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时地利趋人和

“啪——啪——”

天未才朦朦亮,看上去蓝汪汪的。周遭起了雾,白茫茫的,看不出十米远,

地面的杂草被露珠压低了腰,躺在地上的柱生眉毛头发都湿了个透,使劲撑起身子,头发耷在脸上,淌出一道痕来。

周遭的汉子们被响声叫醒,陆陆续续爬了起身,只有二当家哼哼唧唧用毛毡盖住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大当家在不远处的大青石前扎着马,青石成长条型,架在左右两块石头上。

青石足有三尺长,一尺半厚,怕不得两百多斤重。

面上平整,上边垫着块厚布。

大当家扎着马离青石一尺远,左手纳腰,右手掌心向着石头,缓缓呼出一口气按向台面。

“啪——”,台面上的厚布当即显出一个近似方形的手印,边上挂在草上的露珠被震落些许。

“醒了?昨夜睡得可好?”大当家察觉柱生视线,转身笑问。

“托爷您照应,昨夜吃了个肚儿圆,许久未曾睡得这般香。”柱生撑着棍起身道。

“那就好,既醒了,趁未得早,且来与我讲讲这册子。”大当家从怀中掏出册子,晃了晃道。

“爷,这就来。”柱生堆着笑,拄着棍儿快步挪去。

秃汉已架起了火,大锅中的茬子粥才冒出些热气,要过早,起码得一炷香时间。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大当家把册子递去,指着一页问道:“这写的什么,你一一念与我听。”

柱生接过册子,借着微光逐句念到:“川续断-四两,龙瓜花-三两,鹏爪-一付,大木耳-四两;爷,这是个方子。”

大当家面无表情,手又抚着头骨:“继续念,从头念完。”

“得嘞爷,洗练酒方,无药勿练,练后必用。先以三年烈酒一坛,年份高者佳。须米酒,不可低于二年下,辅以虎骨三两…”

柱生一字一句念了完整,大当家却像是出了神,木着脸未曾回应。

“当家的?”

大当家回了神,笑道:“无事,想些事入神了,你且去看自故寻些事儿做。”

“得嘞爷,这就去。”柱生陪着笑转身走了。

方才柱生起身时已扫视过场上,秃汉在烧着火,也不需人帮,那寡言汉子提着木桶似是准备喂马。

柱生嘴角勾了勾,拄着棍快步挪向马棚。

寡言汉子听到身后声响,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这位爷,大当家让我寻些事儿做,俺就来您这儿了。爷,俺咋叫您。”柱生道

寡言汉子放下木桶,想了想说道:“俺叫牛大,这也刚入伙,唤俺牛哥便行,这要喂马了,你看着俺咋弄你就咋弄。

莫到牲畜背后去,省的挨了蹄子。”

“牛爷,我省得,家里以前也喂过畜生,算是熟手。”说着,柱生提起另一只木桶,钻进马栏拨起了料。

牛大看着柱生抢起了活儿,刚想开口制止,却见其干的确实是有模有样,便不再作声,提起另一只木桶闷头喂起马来。

有人帮忙,往常牛大需要一刻钟才能干完的活儿如今半刻钟便完事。

正巧,伙头秃汉敲着锅叫唤起来:“开早咯,都来啊!”

牛大抬起头瞅了眼,拿着木勺敲敲木栏:“小子,去吧,剩下的俺来。”

柱生哪肯干,头晃成孩子玩儿的拨浪鼓:“这哪成牛爷,俺吃得粮食就得干点活儿,您去吧牛爷,没多大活儿了。”

牛大见其坚决,不再言语。点点头放下木勺便钻了出去。

柱生接着干活,很快来到最后一个马棚,说来也巧,正是先前栓住他脖子那间。

二当家的枣红马与另一匹棕黄马正把头埋进马槽里大口嚼吃着草料。

须抓紧时间,见无人关注,柱生轻声绕到马匹后方,瘦小的身影被马儿挡了个干净。

把手中棍子伸进栅栏中间一撬,嘎吱,一截钉好的板子被撬得断开,横竖结合处显出两枚长钉。

柱生用手又把其掰了回来,使其见不得破绽。

拄着棍又绕到马匹前面,往马槽里拨完桶里的料子。枣红马抬起头瞅瞅他,凑近了打了个大大的响鼻。

柱生好好抚了一阵这马头,心中却想着:“好老兄,到时全靠你救命啦。”

这便是地利!

