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顾羽

罗知,也就是彘,听到这话,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一下。

“原来小猫也会怕寂寞吗?”

“难道我是妖怪,就没有寂寞的权利了吗?”

顾羽用力挣开彘箍着他的手:“他们对你来说只是异类......对我来说,却不是。”

至少在沈怀玉冲出来的那个瞬间,顾羽沉寂许久的心猛然一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初救了这三个拖油瓶,好像也不亏。

“唉,你挂心他们,可他们却未必会记得你的恩......罢了罢了,谁叫我好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妖呢?”

高大的波斯人欠身,裸着胸肌,起身推开了客栈的窗户,对面就是县衙。

“他们就在那儿里面的地牢关着呢,剑客的伤很重,要是没有郎中救治可撑不了太久,你要抓紧时间。”

顾羽顺着窗看出去,县衙门口此时被几个全副武装的亲事管守着,附近的几个酒肆青楼的廊台上也有几个假装在饮酒作乐,眼睛却一直盯着县衙的人。

彘将窗户合上,跺了跺自己皮靴上的草屑,“小猫猫,你还要去吗?”

顾羽:......

怎么有这么多的察子守着啊?猫猫武功不错,但也打不过十几个人啊,现在去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

放弃了,不去了,沈怀玉你们自己多多保重吧!小猫咪做不到舍己为人。

罗知盯着顾羽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又被他逗笑了,“这就放弃了?”

“屁!”顾羽掷地有声,“我这不叫放弃,叫识时务。”

“哈哈哈哈!”胡人抱着自己的肚子,笑得四仰八叉一点大妖的矜持都没有,“小狸奴,你真有意思。”

“......”

顾羽被妖夸得鸡皮疙瘩出了一身,“真的没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了?”

“办法嘛——当然是有的。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解决事情的方法,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条件。”

“凡事都有来有往,我已经破格救了你了。”波斯人那双金灿灿的,像是琥珀一般的眼睛转了转,“如果要救那几个人类,你能给我什么呢?顾羽。”

“你想要什么?”

......

喵呜!早知道代价是要被彘变成小奶猫五年,顾羽打死也不干啊!

五年诶,五年啊!

对凡人来说几乎是十几分之一的生命了!干点什么不好。

这彘不要他的灵力,也不要他的银钱,偏生提了这么个奇怪的要求,抱着他小时候的原型是又舔又抱,跟刚生小崽子的母猫一个德行。

这彘绝对是母爱泛滥。

顾羽已经给他下了定义。

太娘了吧这彘,浪费那霸气威武的老虎外表了,顾羽痛心疾首,他知不知道多少猫猫想生得那般威武,但是投胎都没成功啊。

吸够了猫的罗知把顾羽揣在怀里,总算是想起正事来了。

顾羽巴掌大的身子随着罗知的脚步被颠得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头昏眼花,吃的小鱼干都要吐出来了。

“喵呜!”

放我出去!

一只小白猫在胡人的怀里拧来拧去,小爪子不停地挠着罗知的胸肌,可惜对于皮糙肉厚的大妖怪来说,小猫猫的力气相当于蜉蝣撼大树,挠痒痒的力气都不够。

“乖一点,马上就到了。”

胡人操着一口并不标准的中原官话,十分耐心地哄着怀中的小猫。

这一对特别的组合吸引了清水镇所有路过行人的目光——江南小镇上从未出现过金发碧眼的番邦人,不比帝京和边疆的人种混杂,围观的人群都窃窃私语起来。

“哇你看他的眼睛和头发......”

“像金子一样!”

“你见过金子吗?就瞎说......”

“你们说顾羽会不会也是异邦人?”

“不可能吧。他的头发是黑色的,一看就是中原人!”

“话说顾羽到底跑哪儿去了,现在的县老爷到处贴张告示,要抓他......”

跑不出去,只能认命的顾羽窝在彘的怀里啃爪爪,听力绝佳的他听见了百姓的窃窃私语,于是从衣襟里探出自己毛茸茸的脑袋,问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官府要抓我?

当然,这话在别人耳朵里听来就是奶声奶气的“喵喵喵”。

罗知金闪闪的睫毛眨了眨,极力克制想要揉搓猫头的欲望,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小猫咪,你包庇前朝余孽的事,皇帝都知道了。当然要抓你。

小猫不可置信地瞪大自己蓝色的眼角:喵喵!

不可能只因为这个原因吧?

