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心动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下坠,花知雨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身体重重地摔上什么东西,她终于痛得出了声。

霎时,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这才意识自己竟然掉进了一条地下河。

双手被绑在石块上动弹不得,花知雨心下不由一阵绝望。可是下一秒,她猛地想起小哥哥,他似乎也一起掉下来了,而他不通水性!

心慌意乱中,她只能靠着双腿乱蹬,却怎么都挣脱不开束缚。

不行,你一定要沉着!花知雨屏着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坠河这么久,她居然并未下沉。不仅如此,仿佛还有一股力在撑着她上浮。

是背后的石块!

看来这个石块并非是真的石头。她微微晃动双腿,努力地将自己翻转过来,仰面躺上假石。“咳咳——”终于,整张脸露出水面,花知雨得以大口喘息。

反应过来之后,她双手环抱住背后的救命石,带着绳子一点点蠕动。这个假石块不算高,再往上蹭一点就可以脱开捆住她的绳索了。

小哥哥,你再坚持一下,等一等我。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虽然是假石块,却做得逼真,有棱有角。挪动过程中,花知雨感觉到手臂和后背被划破了几条口子,疼痛感时不时席卷全身。

再一点,再一点就好。

终于,石块已经到了她肩下,就在她的口鼻又将没入水下的时候,绳索从假石块上脱落下来。花知雨一个转身,借着从头顶洞口洒下的月光看清了洛栯的方向,一刻不停地向他游去。

所幸,身后的假石也救了洛栯一命。花知雨将他拖上岸的时候,他只是呛了几口水。

“小哥哥,你怎么样?我刚刚听见你哼了一声。”花知雨焦急地看向洛栯,手上一点不带停地帮他解开了绳子。刚刚摔下来之前,她听着小哥哥那声闷哼很是痛苦的样子。

“你觉得我被拦腰打了一棍能不疼吗?”洛栯闭着眼喘息,直到此刻他还有点懵懵的。方才他听见花知雨叫着小哥哥小哥哥的突然没了声音,觉得不对便回头去看她。没曾想一时不察竟被人一棍打倒在地,塞进麻袋里就被扛走了。

果真啊果真,跟这个扫把星在一起就没点好事。

“现下我们怎么办?”就着盈盈的月光,花知雨看到他们距离刚刚掉下的洞口少说也有三丈高,且这个洞呈酒壶状,根本没办法攀上去。

“林弟——林弟”头顶上的洞口传来一阵呼喊。洛栯示意花知雨安静下来,两人一起慢慢挪至深处。

“林弟——”那人的喊声焦急了起来。

“唔——”花知雨听见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小哥哥,你且在这儿休息会,我过去看看。”应该是和他们一起摔下来的耍猴人。

摸着黑慢慢靠近,那人的□□声愈发清晰。

“你怎么样?”看他缩在岸边一动不动,花知雨便伸出手想去拍一拍他。没曾想触碰到的地方一片粘腻。缩回手还未凑近鼻子,一股血腥气刹那间涌来。

花知雨大惊:“你哪儿受伤了?”虽然这个耍猴人骗了钱,如今又绑了她和小哥哥,但她总觉得看他并不像是多么坏的人,反倒是此刻在洞口的那个人更像是一切行动的始作俑者,令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耍猴人虽然应该受到惩罚,却罪不至死。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了一样,直伸出手欲抓她衣袖:“郡,郡主……我,我叫林伟,家,家在大溪村……”

“你快先别说话了,你伤口在哪?我帮你先包扎起来!”

“不,不……我不行了,郡主能不能帮我把……把这些财物带……带给我妻小。”他颤颤巍巍想要从怀里掏什么的样子,花知雨见状连忙帮了他一把。是一个小巧的香囊,看不清上面绣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鼓鼓囊囊的。无广告网am~w~w.

“前几日,我,我本来已经把铜板都换了银子准备回乡了……大,大哥说一定要找,找你们报仇雪恨,我肯,肯定要帮他……”几句话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吐出来,却像是费了极大的劲。

“快别说了,先好好休息,你不想再回去看看你的妻儿吗?”花知雨想要阻拦他,他却并没有打算要停的意思:“郡主,我的妻子叫李云柔,木子李,白云一样柔软的云柔。希望郡……郡主不要告诉她我在京城做了偷盗之事。”

此刻他的声音中没有发狠,没有恶意,有的只是无尽唏嘘。

“你既知偷盗为恶,也不想让家人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行事呢?”

“我来京城谋生,不过是想着多赚些银两回去……我辛辛苦苦早出晚归训着猴儿,一人一猴一日三餐都顾不上。那些人看热闹时一个个大喊叫好,结束了却连一个子也不肯给……咳咳。”

花知雨听完觉得他确实可怜却并不同情。恶人总是有百般理由为自己的恶行推脱,普天之下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却并不是人人都会选择为恶。如此,谁又来为承担了恶行后果的普通百姓负责?只能说,种下了什么样的因,自然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冷……好冷……阿柔……婷儿……”林伟开始不断地喊着妻儿的名字。花知雨在一旁听得不忍,然而眼下他们身边没有药材,没有食物,她虽有心想帮,却实在无能为力。

想了想,她脱下了自己的罩衫,用尽全力将其拧干,然后轻轻搭在他身上。

这是她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流逝。上一刻还在絮絮叨叨跟她说着话的人,慢慢就失去了温度,变成一具愈发冰冷的躯壳。而上一次她面对的是她的娘亲。

她突然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伟大。不管生前是备受尊崇亦或是恶贯满盈的人,到了不过是一口气一散,徒留一副皮囊。

洛栯看着眼前的花知雨,突然一瞬间觉得她好像离自己很遥远。好得很遥远。

“过来,我冷。”他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突然很想将她搂在怀里温暖她。

花知雨回过神来。虽然这儿的温度比寻常河流要高出一点,但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况且小哥哥刚从河中上来,身上还是湿的,又受了伤。

“怎么办,小哥哥,现在也没有多余的衣物,要不你把外衣褪下,我帮你再拧一拧干。”

看着她有些颤抖的身体,洛栯别过头缓缓开口:“你过来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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