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庐山面目

夜深时分,海上吹来的风从窗进来,冷冷的,有海水的咸与潮。

小客栈的土墙很厚,完全可以阻挡海风,可窗框是漏风的,海风的寒,似铁针刺在身上,深深颤抖。

油灯昏暗,灯油是鱼油制做的,嗞嗞燃烧中,带着鱼肉的腥味儿。

一路上的劳顿,使东方不败想睡觉,可是看着脏兮兮的土墙,没有睡下的心。床上被褥有汗味、鱼腥味,根本难以靠近。

东方不败实在受不了,她索性上小客栈屋顶打坐闭目。海上的风,越来越大,她运气抵御海风的寒,身上腾腾冒着热气。

从远远的海中,鼓声隐隐,尽管有百里之遥,她还是听见了,微微睁开眼,跟随着鼓声的方向搜索,暂时除了黑色的海水潮起潮落,空无一物。

分落在海岸上的浪人屿已经静悄悄。篝火仍闪闪,但日本浪人已然深睡了。

从鼓声看,这船应该很大。东方不败以为是官船,在行使过程中,鼓声不断,是在向周围的海盗们发出警告,使其不敢靠近。

在鼓声越来越近时,天上的月亮从云雾中走出来,把晶莹剔透的光芒散下来,照耀得天地朦朦胧胧亮。

“日月神教教徽!”东方不败定睛一看,在月色的照耀中,她看见从海面上冒出的朱色大船上高高飘扬着日月神教的教徽。

其实,那大船的主人,正是东方不败的冒充者雪千寻,她静静的立在船头,仰头望月,目中泛着泪花,自言自语道:“我的爱人,你在哪里?”

雪千寻眼睛略显棕色,唇龄微张,目中眼波流转,纤腰在风中款款而动,风情绝世。她不知道昔日爱人东方不败在哪里,只得频频回忆曾经与东方不败醉夜挑灯,浓情蜜意时的刻骨欢愉!

在东方不败悄无声息的日子里,雪千寻没有自己,她把自己活成了东方不败,穿其衣,悬其酒壶,仿其武艺………唯有如此,她才觉得自己与东方不败朝夕相拥。

东方不败迫切想知道谁是这大船的主人,因此起身一跃,暗影连连,几个飞步,来到海边礁石上。

礁石奇形怪状,有的已经被海水侵蚀得十分松脆。大大小小的浪人屿离海边约十余里,随时可以袭扰大明境内。

东方不败腾空而起,朝海面一掌,震起海中鲫鱼。然后一脚把浮出海面的鲫鱼踹向空中,飞速跃上去,稳稳立在鲫鱼背部,驶着鲫鱼向那朱色大船靠近。

东方不败在鲫鱼背上吹着箫,箫声悠悠,使雪千寻听见了。

东方不败的箫声,自有独特之处,雪千寻当然认得。

雪千寻内心一时慌乱,随即心花怒放,放目在茫茫天空中寻找箫声。

“你来了!”当东方不败从茫茫海夜中出现——仿若仙人,从天而降时,雪千寻深情款款,脸上流着玫瑰般炙热的笑。

“雪千寻,是你!我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东方不败知道是雪千寻在冒充自己,使自己难以安心避世时,不禁震惊,怒火而视。

“教主,雪妾一直在等你回来!”雪千寻含情脉脉道。她觉得东方不败更加美艳了,声音圆润清脆,肌肤白皙细腻,不禁暗暗惊奇着。

东方不败看着雪千寻,愤怒中带着难堪——如今,她已然是完完全全的女儿身,根本无法面对雪千寻——她觉得自己不是以前的那个东方不败了,以前的那个东方不败已经烟消云散了。

东方不败当年有多爱雪千寻,现在就有多痛苦多难堪。面对自己的爱人,我们不能再给予幸福时,是一种痛苦和折磨!

所以,此刻的东方不败觉得,现在的她,对于雪千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雪千寻,往者不可追矣!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东方不败哈哈大笑,脑中回映着与雪千寻曾经甜蜜的日日夜夜。

雪千寻让船上教众跪下,迎接教主东方不败,可教众们无人跪下,频频相顾,倒是面露惧色,皆纷纷持刀竖枪,连连后退。

雪千寻扑通跪道:“教主,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一定会重出江湖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这是你一厢情愿!”东方不败将鲫鱼踢入海中,跃立在船头护栏上。

“教主,雪妾想你!”雪千寻黯然神伤,这些年的思念,顷刻决堤了。

东方不败已经死过一次,对大业宏图,江湖风云,丝毫没有兴趣,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避世独居。可现在,雪千寻冒充自己,重兴日月神教,在江湖武林翻云覆雨,逼得她不得不下黑木崖,千里迢迢到东海。

“你的日月神教,就此解散吧!”东方不败对雪千寻道。一个人想忘却过去,决心与过往斩断一切丝连时,不想看见与过往有关的一切,哪怕是曾经引以为傲的事,刻骨热爱的人!

“不是我的,是你的!”雪千寻缓缓起身。

“你的!”东方不败弹出一绣花针,刺向雪千寻。

雪千寻见状,千钧一发之际也使出一绣花针,手法与东方不败的如出一辙,看来她看过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

“看来,你看过《葵花宝典》!”东方不败怒目笑道。

“当年,你把抄有《葵花宝典》的衣穿在我身上,自然是看过!”雪千寻有些吃力,她的功力不及东方不败,手被丝线勒得滴血。

“我当年说过,看《葵花宝典》者死!”东方不败飞影扑来,抓着雪千寻胸口,狠狠一掌。

雪千寻顿时感到五脏震动,浑身无力,口吐鲜血不止,但是她的手紧紧抓住东方不败衣袖,害怕其再离开自己。

“放手!”东方不败挣脱道。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雪千寻仍然不松手。

“由不得你!”东方不败奋力把雪千寻挣脱,一脚把雪千寻踢倒在船上,发生散乱,泪流满面。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转身跳下船头,激起千层浪,在海面上飞步离开。月色朦胧,她踩踏的水,在身后莲花点点,成为海面上独特的风景!

东方不败回到小客栈,通过土墙窗,看着仍然行驶向岸来的雪千寻的朱色大船,心口沉闷而痛,一滴泪潸然而下!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