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爱情

“1288。”

“1287。”

“1286。”

……

漆黑的隧道里,一片寂静,少年跟着那个诱人的身姿,两人一前一后,可不知道这隧道底是什么材质,踩在上面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响起,只有两人彼此地呼吸声,只有砰砰心跳声。

眼睁睁看着自己头顶的那个数字不断跳动,似乎是在心房里迷了路的小鹿,以为心跳便是救赎,随着心跳振动共鸣着撞击肺腑,灵魂也伴着悸动,所谓的生命随着数字的逐渐减少而流逝。

“竹……”林立星有些犹豫,觉得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一些负面的东西就要发泄而出,他想要打破这种压抑的氛围,让自己不再去关注那生命的流逝,却又突然发现,见了三次面,自己居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可以叫我夜未,至少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至于……我们要去哪里?”最后,还是走在前面那个睥睨天下洞穿一切的女人冷冷地问出了那个他想问的问题,并回答,“钱壶。”

“钱壶?”林立星呆了下,虽然他不是完全知晓这“黄金门”的作用,但夜未追自己时一次,曾用过一次,貌似是在两点之间画一条直线般,建立一条“虚无地”便捷通道,可从他家里到钱壶,少说也有十几公里,这走路得走多久才能到?

而且钱壶……全称貌似是钱壶客运中心吧?过年的时候他去过那里,送自己的兄弟,张雷,那天的雨好大,偌大的站台挺冷清的,风迎面吹来,哗啦哗啦地,淋湿的头发迷了眼,他看不清路,只是看着车灯闪烁,视线越来越模糊,就站着,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里哪会是什么所谓肃清的行刑台?唤醒孤独的情感以杀死他吗?那还真是可悲呀。

“去车站就一定要坐车吗?也可以是去死呀。去远方的游子从车站上不幸失足跌落。这样的死法,难道不比走在路上突然失踪更妥当些吗?”夜未走在前面,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惨死的一幕,语气中带着丝笑意,在漆黑的隧道里悚人回荡。

“可你们如此大能,可以携带枪械,可以随意在都市中穿行,甚至连人的存在都可以抹除。要想杀我,杀一个只是路过就卷入事件的普通人,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劲吗?”林立星有些诧异,“甚至我连车票都没买,还会凭空出现在车站,去干嘛?发疯了去吹风吗?简直漏洞百出呀!”

“什么大能?什么人?有些话没证据可不能乱说的。还有……知道的太多,有时候是要杀头的。”夜未回过头撇了林立星一眼,那双眼里的瞳是赤红的,像是藏着熊熊燃烧地火焰,但被她直视,他感觉莫名的冷,有些犀利,有些刺骨。

自己不就在去死的路上吗?杀头和跌死有什么区别?

不对,貌似还是杀头更体面点……既可以拽拽地说出了一切想说的,还能高喊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而跌死,那无非是一个愚蠢的傻子才会做出来的,就像他们经常笑的,学校里宣传网络诈骗时那些被诈骗的傻子。

莫名的,林立星有些解脱,回想着零碎的一生,其实他过得一点也不快乐,不知道自己追求的自由是否正确,也许成天读书也读不好的他会遭人诟病,也许那个翻尽却写不出一段话的他会为人不耻,有时候,他真想尝试去过另一种人生,去叛逆,去堕落。

愚蠢,谎言,欺骗,糟糕,拾金而昧,算不上什么好人,勇敢,乐观,无畏,乐于助人,算不上什么坏人,踏踏实实过着平淡的生活,真诚,炽热。

现在,在生命的尽头,他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他不再做一个乖乖孩,而是迎着强权,翘课,翻墙,打人,抽烟,喝酒,打游戏,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唯一留下的是在死前肆意妄为说出的一句,“这操蛋的人生真该死,这虚伪的世界真该死。”

抬起头,夜未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那乖乖孩外表下的他,也藏着这样的不甘。像是痛苦的挣扎过,站在黑暗的深渊,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他就那样,站在深渊中,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无助的哭泣,呐喊。

