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马车的远影早已消失在白雪世界,西蓝花捧着阿白仍然立在一棵没有冰柱的枯树下。她想悄悄跟上去,再与李济世说多几句话,可刚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的阿白挥了挥它的小爪子,示意她不要再跟上去,就这样送别李济世,送别它心目中的七成上仙。

阿白在五爪山等候一场相逢,那是一场永远也不会来的相逢,虽然时间还未到最后那一刻,但它已经知道结果。送别不会带来重逢,送别就是送别,它没有期待与李济世的再一次相逢,只希望他在妖精世界里活得恣意畅快。

西蓝花期待相逢。她现在就开始想等阿白见了宗道长一面,它非得见他一面,相信他有一个好的藏身之处后,她就会与阿白提出,她们也去?湖。说不定那时候,左姑娘就像钟姑娘一样,成了李济世的身边过客,孑然一身的李济世在那里等着她去开启俩人的甜密时光。

身边的枯树因她想得美而感染到还没来的春天的气息,树枝上的冻雪开始融化,雪水滴在西蓝花捧阿白的手上,将她的白日梦冻醒。梦醒后的白雪世界平淡无味,没一点甜密。还是先回客栈,与小二说换到右边的房间,在那里仍有李济世残留的气味,足以让她美梦一夜且无人打扰。

右边已经住了人。

连发个梦也也没个好地方,西蓝花想与右边的新住客好好说说,给点钱,也许能换给她。可当她去敲门时,里边的人就是不开门。小二说了那个叫常道的人就在里边,他不好与客人多说,对方看起来不是好说话的人。

这不是不好说话,而是根本就不说话。为了做个美梦,西蓝花豁出去,不开门,不放弃。她双手都敲软了,门始终不开。明的不开,她来暗的。她用一根小触须伸进去将门闩打开,里头,没人。

小二都说他在房内,房门也是拴着的,可窗户打开,那人是从窗户出去的吗?窗户下没有脚印,但那地方的雪没刻意看,看不出刻意平整过,因为平得与其它地方的雪深度不一样。西蓝花观察得很仔细,这个新来的家伙煞费苦心掩饰行踪,应不是什么好家伙。

西蓝花在李济世坐过的凳子上坐着,大口呼吸李济世呆过的房间里的空气,也只能呼几口,后续还是得像平常那样的呼吸,要不然,她会因呼吸太多气竭而亡。

除了李济世坐过的凳子,她想不起李济世还碰触过其它哪些东西。屋里最重要的家具—--床,肯定没有,那是左姑娘睡过的,不过,西蓝花也不能保证床没有碰触过李济世。床上被子里还有左姑娘残留的气味,还好没有闻到李济世的气味,如果闻到,西蓝花会在这张床上睡一晚,那她的美梦会被那个叫常道的家伙打扰。

做不被打扰的美梦还是回自己的房里做,明天再去看宗道长回来了没有。西蓝花出来后,将常道的房间门拴上,又在自己房里贴墙壁听了一会儿动静,常道没有回来,那等他回来时,房间里不会有她的任何痕迹,最灵敏的鼻子也不会嗅到她曾经来过。

到半夜三更都没有做成美梦,她似乎一直在等常道通过那扇窗户回来,再关上那扇窗户,这样屋里她已经闻不到的李济世的气味就不会那么快流失。他怎么还不回来呢?那个人住了她想住的房间却不来住,真是太浪费空气。都已经过了三更,还没回来,那他不会回来了吧。

寂静的夜晚,她想着一个陌生人,还想得睡不着觉。

“吱-吱-吱”,右边房间的窗户温柔地关上。西蓝花一跃而起,耳朵贴在墙壁上,那边没有人的呼吸,窗户关上了,人却没有回来。

是风在逗她吗?这么温柔的风,不像是她在外尝到的冻僵人的西风或北风。

西蓝花打开自己的窗户往外一看,又下雪了,空中大雪纷飞。再仔细一看,雪不可能下得这么密密匝匝,不是片片雪花,而是谁用的什么法力或法器扬起已有的雪,像是无数人在空中泼洒细沙,铺天盖地将要封住一个人。那个人,是,宗道长,没错,宗道长。

他弯刀在手,已经朝雪砍了数刀,雪没能封住他,可那些雪像是连绵不绝的春风,温柔粘人,砍不断,理还乱,要将他淹没在温柔中。阿白说宗道长出刀的气势几乎等同于上仙西持刀,西蓝花看得眼花缭乱,等同于上仙刀术的宗道长现在没有占上风,那个扬起雪的家伙,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

那些老奸巨滑的家伙选在半夜三更动手了吗?王壹没有传她的话吗?还是,情况紧急,还是先叫醒阿白,她也学李济世的方法,猛摇一阵,手摇累了,松手,阿白掉地上。

“哎呦,”阿白被摔醒来。

她没有掌握到神医摇醒技术的精髓,好在殊途同归,阿白醒了。“阿白,外边,宗道长被追杀。”西蓝花左手指窗户外,言语非常简洁。

阿白一跃而出,它的小小身子像被白雪吸收,西蓝花现出原身跟在后边,跟丢了。雪还在泼洒,刚才她以为就在眼前,其实,下雪的地方靠近河边了。风是温柔的风,躲不过逃不了,粘着直往毛孔里钻,寒冷彻骨。风的表现形式是温柔的,可它的内核仍是寒冷的。

她的叶片已经卷起来,她受不了这种无孔不入的寒冷,风雪弥漫,她也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还不如回到窗前,她还能看个五六。

等她回到房里,阿白驮着宗道长回来了。

外边回归宁静,没有温柔的风,没有豪爽的下雪,也没有那个追杀宗道长的家伙,连可疑的东西都没有,除了那些没有生气的树。它们大半截树干被埋在雪中,没有做丝毫反抗,让西蓝花联想是不是某位树仙联合了这里的树对宗道长进行围剿。

看到的树也变得密密麻麻,她联想之前,是稀稀落落的,联想之后,凭空生长了不少,越看越密,越长越快,西蓝花忙将窗户关好,闭上眼睛,默念:“树仙树仙快离开,我也是草本神仙,都是同类,相煎何太急。”

此番心声自我倾诉也有效果,关键是她关好了窗户,她看不到外边,外边所有的一切都到不了她的眼睛。她又听了隔壁的声音,担心他们这里的事被右边隔壁那个有可能跟她一样喜欢听墙壁的家伙听到,右边仍然没有人。她又到走廊上走一个来回,听到别人房里各种样的呼吸声,没有哪个兴奋的呼吸想听别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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