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
符吟有些不可置信，透过一缕光线，他得以窥视眼前的这个育母蜘蛛巢穴，遍布着恶心的纺丝和残留的黑蛛食物的残羹，难以想象这里会是什么修炼圣地，完全与机缘二字好不搭接。
与符吟的疑惑不同，楚怀天负手而立，俯视着这个巢穴，正色道：“生命的胚胎在此地成长，即使它们已经夭折了，但是残留的生命气息也依旧足够让一个修武者重回灵窍初开时的岁月！这里是契约虫的住所，自然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契约虫沾染人类的气息，而且就算是普通的契约虫，他们诞生的条件也极为苛刻。于之相比，符吟这种吃干粮长大孩子的还不如这群虫子来的干净。
“符吟，人族是受以天赐的种族，我们强大，聪慧，得以感悟天地之行，被冠以万物灵长之名。”
他转而看向符吟，“但是，这并不代表每一位同胞都有幸得到这份赏赐，这需要你自己对于世界意志的感悟！如果你不在正确的时间里将每一步做到完美，那么你的修武者生涯便会落下一大截，久而久之，差距就是这么慢慢变大的。”buwu.org 梦幻小说网
他自顾自的讲述着世间的真理，“从世间庞大的命运中抽取到属于你的那一份礼物！人生最初的惊喜便是垂髫之年，也就是六岁左右，是每个人最纯净的心灵对着自己将要征服自己余生的窥探，也是你梦想的萌芽破土而出的时候！”
楚怀天注视着符吟的眼睛，“灵气……之所以称之为灵，自然来自于它们的灵性！它们是有生命的！”
他的手指舒张，任由洞穴内的灵气之风拂过指尖，它们是那么轻柔却又那么厚重，如雨嬉闹的精灵在对他窃窃私语，然而这一切符吟都未曾感受道。
“知道你为什么始终无法沟通天地灵气吗？天赋是一回事，你的心灵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楚怀天看着眼前孱弱的人类身躯，摇了摇头。
“你的梦已经枯死，你的心河已经不在潮涌……灵气已经排斥你的内心，你抓不住他们的身影，所以就算你再怎么有天赋，没有它们的认可。那么……聚灵境，你终身也都无缘触及！”
他的话语就像一根针死死的扎住了符吟的心病，沉闷的心随着楚怀天的话语而颤抖，澎湃的血流让尘封的记忆充满了活力，符吟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回忆着杨婉澜给予他的教诲。
聚天之气，修武之道；恩准于天，毅行人间！
聚灵境的口令是那么振奋，这也恰恰证明了修炼一途的艰难险阻，只是第一个境界就让符吟难如登天。
感悟天地灵气，这看上去极为简单的事却又无比坚信，这很矛盾，而能够轻易跨过这矛盾的最好方式便是天赋，天才是受到眷顾的，灵气便是天地的使者，只有一点小小的指点，便可以留下一丝灵气的痕迹，踏入聚灵之境。反之，平庸的凡人如果不能在垂髫之年征服它们，那么，聚灵便在无机会涉足。
“如果垂髫之年你碌碌无为，被灵气厌弃，那么你的修武者生涯的起点亦是此生的终点！你错过了成为天才的良机，让你得以浑浑噩噩的苟活于世。”
“当然了，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失败才是世间的常态。太多的人一生都在追逐灵气的影子，但殊不知，如果错过，便只能徒留后悔！”
符吟能够读懂他话语中的意思，这种事情不需要掩藏，有没有追求过修炼之途，一眼便能看出来，孱弱的身躯依旧保留着灵气洗刷过的痕迹，他不禁回望着远方，那是家的方向。
年幼的孩童会在懵懂的时代倾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声音，他们心生向往，渴求修炼成先，聚灵是他们征服世界的起点，也是心中宏愿的开篇。可偏偏聚灵境就只是修武者的起点，便能将无数人从美梦中揪醒，踢入平庸的深渊，然后此生无缘聚灵之境！
最后被所谓的“生存便是世界上最大的荣耀！”这句话灌醉，成为他忠诚的信徒，直到带着枯死的梦想与平庸的不甘逐渐走向绝望与死亡的坟墓！
在符吟八岁那年，杨婉澜亲自带着他走向荣光四散的悟天台，那是常青村花了很大的代价建造出来的，以此作为拥有修武天赋的孩童开启修炼一途的生涯。
简单来说，那就是龙门，鲤鱼跃龙门，得到灵气的眷顾，那么聚灵随手拈来，成为万众瞩目的修士，反之，便是无用的平凡人。
很显然，符吟便是无缘聚灵的鲤鱼而非翱翔天际的真龙，他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失败的那一刻，杨婉澜失望的眼神，即使只是那一瞬间，但是那个神色却始终无法让符吟忘记。
怜悯，自责，惭愧……无数的情绪汇聚成一丝泪痕跨过岁月的长河留在了杨婉澜和符吟的眼角。接受一个人的平庸是很艰难的事，这意味着他们余生都只能为了生计而奔波。
“是啊……我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是那仰望星空的平凡之人，只是……”
符吟哽咽住了，他那逐渐淡去的心跳仿佛在逼着他承认自己的无能。
没有龙王虚影他什么都不是，甚至那幻影的龙王也不过是模仿得到的。
但是，符吟却是幸运的，饥荒没能夺取它的性命，巨龙赋予了他非凡的神力，图腾神兽与他共行于世。他还有机会去后悔，也能博得一丝机会去重新抉择。