这一幕有些熟悉的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熟悉到下一刻她眼里的失望就会掉出来,林立星想避开她的眼神,想躲在角落里,大喊“你别看我,我不好看”,可想表达的一切都无声,到嘴的却是沙哑的一句,“你说,我会下地狱吗?”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要下地狱呢?你找到了我们,我们找到了危险的来源,他们就不没必要轰炸l市了,等于是你救了l市的所有人。拯救数千数万的人,那是天使,得上天堂。”夜未盯着他,似乎能感觉出他的悲伤。

“救了一座城?这么说……我还挺高尚?不对……我明明逃了,是你们追上了我。不对……”他从悲伤中挣脱出来,短暂地开心了片刻,又是错愕,“你说什么?他们要轰炸l市?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为了……我?”

“你还以为是小事?你看我们这些人像是普通人吗?各各身怀绝技,每一位单独揪出来都能负责一座城市,哪怕是全国级别的特大案件或是难以下手的疑难悬案,都只会请其中的一,两位,而能让我们这么多人出动的,那必是绝对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大事。”

说着,她又笑了,十分诡异,像一个妖精一样古怪,“若是我们能解决便也就解决了,若是我们无法解决,那他们就只能用一直传承的方法,毁灭整座城市,将一切埋于尘土中,直接将根源抹除,或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什么意思……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个高中生,是个没爹管没妈教的野小子。只是正常的放学,正常地路过回家的路口,或许是那天被教训了,是有些丧,但与过去的日子没有区别,然后我的身体里,就藏着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所以就要轰炸l市?所以就要我死?”

“咯咯。当然不是。这中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自己清楚。”夜未不知从哪搞出一支黄金手枪,她转动着它,轻笑着擦拭,然后举起,指向他,“在我们这类人面前,任何人都没有秘密可言,更何况是被我们盯上的你,小绵羊。”

“是那个老人对吧,灰色的鞋子……卡其色的裤子……长发的……总是喃喃着什么……让人厌烦的……嗯,差不多,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么一个人。”透过空洞的枪口,那颗黄金的子弹蠢蠢欲动,“你们认识许久了吧,不然他也不会放心交给你。生命不应空白,唯一的可能就是交托了一切。”

“?”林立星的心狠狠咯噔一下,心中有点发毛。

生命……空白……交托一切?

“你们,到底是什么存在?”不仅是心里的想法,就连发生过的她也能看到?林立星打了个哆嗦,感觉很冷,刺骨的冷,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似乎整个人被扒光了,就赤裸裸地站在夜未的眼前,站在温度零下的冰前。

其实究竟是怎么卷入这场事件的,那些所谓‘科技’的产物又是如何一点一点崩塌世界观的,自己身上有什么又……为什么要死,回忆起来,就连林立星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那天,天气不晴不朗,林立星正走着,放学回家,在一条巷子拐弯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男人咳嗽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转过头只见对面有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躺在地上,低着头,一只手轻握着放在嘴前,不时的咳嗽着。

“坟爷,你没事吧?”林立星习惯性的打量着老人,看起来应该有七八十岁的年纪,头发灰白,脸上也已经满是皱纹,不过消瘦的脸颊和五官,他认出了老人,是晋安街那个总求着找坟墓的老人,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连忙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老人与往日不同,似乎有虚弱,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没了那种战士般的坚朗,坐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不停的咳着,有气无力的回应着他:“没事,就是人老了,身上的病就多了,不中用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没事,正好我也没啥事干,陪着您老人家。”林立星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留下,看着老人的状态好了一些,才准备要离开。

他心中有些怜悯,像这种岁数的老人,算是最悲剧的一代人,的时候,引发了巨大的混乱,那十几年是整个人类史上最混乱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而这种混乱的根源其实并不是恐怖的异次元生物,而是人类本身。

异次元生物大多都无法冲出异次元领域,所以除了原本被异次元领域侵占的区域之外,其他区域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可是当人类发现利用次元结晶可以让自己成为超人之后,许多获得了力量的人类,暴露出了人类最阴暗最可怕的一面。

那个动荡黑暗的时代,人类中出了很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和野心家,人类自相残杀,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

