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去而复返

从柯伦泰庄园离开,返回山下村庄之时,阿尔文心中思量,按照自己的睡眠习惯,从梦境中醒来之时应该已过了一夜。加上探索地下暗室的时间,现在大约应该是上午时分。

然而从天色看,却根本分不清白日或是夜晚,也难以判断是什么时刻。头顶上连前日密云遮掩的天空也看不见了,在上下一色的黑暗混沌里,只有蓝色的光粒在上方涌动着,空灵而神秘。

塞茜莉亚拿着提灯走在前方,在迷雾和昏暗的笼罩之下,为阿尔文引路。阿尔文则抱着那把大剑走在她身后少许。

杳杳冥冥分不清方向,对时间的感知也变得的迟钝。阿尔文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他只感觉到怀里的大剑变得越来越沉重,两只胳膊都开始出现酸痛和疲劳。

“塞茜,停一下。”阿尔文顿住脚步,同时也叫住了塞茜莉亚。

塞茜莉亚回身便听到阿尔文对她说:“你确定方向没出错吗?咱们走了这么久,早该出林子了吧。”

塞茜莉亚说:“不会错的,您走的正是来时的路线。”

阿尔文颔首,把大剑插在地上,转头望向山庄。这时恰好有一阵悠长的嚎叫声从那个方向传过来。这种嚎叫声伴随了他们一路,几乎每隔一会儿便会有一次。

塞茜莉亚凝视着他侧耳细听的样子,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忽听阿尔文说:“塞茜,你难道不觉得这些叫声很奇怪吗?”

塞茜莉亚的视线从他的脸部移向山庄,说:“是啊,残零沦落的灵魂,总偏爱于用凄凉怅惘的悲歌,祭奠和控诉曾经品尝过的哀痛。”

听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阿尔文疑惑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塞茜莉亚,正好对上她从山庄处收回来的视线。

对视了几秒后,塞茜莉亚笑着说:“您饿了吗?”

又是几秒过后,阿尔文索性顺着她说:“饿了。”他不知道塞茜莉亚的思路怎么会如此的跳跃,但他很想知道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她会怎么做来满足自己的要求。

只见塞茜莉亚把空着的手伸向腰后,再拿出来时已抓了两只新鲜的果子,递到阿尔文面前,说:“我这有些野果,您可以先用它们充饥。”

阿尔文木然拿起其中一个果子,手掌体验着它真实的触感,然后把目光挪到塞茜莉亚那纤细的腰肢上。跟着她走了一路的阿尔文可以确定,她的腰部什么额外的东西也没有。

默默围着她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然而这些都是细枝末节,在目前的境况下无关紧要,因此阿尔文没有过多纠结。

他把手上这个紫色的果子递到塞茜莉亚嘴边,说:“你吃这个紫色的。”等塞茜莉亚张嘴咬住了果子,他才松开手去拿她手上那个红色的。

阿尔文吃着果子,等远处原来的嚎叫声逐渐息了,开口说:“如果路线没走错的话,咱们离开庄园之后,和它的距离应该越来越远才对,听到的叫声也会越来越小。”

他又小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继续说:“你听,从咱们出发到现在,那些叫声一直没发生过变化。要么发出这些叫声的东西跟在咱们后面,微妙的保持着距离。要么咱们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走远。”

塞茜莉亚说:“您的判断是?”

阿尔文没有回答,而是说:“那座庄园处在半山腰上,和山脚的坡度虽然不大,可这一路,却像是走在平地上,一点也感觉不到高低落差。”

塞茜莉亚默然不语。

把剩余的果肉全部丢进嘴里,阿尔文提起大剑,感叹的说:“早该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塞茜莉亚见他往庄园的方向行去,便说:“您走的方向反了。”

阿尔文头也不回的说:“没错,就是这个方向,咱们回去。这里的主人深谙待客之道,还不想我们这么早离开。”

塞茜莉亚见状在后方露出愉悦的笑容,举步跟了上去。

只走了片刻,庄园便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阿尔文很希望自己猜测错误,可它偏偏是对的。他可悲的发现,自己似乎又被困住了。

刚穿越时,被困于白松谷,现在又受困于庄园,可活动的范围变小了,所面对的问题反倒更严重了。

柯伦泰灵体消散时曾说,因尝试复活妻子而酿成了灾祸,以至于一些问题迁延至今,这些问题说不得就要应到他和塞茜莉亚的头上。

果然,走到庄园门前时,阿尔文就看到一些诡异的红色光点在院内游动。

从红点成对出现的特征来看,它们像是从某种野兽的眼睛中发出来的,冷冽凝实。

在迷雾中,塞茜莉亚手中的提灯成了显著的光源,很快被注意到。

离两人十几米的一对红点忽然折了一个弯,朝这个方向靠过来。阿尔文盯着那个方向,甚至能听到物体穿过草丛发出的极细微的沙沙声渐渐接近。

于把他大剑递到身旁,说:“塞茜,接下来要仰仗你了。”

塞茜莉亚单手轻松拿住大剑,把提灯交给阿尔文,轻笑着说:“请您稍待。”说着便走进园内,主动迎向红光所在之处。

两人的轻声对话也被那个不知名的生物捕捉到,阿尔文只听到沙沙声变得急促,红光也在以更快的速度接近。

他能清楚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塞茜莉亚把剑的皮套抛在地上,双手倒持着大剑,压低身体撞进浓雾的样子。接着他就只能通过迷雾中红点的腾挪来判断塞茜莉亚的位置。

他只能细细去听,通过听到声音判断战况,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一旦塞茜莉亚落败,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他因自身的弱小,只能坐等塞茜成败,连从旁策应的资格都不具备。

此时此刻,他对力量的渴求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伸手入怀握紧了那只卷轴。

陆续传进他耳朵里的,有大剑舞动的破风声,利器削过肉体的声音、野兽受创的悲鸣声、嘶吼声以及重物坠落的扑地声。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塞茜莉亚的战斗结束了。阿尔文仔细的数着,所有围过来的一共十六个红点全都暗了下去,这意味着有八只不明生物命丧于塞茜莉亚之手。

安静下来之后,阿尔文高举着提灯,给塞茜莉亚指引方向,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对方并不需要。

少顷,塞茜莉亚提着剑在近处的迷雾中现身。她一如进去前的样子,发丝不见凌乱,衣衫不见皱褶,面上淡然如昔,只有右手上的那把大剑沾染着的淋漓热血,正沿着剑身缓缓下流,散发着浓重的气息。

她把大剑一抖,上面的鲜血便尽数甩去,光洁如新。

“阿尔文先生,已经安全了,您可以进来了。”

阿尔文走上去说:“我以前还是低估你了,你的善战超出了我的预料。”

塞茜莉亚把剑入了鞘,平端着交还给阿尔文面,笑着说:“我收下您的夸赞。”待阿尔文接了剑,她便依旧拿了提灯在前引路。

跟随在后的阿尔文行走间闻到的血腥气越发浓郁,然后就见到数只体型比牛还打上少许的野兽七零八落的铺了满地,之前从那些红光的高度他就已判断出,这些野兽的体型不会小。

它们全身黑灰色,毛又浓又长,头似狼,吻部稍短,利齿满嘴。足部和阿尔文认知的犬科动物却很不同,反倒像是猛禽的爪子,指与指泾渭分明,各个都嵌着锋利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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