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胡闹

转眼就在天宫住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内因为很闲,所以就拿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来打发时间,懵懵懂懂间似乎也了解了一些知识。

看着又是一夜星辰,合上手里的书,有些郁闷。关于占卜术还是没有学到,看来那是很高深的学问,还是暂时放弃好了。从香囊袋里拿出两颗珠子走到栏边,仰望着满空星钻,轻喃念道:星随我动,走!

瞬间手中的海蓝珠和东明珠一齐飞起,在夜空中引领着那些星星排成长龙在空中穿梭游戏,看着十分有趣。这是我半个月来唯一学会的事情。

收起珠子,小狐狸又摇着尾巴蹭过来,拿脚尖踢踢它,觉得身体没什么力气。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尽管菜色丰盛,都是照我喜好的口味来做的,可是依旧没什么食欲。那些绝好的佳肴,全赏给狐狸了,其中可有狐狸十分喜欢吃的荷香酥鸡。

顺着云霄宫的另一处小阶梯下走,到了九天殿的范围。这里是处平静的园子,精巧的各式灯笼悬挂在树梢和屋檐下,并没有什么守卫的人。天宫与世隔绝,倒省了很多看守,只是在各门各殿有侍女和侍卫,负责传话传物的召唤之用。

随手摘了片竹叶,拿在手里摆弄一会儿又无趣的丢开,一阵幽风吹来,心口一阵翻滚,忙弯了身,想吐又吐不出。

“祭司大人。”突然不远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我循声忘去,在疏影斑驳中站着一道人影,见我问,他缓缓走出两步。衣饰华丽尊贵,容貌优美,看着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北殿殿主,龙玄。”

“哦。”我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话和他说。

“祭司大人不舒服?”龙玄又继续出声,声音中难掩好奇。

“没什么,殿主有事就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坐坐。”心情有些烦躁,不假思索的就下了驱逐令。

龙玄微愣,却是恭敬弯了弯身,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才笑着摸摸脸,我好像有点进入状态了。天宫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地位尊贵,可每一天都如白开水般没有滋味,让我感觉有些像坐牢。

“谁?”听到身后有脚步,警惕的转过身。这天宫的人仗着都懂功夫就欺负我这个异类?

“是我。”是龙苍云。他从浓暗的黑影里走出来,灯笼明亮的光晕落在他的脸上,显得犹如神祗,高高在上又透着难以言说的亲切。他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轻轻一扫,问道,“你有心事吗?”

“哦……就是有点闷。”其实他的容貌不是我见过的人最好看的,可却是最容易让我看走神的人,他的气质是那么高尊,可言语行止是那么温和,说的话也是从容淡定又带着王者之风,矛盾的集合体啊。

“这里离孔雀王朝不远,要不要去看看?”龙苍云突然问。

“现在?”看看时间,晚上八点,问他,“怎么去?”

“你是祭司,自然会有人送。”

听了他的话我顿时想起那天的銮驾,可真是……不错!

一刻钟后,我抛开了小狐狸,也不带任何侍女,和龙苍云一起上了銮驾,迎着夜色出了天宫。看着纱帘被风吹的波澜连连,星河浩瀚灿烂,寂寂苍山在脚下,夜风呼呼作响。

尽管是在夜里,可宽敞华美的銮驾内铺陈舒适,且在正中悬有一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足以将这一方小天地照的犹如白昼。在正中的位置上摆了张双层一尺高的楠木小几,上面放着酒具和点心,而下层的空间放着熏香。

我执壶倒酒,说道,“不用跟我拘禁,自己喝吧。”

龙苍云笑了笑,端起酒喝了,蓦地说道,“你是想找他吧?那个你称之为‘表哥’的男人。”

“你知道的真不少。”我半带讽刺的笑。

“你忘了天宫有祭司吗?”他对我的态度丝毫不介意,“早在几年前凤姨就占卜出,不久之后有异事发生,可方位却不得而知,否则我早就派人去寻找了。我很奇怪,你若是能使用珠子,那另一个人……他又会做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喝了手里的酒,很迷茫,突然觉得有些闷,脑袋也有些昏沉,不禁掀开窗帘,呼吸了几口冷气才好受些。难道我还‘晕车’?

“你的脸色不好。”龙苍云探究的看了一眼,问,“你、感觉如何?需不需要……”

“没什么。”我摇头。

俯瞰而下,山峦逐渐隐退,远处出现了城市的灯火,嘴角不禁有了笑,多少理解了一点天宫的悲哀。

銮驾在山中一片平坦之地落下,随后龙苍云与我走出林子,不多久就看到一条河,河边的树下有条小船,龙苍云带着我走过去,上了船,亲自拿起浆划起来。

惊讶的看着他,他这样尊贵品貌的人,又穿着如此华丽,却在这清冷的河上撑着一条普通的小船,真是……虽然视觉上觉得不协调,可心里却感慨,龙苍云是个很难思量的人,因为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可做人太简单,如此一来就使人觉得他怎么都不简单。

“顺着这条河就能进入城里,你可以沿途欣赏夜景。”他一面划一面说,目光悠然的望着远处。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一身华贵穿戴,失笑,“你知道我们这像什么吗?就像一对偷情幽会的男女。”

他脸色一怔,微微硬了声,“话不可乱说!”

