何手段，王壹显然听到了却没有听从。他还小，做不到像他这样的冷漠无情。
直到喉咙说不出话来，云满天才放弃。路上没有任何行人，他坐在牛车上，呆立片刻，甩了甩了鞭子。阿弯嘴里还在嚼着杂着枯草的青草，缓缓向前。
遇到个人吧，问问到了哪里，愿不愿意送他去连云观，他定会报以重酬。
他是个瞎子，他宁愿是个瘸子、聋子、哑巴也不愿是个瞎子。可老天为什么将他弄成一个瞎子，他看不到这个世界，看不到，他就不喜欢。
“哟哟哟，今天刮的什么风，还有人主动送上门。听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
真遇上人了，是群土匪。
有多少人来着，云满天仔细听听呼吸声，五个人。“请问这里是哪里？离连云观还有多远？”
土匪也是人，是人就能说人话吧。
“哟哟哟，他娘的长得细皮嫩肉，他娘的眼神不好呀？不知我们这里就是远近闻名独此一家的迎客寨？前方伍佰步就立了大牌坊，上书三个金色大字‘迎客寨’，还有一行小字‘前方收费请慢行’，他娘的没看到？他娘的瞎了眼？他娘的问什么？要去连云观，没多远，给一百两银子，倒回去往右走。”
他是想重酬给他指路带路的人，可这些人说的话不是人话。土匪么，本也不应指望人家说人话。只是，还是要低调。
“一两银子，行不行？”
“哟哟哟，他娘的还跟爷讨价还价，拿下。”
云满天抽了阿弯一鞭子，阿弯不想动就不动，它静立在那里，牛眼大的牛眼晴看着那五人拿刀气势汹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