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逃狱

顾羽被这句话气得要死,浑身的白毛都气炸了,变成一只气呼呼的小雪球。

谁是母猫了?要不是因为还要倚靠罗知救出小崽们,他就非得挠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妖怪。

“罗知你是如何进来的?”钱副官将顾羽拎起来,往门外一扔,中途被罗知用手接住,“我已经下了命令,交代了他们不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的......守在门口的衙役呢?!”

钱副官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罗知一挥手,用妖力迷晕了过去。

楚御毓浑身就像是一滩烂肉,丝毫动不了,可他的眼睛仍明亮地吓人,他盯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目不转睛。

“呼......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他额头上沁出了汗珠,问着这个突如其来且能力异常的男人,“你不是皇帝身边的察子吗?”

身着翻领对襟窄袖胡服的高大男人笑了笑,抱起一脸不情愿的小猫咪:“是它让我来救你们的。”

“谁?”

“这只猫。”

“什么?”

楚御毓皱起了眉头,虽然在黑暗的遮掩下并不明显。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先是出现一个会法术的男人,迷晕了衙役们和亲事管,再就是——

他的眼睛挪向男人怀中的那只雪白小猫,它的耳朵两侧分布着一点淡淡的黛色,蓝色的眼睛与记忆中的顾羽如出一辙。

顾羽被楚御毓炽热的眼神盯得心慌。

他看我干什么?这小子不会猜出来我是谁了吧?

为了保住猫猫最后的那点尊严和马甲,他赶紧一扭屁股背对着楚御毓,把脸埋进了彘的胳膊里,似乎这样就能不让楚御毓猜出自己的身份。

当楚御毓的视线对上小猫崽时,小猫好像会害羞似得,将头埋进了金发胡人的臂弯中,两只粉色的小爪子一蹬一蹬的。

县衙羁押犯人的地牢只有一层,没有窗户,时时刻刻都得点着白蜡灯。密闭的牢房又幽暗又闷热,还散发着一股稻草腐败的霉味,不见天日的环境让人压抑极了,只有小猫是唯一纯洁的一抹亮色。

楚御毓不知为何,那么怕猫的一个人,却在此刻动不了的时候,很想抱抱那只小狸奴。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先把你救下来吧。我的妖力维持不了多久的,很快他们都会醒过来。”

罗知将捆绑着楚御毓的绳子解开,卸下了他,又单手把他扛到肩上。

楚御毓的伤口直直地撞上罗知的肩膀,可他只是闷哼了一声,额头上沁出滚圆的汗珠,也没喊一声疼。

他的眼睛探究地一直没从那只小猫身上挪开,似乎想从这个小猫的身上研究出什么。

罗知迈步就要走,“呼——慢着。”

楚御毓忍着刺骨刀割的疼痛,“牢门钥匙在......在他腰间,还有桌上,桌上沈怀玉的佩剑。”

罗知金色的眼珠子诧异地看了肩上少年一眼,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这些,这少年真叫人不可小觑。

这么一提醒,罗知方才注意到,楚御毓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气。

所谓龙气,也就是所谓帝王气象,凡是君王身上都有这种玄妙的东西,不可捉摸,来处不明去处亦不明。

彘活了千年,他曾见过在田里耕种的田舍郎身上有这种帝王之气,也亲眼目睹过田舍郎变成皇帝后,荒/淫无度残暴专治,将身上的那点龙气挥霍了个光,最后落得身首异处,被一个新的皇帝取代的下场。

这少年奄奄一息,可身上的龙气却源源不断的汇聚了起来,就像是流水一般缠绕包裹住了他。

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见过太多兴亡变迁的彘已经开始担忧未来。

楚御毓喘着粗气,低声提醒道:“哥哥他们,他们被关在地牢的尽头的那间。”红尘小说网首发 www..

罗知回过神,用脚勾起了前副官腰间的钥匙,向上一踹用手握住,大步迈过倒地的几十名衙役,朝着地牢尽头走去。

这个地牢就像是张大了嘴的恶龙,他们三人在细长的龙颈里穿梭,罗知的步伐很快,他本就腿长身高,约莫半刻钟就走到了羁押其他三人的地方。

秦长陂和浑身被包成粽子样的沈怀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先生,秦先生!”三人中尚且全须全尾的唐和留着眼泪,摇晃着已经失去呼吸,全身冰凉的秦长陂道:“你醒一醒,先生。”

顾羽立刻从罗知的怀里抬起头,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楚御毓也顿时挣扎了起来。

“楚哥哥!”