像老人这个年纪,就是从那个黑暗时代走过来的,他的年纪在那个时代已经超过了修炼的黄金期,而且那个时代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稳定的教育和资源供给,大多数像他这个岁数的男人,都没怎么修炼过,就算修炼了,成就大多也十分有限。

没有死在那个黑暗混乱的年代,幸运的活到了现在,也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因为现在从小修炼的人类,不但自身免役力强大,很少生病,而且衰老速度也会比较慢,寿命得到一定的延长,远不是那个时代过来的老人可以比拟的。

现在很多人类四五十岁的时候,模样和状态,都和以前的二三十岁差不多。以后就算老了,到了老人这个岁数,也不会像老人这么孱弱多病。

“小林,等等,这个给你。”老人浑浊的眼睛望着林立星,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

沉吟了片刻,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笔记本收回了怀里,改为拿了另外一样东西出来。

那是一个紫色的金属盒子,有些像是紫铜,但是不像紫铜那么有光泽,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磨砂质感。

金属盒子十十方方,只有一个烟盒那么大,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在盒子的上面,还刻着一些古怪而神乱的花纹,正中间竖行排列着三个字。

“!”林立星认得上面的三个字,却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老人把小巧的紫色金属盒子拿到林立星面前,用手指掀开最上面的盖子,这时候周文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盒子,而是一片片连在一起的紫色金属片,就像是一张张紫色的金属名片一般。

紫色金属片很薄,有十三张之多,每一张上面都刻有很多蝇头小字,因为字太小,周文也没有看见上面具体写的是什么。

老人打开紫色金属片,却没有去看上面的字迹,只是在林立星面前晃了晃,就又重新叠在一起,变成了香烟盒大小的一个紫色金属块,然后放在了林立星手里。

“很有趣的,拿回去慢慢练吧。”

老人把那东西塞在了他手里,然后就佝偻着身子,轻咳着,一步步在长街上远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上。

林立星这才感觉身上的无形力量消散,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看了一眼老人消失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连忙又低头去看心中的金属片,拿着那金属片翻来覆去的观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打开看的话,就像是一个金属香烟盒。

“3”

“2”

“1”

“0”

砰!

回答他的是那把枪,那把上膛了的枪。

林立星想闭上眼,静静接受死亡,但莫名地,似乎有种力量迫使着他瞪大了眼,看着那颗黄金的子弹在黑暗中飞翔,越来越近,越来越慢,弹头不断旋转,像是金黄的光从天边照耀,飓风吞噬着空气,剥夺着生命的气息。

钱壶?钱壶。

时间仿佛回到了张雷走的那天,那场雨很大,偌大的站台除了那个永远守着的站台人以外,就只有他一个人,那风将雨一波波送来,淋湿的头发迷了眼,他看不清路,但不能不看路,眼睁睁看着那车远去,车灯闪烁,视线模糊,他很伤心,迷失在其中,就站着,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似乎在那时就看到了未来,三尺青草盖住了孤独的坟,墓碑上写着他的名字。

“交给我吗?我来带你离开。”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稚嫩,像是自己。

“交……”他刚想说,但视线又渐渐回归。

其实面对自己生命在18的年华就走向尽头,就连林立星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那天放学,他只是如往常般走路回家,或许是有些孤独。

时间不再有晨昏之别,更像是似醒非醒的囚徒,寄生在颓废的躯体之中。

一辆卡车疾驰而过。

迎面将两人撞飞出去。

血泊一地。

死,这样一个字眼从小听到大,笑死、哭死、气死、尴尬死,突然的一个笑话,无意间的感动,恼怒的瞬间,还有那一一句“下课来办公室一趟”,他想他是见过死神的,不然在他晕倒时眼前出现的那一一个黑影又是谁?

你们总觉得我无忧无虑没有牵挂,可以怀着满满的坏情绪去开导别人,身边朋友都觉得我没有烦恼,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其实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凛冬,年末,马上就是风吹、叶落、雪起,这一年又走到了尽头,明年子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剧本?

肯定依旧糟糕吧,但我希望糟糕的只是日子,总归是希望自己可以越来越好,总是要这么说,一年又一一年。现在的生活就像是把迟钝的刀子,?用粗糙的边缘一点点地将我磨断,不要麻木,不要麻木,我在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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