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真人不喜露相,王壹也不能将大爷皮衣上的毛扯掉,只为看他苍老的容颜。他做手边的事,将烂醉如泥的阿长弄回房间,与真人大爷的交易什么的,明日醒来由阿长自己做主。

真人大爷没有阻拦,王壹扶着宗道长走,他的脚下始终有牵绊,踉跄着走了三步,差点被绊倒。厅里人多拥挤嘈杂,光线并不明亮,王壹低头想看到底是绊住了什么,宗道长开始打嗝。

美酒在肚子里打个转再经由喉咙以气形喷出,相当不美且臭。宗道长一连五个“呃”,王壹低头还没看到脚下,恶心的气味先传到鼻子,他差点倒下再也起不来。他没倒下,别人倒下了,始作俑者一倒,跟风似的厅里的人东倒西歪倒了一地。他的脚下也有人,他没看到牵绊,要想平安抵达二楼房间,他们得跨过一道道横七竖八的人坎。

王壹捂住鼻子,“阿长你别打嗝了。”说了一点用也没有,“呃”声由突然爆发式转为长期苦练过的成熟节奏,与棋哥的呜呜歌配合得天衣无缝。

王壹的听觉在今晚大放异彩。他听到他背上有“想夺刀”的声音,这种声音无法形容,只能感觉,他感觉到,他先一步将刀拔出,回首,没有人站在他身后。

阿长一直在打嗝,不停喷出美酒转化的臭气。不将门窗打开,地下的人会被臭气熏死。王壹朝着在恶劣环境下仍然不停唱的棋哥空挥了三刀,“棋哥,别唱了,请你将门窗打开。”王壹想回头打开最近的窗户,坐在窗户旁的真人大爷不见了。

不会也被熏晕了吧,那样的年纪倒地,再起来就麻烦了。他在地下寻找真人大爷,找不到。棋哥的歌声被王壹的空挥三刀打乱,他试了三次,再也找不到之前无与伦比的乐感,他索性不唱了,将所有的门窗啪啪啪打开又关上,配合着宗道长的呃声,啪--呃--,两个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窗外的冷空气蜂涌而进,西风北风西北风在厅里四处流窜,宗道长的呃声受到寒冷的刺激停止,棋哥还在玩开门关门,臭气消散,倒地的人一个起来,其余的跟着慢慢起来。王壹扶着阿长才走了二步,被一个正在起身的人绊倒,那人刚醒来,晕头晕脑,竟帮王壹架着宗道长回房。那人脾气不好,朝所有挡路的人骂,“躺尸也不看地方,这里是躺尸的地方吗?”

那些人也不是故意躺尸,王壹觉得他骂得不对,但没有反驳,感谢这个陌生人帮忙将阿长架回房。那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将王壹他们仨的房间当成了他的房间,他一进屋,就躺地上躺尸了。王壹喊了几声大哥,那人开始打鼾。宗道长低头站在那人身边,像向他默哀似的,李十八躺在床上不闻不问。王壹想今晚就凑合着过一晚算了。

“宗大哥,宗大哥。”

钟兴弟在门口温柔地呼唤宗道长。可宗道长低头站着没动,像是没听到他心爱之人的呼唤。王壹在屋里回道:“宗大哥醉得不省人事,钟姐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钟兴弟在门口往里望了一眼,“你们房间住这么多人,怎么好睡,让宗大哥去棋哥房里睡吧。棋哥他不占地方。”

这倒是个好主意,陌生人睡在这里,也得给他一床棉被,如此一来,他们的棉被不够。王壹听到楼下的门窗开关声,棋哥有可能玩开关游戏玩通宵。

“看阿长愿不愿去。”

阿长低头不语,不理王壹也不理钟兴弟。

宗道长从一见到钟兴弟开始,千方百计只为与她多说几句话,有多一点的接触。现在钟兴弟站在他的身旁,温柔地摸了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热;摸了他的脸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又摸了他的手,试他的体温是否正常;双手捧着他的脸,想让他抬起头来,可他抬不起来,就是低着头,不说话。

“他怎么啦?”

“喝醉了。”

“不像是喝醉呀。”

王壹亲眼看他喝醉的,钟兴弟觉得不像,王壹也不知像什么。

“那就不管他了,让他站一会儿再说。等他站累了,想睡觉的时候,我问他愿不愿意去棋哥房间睡觉。”

“那一晚上不就过了么?”

钟兴弟语气很失望。

对时间的流逝如此伤感,钟姐姐也挺多愁善感的。王壹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就站着,他心里希望阿长像之前那样,看到钟姐姐就死而复生似的欢喜,而不是像个活死人似的暮气沉沉。明天,他会告诉阿长,他喝醉酒的样子很难看,没有一点活力,连钟姐姐都不理不睬,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就像他们房间里那个睡着的陌生人一样的陌生。

“钟姑娘能不能让棋哥回房睡觉,他吵了这么久,精力也该发泄完了。”

李十八没有亲临现场讨伐棋哥,他的忍耐,王壹自叹不如。

“我去劝劝他。”

钟兴弟下去又将棋哥带到他们仨的房间,棋哥也邀请宗道长去他房间里睡,宗道长也不搭理他。棋哥说邀请的时候,整个人很正常,说完后,始料未及又开始在房间里唱呜呜歌,还是要贴在墙壁上唱。唱得打鼾的陌生人醒来发现他走错了房间,朝他们鞠躬道歉,这一姿势吸收了棋哥所有的注意力,他从墙壁下飞下来,向陌生人回鞠躬。陌生人再回鞠躬,棋哥也再回鞠躬,陌生人不再回,转身飞也似地逃离,棋哥就在房间里一直鞠躬。钟兴弟也不说他,回房去了。

棋哥的鞠躬幅度很大,宗道长一直保持同一姿势。他们两个一动一静,没有弄出声响,对李十八的影响不大,对王壹还是有影响。他朝里睡觉,不看他们,但一直想他们俩要什么时候才睡觉。白天宗道长陪钟姐姐出去时,他有机会向李十八说他想用阿云送他们回流云观找云叔叔,可他将阿云掏出来,发现阿云也怕冷,它不能膨胀成一朵云,就是干瘪瘪的一块白布。

他们仨像是三只冬眠的熊,这间房就是他们冬眠的洞。这个洞不是石洞,也不是地洞,不是圆形是方形,里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两个..

王壹在数茶杯中睡着。早晨被钟兴弟叫醒,他左边是棋哥,右边是宗道长。他们仨睡在一起。他踢踢阿长,“钟姑娘叫你。”

“钟姑娘是谁?”

“是我呀,宗大哥,你醒了呀。”

“你又是谁?”

王壹怀疑耳朵听错了。难道昨晚上他的耳朵过度发挥,今天就失常了吗,还是阿长酒还没醒?他连他的小兴兴都不认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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