畜生喂好了,柱生挪着回到场子内,也取了个碗吃着。

太阳升了起来,三伏天的阳光洒在身上燥热的紧,吃饱喝足的汉子们各自找了位置,或躺或坐着乘凉。

伙头秃汉抬头瞅了眼天,站了起身,周围的汉子见了纷纷或侧过身去,或以毛巾搭着脸不去看他。

秃汉拾起柴刀,嘴里叫骂开:“又是这般,这帮鸟厮…”

“爷!俺跟您去,俺也能帮点忙。”柱生主动站起身道。

秃汉眼角稍了稍柱生,虽然有些嫌弃,但有人能帮忙也是好:“得,来吧,就是莫叫俺给你背柴。”

“得嘞爷,俺晓事儿。”柱生笑道,快步跟上秃汉步子。

“慢!”柱生心跳开始加速,只见大当家放下手中册子温和道:“小子腿脚不便,需得照应,老二,你且去。”

二当家一把蹦起,嘴里嘟囔着骂娘:“直娘贼,净瞎弄!”,脚下却不慢,三两步跟上。

“老二。”大当家指指地上的绣银燕翎刀,二当家又转了头一把抄起刀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大当家笑着看弟弟走远,直至下了山坡不见人影,才又拿起册子继续看着。

山腰处,秃汉负责砍下柴火,柱生则将其收好堆作一垛,数量足够之后取藤条树皮捆扎好。

柱生来回扫了一圈,没发现他想要的事物,此地应是秃汉常来取柴的地方,土地已被伐得光秃秃一片。

秃汉忙活着,却不愿走得远些,后方的二当家开始不耐,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双手搭着鞘,左顾右盼。

眼珠一转,柱生计上心来:“二当家,秃爷,不若咱去远些,多寻些柴火,说不得还能掘些野菜、弄些香料之类。晚上的汤水也有些滋味儿。”

秃汉还未待说话,二当家已被说的馋虫大动:“那还说甚鸟,快走!且去前些看看。”

说着推开柱生一马当先,柱生与秃汉紧随其后。

走得远些,柴火多的是,此处荒山野岭,野菜也不少。

二当家乐了,趴在地上一采一大把,自打大旱以来,肉吃的多了,倒是许久未曾尝过新鲜野菜的味道。

“小子,快来采,真多呀,今晚爷要吃菜吃个饱。”

柱生面上笑着应和两句,内里心急如焚,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物件。

就在着急之时,远处突见到一抹粉红摇曳。

“二当家、秃爷,您二位瞅瞅那是啥?看着怪好看的。”柱生指着那株三四米高,茎叶如竹子一节节敞开,花朵一瓣儿叠着一瓣儿,从里到外透着粉的植物道。

秃汉望着那植物思索了会:“认不得,在我那老家处,好像没这东西。”

二当家不耐烦抬头道:“你管球什么鸟花,快些采,莫要说些瞎话。”

稳当了!他俩不认得,柱生心中惊喜异常,不再言语低头继续采着野菜。

好一会,野菜被采完,柴火也拢得差不多了,该准备回去了。

柱生又道:“二位爷,不如柴火就让俺来背吧,俺也想干了活儿吃些野菜,不过俺腿脚不好,需得找些树皮藤子把柴捆起。”

说着,指了指刚才发现的那株植物。

二当家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秃汉站着用衣袖扇风,听完直接把柴刀扔过去:“你自去,俺们在这儿等你。”

柱生点点头,拾起柴刀往那桃花植物走去。

走得近了,方看到这桃花艳丽,红粉扑扑,煞是好看。

却剧毒,唤作夹竹桃。广植于南方,北少见。花朵、种子、树皮、叶片均含毒性。

若误食,人畜俱毙。

柱生的猜测对了,这伙人不是本地的,而是从北方流窜过来,烧杀抢掠,少与人接触,识不得此物也属正常。

事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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