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龙看着余象佑离开大堂，夹在两人中间的他一时有点尴尬。
“这个……”发现他开口说话，余象斗投来期待的目光。
“余堂弟，你这样看重我，我很感激，但我在这个铺子里也就是普通人，咱们都一样，还是不要搞什么特殊比较好。”
理智追星，从你做起。
见偶像都发话了，余象斗郑重地点点头道：“既然冯相公如此说，那我也应当遵从。就请冯相公自便吧。”
说完，他迅速转身，继续干起了活，仿佛从来没在铺子里见到冯梦龙一样。
这转变，是不是有点过于迅速了？
冯梦龙喝了口茶，摇摇头。
变得快也有变得快的好处，例如总比老是热情过度要好很多。
想着今天有件要紧事还没问，放下茶盏，他转进了后堂去找余象佑。
“老余，写广告牌呢。”他语调轻松地说道。
余象佑扭头一看，装作嫉妒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捉着一支笔在广告牌上写着什么。
冯梦龙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行啦，我有正事问你。”
“你说。”余象佑这才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来。
冯梦龙拿起桌几上的一块镇纸，把玩着道：“我准备去一趟杭州府，但是我不会骑马，你觉得怎么过去比较好？大概要几天？”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去杭州府？”余象佑神情疑惑：“为什么突然去那里？”
“我想去配一副眼镜，就是叆叇，听说杭州府可以配到。”
“冯兄的眼神有些不济了？也是，你经常需要伏案撰写，这也是难免的。”余象佑一副了然的神情，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既不擅骑术，那从苏州到杭州还是坐船为好，走江南运河，约莫两到三日左右就能到了。”
冯梦龙点点头，心想虽然不是很快，但也能接受，毕竟马车颠簸，走路又太慢，坐船去估计也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还能沿途欣赏欣赏江南美景。
“冯兄，你准备何时出发？”
“可能是三天或者五天之后吧，越快越好，还要赶回来给写书人上课。”
冯梦龙放下镇纸，突然发现余象佑满脸的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兴奋地说道：“冯兄，若你不介意，可否让我和你一同去杭州府？”
“你也想去配叆叇？”
“那倒不是，”余象佑笑了笑，“我家的制书坊已经在筹备之中了，只是这制书一道颇费纸张，吴中的纸质量确属上乘，可眼下我们还用不起。
但若是要我们用福纸，恐怕印制出来之后，售卖不佳。我听说浙北上虞有不少造纸人家，出的大笺纸乃是一绝，但价格上却不像此地如此昂贵。
如果我去了杭州府，说不定能在那里找到买纸的方式也未可知啊。”
冯梦龙听得点头，看着他认真规划的样子，不禁赞叹道：“老余，你搞事业的样子老帅了！”
余象佑猜测对方应该是在夸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听懂那关键的一个字。他眉头微蹙：“冯兄，‘帅’是何意啊？”
“就是说你努力上进，充满斗志！”
“原来如此。”余象佑了然地点头道：“冯兄，怪不得你的写书才能如此斐然，遣词造句都这般与众不同！”
冯梦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哎，我经常无中生词，见谅见谅。对了！”
他想起什么，问道：“那余家书肆怎么办？去杭州估计没个一个月拿不下来，你爹现在忙着制书坊的事，这铺子他也没时间看着啊？”
余象佑自信地挥了挥手，指着门口道：“这不有我堂弟在嘛！”
冯梦龙回头一看，被正扒在门口光明正大偷听的余象斗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是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粉丝太热情，偶像也招架不住啊。
余象斗听见堂哥亲切的呼唤，连忙入内，自己搬了个马扎坐下道：“你们二位只管放心去那杭州府，余家书肆有我看着，保管不会出什么岔子！”
余象佑满意一笑，对冯梦龙称赞道：“我这位堂弟在书铺经营和写书一道上最为上心，有他在，想必不会出错。”
“那就好，有人跟我一起去，我求之不得啊！”冯梦龙开心地往后一仰，又想到一件事，直起身子对余象斗道：
“余堂弟，我想把组织写书人学习写作技巧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希望等我们从杭州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始教学。你觉得怎么样？会有什么难度吗？”
听见偶像想让自己帮忙做事，余象斗激动道：“这件事不难，我一定尽心尽力，冯相公大可放心的！只是要办在那里呢？”
“我想过了，不如就放在余家书肆。”冯梦龙站起来踱步道：“你们这个后堂平常也只是堆些杂物，偶尔进来休息一下。
还是把这里改成一个小学堂，写书人加上余堂弟也不过六七位，挤一挤应该都坐得下。就是可能需要添置一些新的桌椅……”
“这个我来办！我来办！”余象斗连声道：“不用冯相公操一点心的！”
冯梦龙看他这么积极，也就同意了：“对了，你说的束脩不用给我，尽心办好这个小学堂就行了，毕竟这个教学放在余家，我还没给你们场地费呢！”
“那怎么行！”余象斗眉头一皱。“冯相公以后就是我的老师，传道授业，怎可连束脩都不收？要我这个学生如何过意得去？”
余象佑也随声附和：“是啊，虽然放在我家铺子里，但你教出来的这些写书人以后都是要与我和许老爷签订出书契约的。
到头来，你辛苦一场，却一点好处没得着，我们也是不肯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分文不取了？”冯梦龙望着他们神秘地笑道。
两人投来疑惑的目光。
冯梦龙走到桌几边倒上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我教出的每个学生，只要他们的书赚了钱，我要分走利润中的三分。你们觉得如何？可以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