唐和听到了脚步声,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看向来人,他忍不住惊叫出声。

“嘘,小点声,别惊动了旁人。我们是来救你的。”彘竖起食指轻轻在唇瓣点了点,用钥匙打开了牢门的锁。

唐和一手握住沈怀玉,一手握住秦长陂的手,他满脸的无措,“怎么办,怎么办,秦先生昨晚被他们架回来就一直没醒......”

彘将手放在浑身是血的秦长陂的鼻梁下,又翻开他的眼皮。

从顾羽的角度,能看到秦长陂的瞳孔微微涣散,没气了,而且身体也趋向一种僵硬的冰冷,在六月的炎热天气里,甚至都已经开始腐败发臭。

唐和就像察觉不到死人身上的微妙变化一样,他的手仍然紧紧拉着秦长陂,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睛里面滚落:“秦先生,你醒醒,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偏心了......我会开窍的,我能把字写好的,你醒醒啊......”

十岁孩子的哽咽声不大,却在安静的牢房里回荡着,像是呜呜的风声,悲凉回荡在杂草丛生的原野上。

没有人说话,就连自诩不懂人类感情的彘也没有开口。

真的死了。活生生的一个人,说起话来那么铿锵有力,笑起来的时候有着一口白牙的秦长陂真的死了,不会再坐起来,挥舞着自己强壮有力的胳膊,吓唬唐和再写不好字就要揍他。

体型变小了,就连智商也会一起跟着减退吗?

顾羽的眼睛有点湿润,他不想这么难过,却忍不住为这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纸片人掉了金豆子。

活了数百年,除了林璟,顾羽还未曾亲眼目睹其他朝夕的人殒命在自己的面前,秦长陂是第二个。

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楚御毓靠在一边,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尸体,面无表情,就像是入了定的老僧,又或者视死如归的武士在抽刀前的祈祷,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反而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满楼风。

没有时间留给他们伤春感秋,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命逃出去。

彘也不顾他们会如何反应,一手一个楚御毓和沈怀玉,劝慰道:“走吧。秦先生已经死了,我们只有快点逃出去,才没有枉费他保护你们的心血。”

闻言,唐和用衣袖拭干眼泪,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那只松木狼毫笔轻轻放进了秦长陂的衣襟里,然后遮住埋好。

秦先生虽然会些武功,身材也很敦实健壮,可到底是读书人,舞文弄墨了一辈子,到最后能陪着他的也只有这支笔了。

背着俩拖油瓶,怀里坐着一小猫,身后还跟着一哭哭啼啼的小崽子,罗知依旧健步如飞,他和顾羽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顾羽因为从前经常出入县衙,所以对于哪儿有小道哪儿是后门一清二楚。

只要能安全到达后门,就有一辆早早准备好的马车等着他们了。

墙外几个点的守卫已经被迷晕,罗知看准方向把楚御毓和沈怀玉抛了出去,自己带着唐和从小洞里钻出去。

“呼,这么顺利。”罗知忍不住擦了一把汗,顾羽紧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一点。

将三人一猫送上马车,罗知立刻变了身形,变成了黑发黑眸,光看外表就是一平平无奇的中原人,他拉起缰绳,“坐稳了,咱们出城。”

马车开始摇晃起来,顾羽四爪着地,在艰难中找到平衡,小白团子一摇一摆,走到昏迷不醒的沈怀玉面前,伸出粉色爪子探了探沈怀玉的额头。

好烫,他在发烧。

六月炎热的天气伤口本就容易发炎,加上沈怀玉的伤口众多,钱副官也只是草草地找郎中处理了伤口就算完事儿,扔到一边任由其自生自灭了。

沈怀玉都快被箭羽射成筛子了,哪儿还能不感染发烧?

他面颊通红,好看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菱形的薄唇微张,因为长时间滴水未沾,唇早就干裂翻肿,狼狈得就跟顾羽刚捡到他时差不多。

顾羽“哒哒哒”迈着步子,绕到唐和身后的一个箱子旁边,用爪爪拍了拍它。

唐和疑惑,这小猫是在和自己交流吗?

顾羽见小崽子半天没动作,用奶牙咬起他的衣角,就要往箱子那里拖。

“这个箱子我能打开吗?”唐和总算弄懂小猫的意思了。

小白猫非常正经地蹲在那里点了点头,尾巴一甩一甩。

这箱子里都是他备上的一些干粮和水,本就是打算给秦长陂和小崽子们吃的,他们被关了一天一夜,肯定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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