征服着无边的荒野，让万物重归复苏的怀抱！
不甘在一次在符吟的心底咆哮，那孱弱的目光混杂着愤怒与挣扎，看向楚怀天。
“那……你说的机缘是什么？重新感悟天地灵气的存在吗？”
“要不然呢……灵气！充裕在这巢穴之内，但是他们被污染了！堕落的操虫师的气息使得他们被征服扣留在这里！符吟……不试试吗？带着你的不甘与愤怒重回征服的起点？”楚怀天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充满了鼓舞与激励，但是却没能让符吟丢失理智，他的帮助平白无故，很是可疑，这让符吟有所警惕。
“可……你为何要帮我？我们素不相识，你是高贵的玄铁，而我不过连赏金客都不曾涉足！”
“是啊，为什么呢？”楚怀天自语着，看不出来是何种眼神。
他不解的看向符吟，他不仅仅询问符吟，也是在质问着他自己，答案也在他的心底慢慢成型。
楚怀天来到巢穴的中央，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符吟，我们的眼前是枯心的荒原，它只有干涸的命运，这糟糕的世界让所以一切都朝着衰败走去。甚至改变了我们的文明，这善意的帮助如今却让人避之不及，援助的双手却只是换来猜忌与怀疑！”
楚怀天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哀伤，他不是在责备符吟的猜疑，而是看向脚下的这片大地。
“人类歌颂的美德就像是带刺的玫瑰，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我们明明为了世界的未来而奋斗，最终却得到了猜忌与嫉恨。”
他看着符吟躲藏的眼睛，“即使我们不是朋友，只是共同活着一片世界的生灵，我们天差地别，你为了生活而奔波，我却执掌权利与尊严！你虽然是我的同胞，可我们却是两个世界的人，可就算如此，对着迷途的劳累者施以援手这种最简单的善意，我总该有所觉悟！”
“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了！”
他无奈的叹声道，“符吟，你会给将要饿死的陌生人递出一个充饥的馒头吗？你会给迷路的困穷者指引前方的道路吗？”
不需要符吟的回答，沉闷便是最好的答案。
是与否并无意义，而问题的意义则是善意的荆棘在如今的枯心荒原上只是那么可悲！
楚怀天探出手掌握住符吟的手踝，来到育母蜘蛛的下方，育母蜘蛛的栖息地也是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无情，对待同胞要像春天一样温暖！这就是我的正义！”
他激昂的说辞在符吟眼底忍不住敬佩，或许楚怀天去当吟游的诗人更加合适，符吟看着他的背影，无言的整理情绪。
“谢谢……”
许久之后，他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话，又或者奉承他的道理，如果只是一次善意的帮助，那么一句谢谢……足以。
“别忘了我们所说的，善良难能可贵，希望你的余生能够记住这不可多得的机遇，让善行行走于世。”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来吧，你得到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来……成为聚灵之境！”
呼吸着古怪的气味，尸体混杂的嘈乱的灵气让符吟感到不适，他甚至有考虑过楚怀天到底是不是在诓骗自己，可是如果他真的不知道符吟的特殊能力，想要陷害一个武者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可如果龙王之形被洞悉，他也不该表现的如此和蔼。
或许是继承了杨婉澜的疑心病，即使楚怀天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依旧难校怀疑，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猜忌，周遭的空气似乎温暖了起来，缓过神来的符吟只看见楚怀天一指扫过，一切阴霾与黑暗都随之消散。
“这是监正院吗……”联想到楚怀天的身份，符吟不禁有些疑惑，监正院和之前的操虫师的话语在脑海里对撞，惹得他一头乱麻。
“我该相信谁……谁才是对的？”他不敢私自定下结论，不过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人，那么符吟更加倾向于楚怀天。
符吟从腰间破烂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淡蓝色的丹药，这是之前楚怀天赠予他的寒水清灵丹。
如今，是到了它实现价值的时候了。
神秘的绿色丹丸在手心散发一股浓浓的清香，寒水的清爽，灵气的柔和交杂着，看上去更像一个供人观赏的宝珠。
“我要怎么做？”符吟疑惑的问道。
只见楚怀天微微摇头，淡笑一声，“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符吟的心脏，“如何从枯死的命运中夺得一丝希望，符吟，机遇只能自己夺取，你的命运这只能由你自己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