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寂静的冬日傍晚,白雪覆盖的田野看不到往日颜色,到处都是白色,单调乏味。白雪也渴望有一抹别的颜色来给它凄凉的底色增添光彩。

披着翡翠绿披风的钟兴弟给这一片田野带来了春天的颜色,找不到路径,她挽着宗道长,追随他的步伐,在田野上走出两排脚印。两人去河边看,看什么她没说,她只说想去河边看看,宗道长就带她去河边看。

小兴兴从遥远的落刀城风雪兼程地来热水县三山镇看他,宗道长已经激动得身处春天,早就不够用的脑袋基本上不能用了。小兴兴起初叫他去她的房间,那怎么行呢,棋哥虽不住在小兴兴的房间,可他明亮的大眼睛就像悬在头上的两个灯笼,闪闪发光又围着他转,闪得他的眼睛不能好好地看小兴兴,转得他头昏心慌,不能好好听小兴兴说话。小兴兴又说去他的房间,王壹与李十八在那里,他们两个很识趣,立即出去,可宗道长硬要他们留下,隆重地向李十八介绍他的小兴兴。他因激动,词不达意又结结巴巴,太过隆重而费了不少时间。

钟兴弟就不想在房间呆了,她想去河边看。

小兴兴说的是河边,不是渡口。除了渡口,整条河的边都是河边,宗道长只去过三人同山下的河边,他带着小兴兴原本是要去三人同山下的河边,但小兴兴出来随手一指,“那是河吗?”那是河呀,那不是河难道还是田野吗?田野过去就是河。看不到路,宗道长就带着小兴兴径直走,穿过大片田野,比田野广袤的河就在眼前。

河边几棵枯树上挂满了冰柱。小兴兴一路都没说话,应该不是冷的,她穿得够多了,走路都不方便。宗道长指着枯树要说点什么,可他看到了什么?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有船呀,小了点,可也是船呀。

“兄弟,你这船卖不卖?”

他们仨困在这里等船,现在他看到了船,当然得立即马上问这一至关重要的问题。

“不卖。”

“价钱好说。兄弟,你这船太小,你得弄艘大船,弄张大网,那得捕多少鱼呀。”

因为小兴兴在身边,他得好好表现他谈买卖的智慧。

“我不捕鱼,我只钓鱼。”

怎么就不配合呢?非得他出刀才行吗?宗道长手按在刀上,发现小兴兴挽他的手已松开,躲在她的披风里。

“小兴兴,你手冷吗?”

穿得多,可没带暖手,那些丫头也没给她准备么?他不在小兴兴身边,那些下人干活就马虎。宗道长将小兴兴的小手握住,让自己温暖她。她腰间挂着刀,必须的,小兴兴以前的阿刀也是常挂着,她是个喜欢带刀的女子,他喜欢。小兴兴任由他握她的手,柔软的小手让他欢喜得忘记刚开始谈的买卖。冰天雪地像是百花盛开的春天。

“宗大哥,咱们回去吧。”

这不刚来嘛,他才握住她的手。

“你看那棵树上挂了多少根冰柱?要不我掰一根给你玩。”

小兴兴不看树。那棵枯树怎么不长得好看一点。宗道长又问道:“要不去船上钓鱼玩?”

“怎么上去?”

所以说,住在有河的地方,他必须得要有一艘船。不能买那能租呀。

“兄弟,你这船租我们钓一会儿鱼好吗?”

“天都快黑了,还钓什么鱼。”

求人办事就是不好,天黑不黑的关他什么事,到处白亮亮的,天黑又怎样?

“就一会儿,租金你开个价。”

“你一外地人,我怕你将船开跑了,我不要租金,将你的刀押在我这里就行。”

他一向刀不离身,小兴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将手用劲抽回去。

“行吧。你将船开过来,我把刀押给你。”

船离河边较近,老翁的青色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到他的面容。他长篙一撑,船就到河边。可船前头的浮冰因船的快速而四下飞溅,宗道长挡在小兴兴前头,碎冰都溅在他身上。身后的小兴兴还是被飞溅的碎冰吓到了,她脚下一滑,想抱住宗道长,慌乱之中,将宗道长推下了水。

冷冷的冰水包围着他,他的小兴兴在岸边等着他呢,不能等小兴兴来救他,要救自救。宗道长被冰水一刺激,脑袋清醒不少,没有挣扎,没有乱喊,他屏住呼吸,想着能不能站起来,不能,河水很深。他是会游泳的人,他面朝上,头向后仰,双脚交替向下踩水,手掌击水。一根长篙向他戳来,他紧紧抓住了长篙,可长篙又使劲缩回去。他哪能让救命长篙缩回去,死命抱着,双手双脚都粘在长篙上,老翁不能控制长篙也不能控制船,小船翻了,老翁也掉入水中。

宗道长凭借长篙,游到岸边,又将长篙递给水中的老翁,拖他上岸。如此一折腾,鱼是钓不成了。

毁了小兴兴的钓鱼兴致,宗道长回到客栈换上干衣服马上去找小兴兴道歉,可小兴兴却关了房门不见他,在里头闷闷不乐的说她没有不高兴,只想休息。明明就是不高兴,宗道长感觉到了。回来的时候没有挽他的手,虽然有可能是他全身湿透,还在滴冰水,可他的心仍是那样的火热,他的手掌仍是温暖如春,他想握着小兴兴的手,小兴兴甩开了。

宗道长披头散发在小兴兴门口走过来,问小兴兴想吃点什么,走过去又问她想喝点什么,一遍一遍又一遍。头上的两个灯笼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哦哦哦。像个鬼一样,在人家门口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想道歉。”

棋哥心中苦闷,无处释放。他的长短刀们都没有跟来,来了,他也没什么跟他们说的,可如果来了,他可以带着那帮人到处逛逛。逛的时候,他昂首挺胸,阔步前行,苦闷乖乖地哪里来哪里去。

鸟人说的什么呢,碰鬼了吗?他头发湿了,不得散开晾干啊,有什么好奇怪的。宗道长正烦着呢,他狼狈不堪回来之后除了师傅王壹对他表示关心外,李十八还在摊尸。小兴兴么,她是吓坏了才没对他说句贴心话,是他应该说些关心的话,可她不给他机会。他没心情理会鸟人。

“小兴兴,你出来,我们一起喝几杯暖暖身子,着凉了要喝点热酒,好不好?”

“你是要好好暖暖身子,让棋哥陪你去喝几杯吧。”

主人吩咐了,棋哥从命。小兴兴说的,宗道长照办。两个去客栈厅里找酒喝,就一个包裹得像熊的家伙靠窗坐着,看着外边的雪,干喝酒,酒香长了触角似的,勾住他们两个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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