罗知撩了撩头发:没错,若是别的人,跑了也就跑了,谁叫你抓妖名声大噪,让皇帝陛下都想招徕你做他安定天下的刀剑呢。

白猫蔫蔫地缩回去,只露出一双眼睛:诶,这就叫怀璧其罪啊。

“罗大人。”

守着大门的一个小统领看见罗知,行礼道:“日安。”

“日安。”

高大的胡人骚气地朝小统领眨了眨眼,说话的口音一下又变成了西域人那种奇怪的说法。www.九九^九)xs(.co^m

顾羽窝在热乎乎的怀里,心道不愧是老妖怪了,装外国人得心应手。

胡人迈着步子,自然地就要往县衙里面走,身穿官服的人拦住他,“罗大人,慢着。”

“如果没有钱大人的通行令,恕属下没法放你进去。”

“怎么?你们钱大人连我都要拦?”罗知似笑非笑,抬脚就要往重重守卫的门里走。

“噌——”

两把明晃晃的刀搭在罗知高挺的鼻梁面前,罗知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不知道是你们钱大人的命令大,还是陛下的面子大?”

那是一块金牌信符,上面刻着“皇帝圣旨,合当差发,不信者斩”几排大字,金光闪闪亮瞎了众人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很能唬人就是了。

“陛下恕臣轻慢!”

十几个亲事管唰唰唰都跪下了,当然跪的是金牌不是外族人。

场面非常壮观,没人怀疑那金牌的来历,顾羽嗤了一声,伸了伸爪子,他打赌这金牌绝对是假的。

赌一条多春鱼。

彘板起脸装凶的时候样子还挺吓人,他撩一撩衣袍,“不知者无罪......此次事关重大,牵连到前朝事务,你们谨慎也算尽忠职守。”

“对了,你们钱大人所在何处?”

“回大人,钱大人正在地牢审问人犯。”统领低着头,半跪在彘的面前,恭敬地回答,态度比之前好上数倍。

“得,带我过去。”

胡人眨眨自己金灿灿的眼睛,顺手将御赐的牌子塞进自己的怀里,顺势摸了一把小顾猫猫的小绒毛。

顾羽贼凶,嗷呜一口在他手上留了个牙印。

叫你手贱。

咬完之后顾羽又拧头“prpr”地舔毛,试图把大老虎留下的浓烈味道舔掉舔掉。

等洁癖无比的顾羽把他身上的味道又舔回自己的,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进地牢里了。

因为那股发霉稻草和沉冷的血腥味隔着几层衣服都浓烈无比,顾羽把头伸出衣襟,一小只猫猫头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

“你说不说?”讯问的声音从阴冷的走廊尽头传来,良久没听见人回答。

“啪——”

鞭子与皮肤摩擦的声音刺耳,顾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罗知把他的猫猫头塞回衣服里面,用嘴型说道:害怕就不要看了小猫。

顾羽挠挠他的胸,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害怕:那你倒是快点带我去看看我家的那几只小崽子啊!

顾羽自己都没察觉,在他心里早就已经把沈怀玉一行纸片人,当成了自家的小崽子。

这个改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能让他有牵挂,也不算彻彻底底的坏事儿。

“说!顾羽去哪儿了!”

钱大人——哦,昨日还是副官,今天便已经暂时取代了王叔远的位置,成了察子的头领,正拿着鞭子,刑讯着尚且有一口气的少年。

被绑在刑架上,少年惨白的皮肤已经被麻绳勒得青肿,那张虽未完全长开,但已经看得出将来是绝世佳人的脸上全是伤口,明明被折磨得都快奄奄一息,可那双狭长动人的眼眸却灼热得惊人,“我说了,我不,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还敢嘴硬。”

钱大人一撩袖子,手上饮满鲜血的藤鞭又在盐水中过了一道,“还敢嘴硬。”

鞭子打到少年身上,先是一道发白的痕迹,后涌出鲜血,少年这两天新旧的伤叠加在一起,已经惨不忍睹。

“我,我不知道,你叫那狗皇帝亲自来审我,我就知道了。”

“你——”

“钱大人。”

一道懒洋洋的男声打断了钱大人畅快淋漓的审讯,手拿鞭子的男人不满地看向门口,金发男子靠着木门,“得了,再打下去,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他怀里窜出一只娇小的猫,除了尾巴和脸颊两侧分布了一点淡淡的黛色,其他地方都是雪白。

小猫跟这里阴冷的气氛格格不入,它像一个小雪球滚到少年的脚边,抬起头“喵呜喵呜”地叫着。

可惜楚御毓已经疼得没力气搭理这猫了,搁以前,他能被吓得跳起来。

“这猫哪里弄来的?”钱大人用鞭子戳了戳顾羽,顾羽扭头怒目而视。

“昨天那只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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