“不过开个玩笑。”支起下巴,眼睛垂了下来,他这样的表情和反应,和那个人好像,却不知道那人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逐渐河面缩小了一些,两旁开始出现房屋,或红或黄的灯笼光亮映照在河面上,如诗的景象被船浆摇碎成一片片光亮。河道两岸人影穿梭,大人小孩,男男女女,笑语声扬撒一路。各种糕点的香味,各个小贩招揽声音的喊叫,酒楼里伙计的应承,进出客人的呼朋喝友……让我想到了江南水乡。

将船泊在河边,顺着阶梯上了道路,左右张望着,融入人声的感觉很兴奋。

“我们从那边走!”我笑着指指左边,前面有好多人围在一起兴奋的喊叫,也不知是什么。等靠近后发现,原来人群里是几只孔雀,那些人正想尽办法诱使孔雀开屏。

就在我感到疑惑时,龙苍云解释道,“孔雀王朝尊崇孔雀,所有人的家里几乎都养着几只孔雀,种类差别很大。你看的这些都属于绿孔雀,颜色有些微差异,最尊贵的是金孔雀,只有皇室才有。这些人拿出自己养的孔雀相互攀比,若是谁的孔雀开屏,谁开的最美就胜。”

“哦。”了然的点头,实话说,我也没见过孔雀开屏,以前去动物园观赏,那些自傲的大孔雀将屁股对着我,给我一个华丽丽的背影。我盯着那些孔雀,满怀希望的等待了半天,可那些家伙丝毫没有开屏的打算。

“很难的,孔雀从不轻易开屏。”

“是啊。”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他,“你觉得我这身穿戴是不是华丽?是不是很美?”

“是,你是想……”龙苍云很快就理解,却对结果不表态。

我笑着对那些孔雀轻喊,“骄傲的家伙们,都看过来!”

那些孔雀果然能理解,纷纷转动优美的脖子,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那些养孔雀的人十分吃惊,这是他们也做不到的事。

我莞尔一笑,两手将裙摆提起来,慢慢的一点点展开,最后直至齐腰。这件裙子就是金色,上面用闪亮的丝线绣了许多精美的图案,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华美而尊贵。

对面的孔雀一下受到了刺激,刷的一下,四只孔雀纷纷绽放开屏,试图与我一较高下。利用孔雀好胜嫉妒的心理果然没错,我笑着将裙摆放下,而那些孔雀见我‘收兵’,即刻犹如得胜的将军,昂首阔步,踱着小步展示它们美丽的羽毛。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我也得意的挑起唇,对着身边的龙苍云炫耀。

龙苍云清然一笑,没有说话。

离开人群,顺着道路继续走,上了一道单拱石桥,趴在雕刻着孔雀的白石栏杆上望着悠悠水道,看着两侧婉约秀气的房屋建筑,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孔雀王朝,我会真的以为到了江南水乡。

龙苍云像一道影子,总与我相隔一步,无声无息的跟在后面。

继续往前走,站在街口看热闹,是戏班子演的杂戏,然后又看看有什么特色小点心。突然,我指着一家气派的酒楼说道,“我们去喝酒吧。”

“好。”龙苍云什么也没说,完全是顺从的点头。

转开脸,笑的很勉强,他跟那人真的是好像,但又处处不像,也不知道那人……

走进酒楼,店小二儿立刻热情的迎上来,“二位楼上请!”

上到二楼,小二儿也没问,直接将我们领导一间单独的雅间,随后擦桌子,上茶,问道,“二位想吃点什么?本店里有……”

“不用报菜名了。”我赶紧摆手打断他,说道,“把你们店里最有名的招牌菜端上来,另外再要九样儿最受欢迎的菜,一坛好酒。”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儿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这里好热闹。”我趴在窗边看着,不经意的回头,也在龙苍云的眼里看到一些异样。轻笑,说道,“你是想让天宫再回到天朝的时候,和其他国家一样正常存在,是不是?”

“是。”他点头,“天宫如今已经不算个国家,只像个隐遁的神秘组织。就拿你来说,你之前会认为天宫是个国家吗?”

“从来没有这么猜想过。”我突然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属于他的责任,他看的很透彻。他适合做君王,可以为国做任何事,使用任何手段。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不多时酒菜就上齐了。

我知道,虽然我之前身份复杂,可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天宫祭司,于是也不跟他客气,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随意,而自己也随意。将每道菜都品尝了一遍,的确不错,味道又浓有淡,组合起来就像中国的山水画,浓淡相宜,配合的极好。最后是酒!

将酒打开,那种酒味有些特别,再看小二儿所给的酒具,是白玉石的梅花杯。

“我来。”龙苍云帮我倒上一杯,酒色红润光泽,带着奇特的芳香,他说,“这是玫瑰露。”

“玫瑰露?”古怪的看着杯子里的液体,这很像葡萄酒嘛,怎么叫玫瑰露?玫瑰可以做酒吗?满心狐疑的抿了一小口,愣了一下,笑着说,“这分明就是葡萄酒嘛!”

