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前面就是周府了，不过今天好像周家正有喜事，你看……”
孙传庭看着面无表情的朱慈烨，试探的询问道。
但朱慈烨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周围聚集的百姓为何这么多？”
“大概都是来讨喜钱的吧。”
朱慈烨皱了皱眉头。
“听说，这位周国仗家公子今天大喜，准备在午时当街泼洒碎银，所以这些百姓们听到风声，便都朝着这边聚集了。”
讨喜钱？当街泼洒碎银？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位周国仗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历史上崇祯皇帝只让他捐了几千两还是几万两银子来着，这位就开始砸锅卖铁的哭穷了。
他会当街撒碎银？
朱慈烨不信。
“派人先将百姓安抚一番，顺便将周奎的罪行公之于众，言辞激烈一些，最好能激起民愤，让所有人看着我们抄了周国仗的家。
对了，最后记得从周奎家中搜罗来的银两拿出一万两来，当街分发给这些百姓们，就说是皇上体恤民情。”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不过二殿下，毕竟是国仗的府邸，而且还正在办喜事，我们这么忽然下手，是不是有些……。”
“孙将军觉得不妥？”
“属下只是担心殿下心里不舒坦罢了。”
“孙将军，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相比于那些战死的将士们，一个周国仗，又能算得了什么？”
听着朱慈烨的话，孙传庭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说话时的语气也有些颤动。
“二殿下……末将代大明军卒谢过二殿下。”
有时候，武将的情感是矛盾的，也许他们会身不由己，也许有时候他们会大逆不道，但作为一个将领，孙传庭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值得自己去追随。
……
朱慈烨有些唏嘘，如果这位周国仗不那么吝啬，那么他周家完全可以避免这场悲剧，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虽然这个周国仗一定意义上是自己的外祖父，但朱慈烨对此却没有丝毫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此刻他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极其冷血，但从另一个方面看，却又显得有些合理。
“动手吧，记得传令给其余几支队伍，各家同时动手，要求军士们按照名单，将罪臣亲属就地处决，家中女眷等发配青楼作坊，由东厂番役善后。”
“那，敢问二殿下，各家之中幼童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朱慈烨微微犹豫了一下。
“杀了吧，对他们来说，到了此刻，活着，反倒是一种折磨。”
“属下遵命！”
看着孙传庭远去的身影，朱慈烨下了马，在一众侍卫的护送下慢慢地踏进了周府的大门。
墙上那些用红色宣纸所写的“囍”字，此刻稍微显得有些讽刺。
周府之中不断的有兵器的碰装声和惨叫声传来，朱慈烨有些不耐烦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但很无奈，他做不到。
周府的正堂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擦拭的血迹。
“我周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们，才遭得如此下场！”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一个被挑断了手脚筋的年轻人正瘫坐在地上怒吼着周围的士兵，他的年龄，和朱慈烨差不多大，但眼神里却是一片死灰。
或许是看到了朱慈烨的身影，年轻人绝望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二殿下！！求你，求求您！救救我们周家吧！！！让这些乱贼们住手！快让他们住手啊！！”
轻轻叹了口气，朱慈烨缓缓开口：
“我很抱歉。”
短短四个字，却让这位周家年龄最小的公子陷入了更大的绝望之中。
“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吗……竟然是皇上的意思……呵呵呵……”
年轻人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
“自古天家最无情，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周家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这可，真是一个……好……皇……帝啊！”
年轻人歇斯里地的说着，慢慢看向了朱慈烨。
“二殿下，你知道吗？这大明朝，早就烂到骨子里了！
说我周家贪赃枉法！
那只有我一个周家吗？
这天下世家大族，哪一个没做过贪赃枉法之事！
我们不过拿了区区万两！”
朱慈烨原本已经想离开这里了，但这句话，却让朱慈烨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区区万两？你知道你口中的区区万两能养活多少人吗！
不，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
三口之家，一年累死累活也就赚那么一贯钱，就赚那一两碎银！
你们呢，区区万两！
何其可笑！
作为国仗！却理所当然的喝着大明的血，你知道前线战死了多少将士吗！！！
你知道大明因为你们这些蛀虫就要亡国灭种了吗！！！”
面对着忽然爆发的朱慈烨，年轻人也是被镇住了，嗫嚅着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可……可是他们都是这样的，凭什么……”
“所以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慈烨打断了，并且，这还不算完，只见朱慈烨愤怒的抽出一边一名士兵腰间的长剑，一步步的朝着年轻人走去。
“二殿下，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你舅舅啊！”
周家小公子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人都是怕死的，他也不例外，所以，所以，在看到朱慈烨拔剑的那一刻，一股凉意便直充这位公子的天灵盖，让他瞬间清醒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后悔，朱慈烨手中的长剑却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感受着溅在脸颊上那有些温热的血液，朱慈烨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有些嫌弃的将长剑丢掷一边。
“拖出去。”
“是！”
当两个甲士将年轻人尚有余温的尸体拖走之后，整个正堂瞬间便冷清了下来。
周围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显然，此次的抄家行动，已经快要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