“这是用葡萄酿制,但因其色泽像红玫瑰一般妖冶,所以叫了这个名字。”龙苍云解释。

“哦。”放心的将一杯都喝下去,既然是葡萄酒就没有多大关系,纵然酒量再差,也不至于几杯酒倒。

晚饭原本就没吃,再加上隔了这么久,心情也不错,于是菜也吃的多,酒也喝了不少。当放下空杯,突然发觉眼前的龙苍云出现了两圈影子,不由揉揉眼,不甘心的想:自己就这样醉了?

“你……需要休息吗?”龙苍云皱眉。

“不需要,我感觉很好。”连忙摆手,想着干脆一醉方休,这样脑子就会清静,那些讨厌的脸就不会晃来晃去惹人心烦意乱。将杯子递上去,说道,“来!再给我倒一杯。”

“这、你好像醉了。”龙苍云没有动手。

“我没醉,不过是喝点葡萄酒,哪会那么容易就醉了。”一面反驳,一面站起身,自己动手倒酒,努力集中精神,才使得酒水没有洒在杯子外面。举起酒杯,得意的笑,“你看,我说没醉吧。”

龙苍云抿唇。

又连着喝了好几杯,感觉真是不行了,于是趴在桌子上笑。终于可以好好睡觉了。

“你、你怎么样?”龙苍云走到我身边,小心的扶起我。

“我?我很好,很好。”一边咕哝一边点头,只是觉得脸很烫,不经意的靠到他的身体,一点冰凉的感觉刺激了脸,于是又贴了上去,感觉很舒服。

“你、白……祭司!”龙苍云张了张口,既不知如何称呼我,更不知该不该将我推开。

“你好像、好像花沫凡,不知道、他、有没有……”我小声的说着,仰起头看着他,他正好满眼纠结的低着头。我皱了皱眉,说道,“我没醉!我不是……我是真的没醉,只是、有点晕,靠一下、就好了。”

“我去要碗醒酒汤。”他说着拨开我的手,转身。

“不许去!”我如无尾熊一般从身后跳到他的身上,缠住他,声音蛮横的说,“不准去,我就要这样、不准去!我是祭司、你、你要听我的!”

“你快下来!”龙苍云无奈的点头,“好,我不去要醒酒汤,你赶紧下来。”

“呵呵,你真是的,怕我非礼你呀?”顺着他的背溜下来,立刻满脸愤然,“我还不屑你呢!”

龙苍云似乎叹了口气。

“你‘唉’什么‘唉’?”我瞪他一眼,突然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就抱上他的脖子,对着他就非礼。龙苍云显然愣住了,而我受了酒精刺激的发热脑袋却没有使动作罢工,半强迫的撬开对方的唇,毫无章法的乱吻一气。直到觉得呼吸不畅,我松开手,迷迷糊糊的走到桌边去找水,又喝了一杯酒。

回过头,那龙苍云抿着唇,沉着眼看我,我连忙委屈的说,“不能怪我,都是酒不好,酒后、乱性,呵呵,原来、是、是真的……”

顿时龙苍云的脸色似乎黑了不少。

“我们回去吧,回去!”蹒跚着脚步,摇晃着绵软的身子,朝着‘门’走去。

“小心!”

“哎哟!”他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我整个人迎面结实的撞在柱子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头更加发晕。

“你没事吧?”龙苍云赶紧把我扶起来。

“嗯……没事,没有流血。”我摸摸额头,站不稳的靠在他身上,小声的嘀咕,“就是好疼,好疼……”

“喝醉的人不是不知道疼吗?你究竟是不是醉了?”龙苍云小声的叹息,扶着我小心的走下楼梯,结了帐,走出酒楼。

我身体的重量一大半在他身上,虽然脚步虚浮,可嘴里还是在逞强,“我没醉,我自己能走,别扶我!”

耳边听到街上热闹的人语,还有鞭炮的声音,挥舞着双手就喊叫,“过年咯!过年了!”

“别喊。”龙苍云赶紧捂住我的嘴,好一会儿才松开。

“你是?”我迷茫的眨着眼,猛的撒娇的摇他的袖子,“大哥哥,给红包!快点给我红包!”

“你……”龙苍云脸色无奈,眼神复杂。

晃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前面有音乐声,还有人齐声有节奏的拍手,于是一股气跑了过去。龙苍云只得跟上。我靠在他的身上,眯着眼努力的看清眼前的景象,似乎在跳舞,跳的真好看。

乐声停止,那些人的舞蹈也随之停止。

“我也会跳!”我又高声一喊,在众人的诧异下跑进场地中间,催促的摆手,“奏乐!奏乐!”

那些人不明就里,但很快就奏了乐。

我提着裙摆先恭敬的对周围的人敬了敬礼,然后随着音乐跳起来。喝了酒的身体总觉得在浮云上飘,脚步虚浮的就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是朦胧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是凭着感觉,凭着酒后的冲劲。

我知道是怎么去跳的,周围漂浮的厉害,我只记得后来在旋转,一圈又一圈,直到黑暗来袭。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