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瞎眼小偷俊书生

“旺——旺”,一只半大黑狗突然窜出,朝其狂吠,许青猝不及防险些把手里酒坛打碎。正低头寻着棍子。

一个小小身影从后撞了上来,在他腰间摸了一把,只摸出几枚铜板。正待离开时却被许青一把拽住。

“好小子,偷到我头上来了,这招唬了不少人吧。”许青戏谑笑道,朝其摊开手示意:“还来吧。”

那偷儿是个男孩,许七八岁,约合小四儿一般大,头发披散,结成一绺绺的。满脸不忿。

那黑狗见主子被抓住,反倒不叫了,绕着圈寻摸着下嘴的机会。

许青揪着那偷儿与黑狗转着圈,又伸掌示意了下,那偷儿才把东西还他。

“嘿,若不是我手不利索,你也抓不住我!”男孩不服气道,想来自己是该挨顿打了,嘴上便也不饶人。

男孩甩甩手,右臂像根面条般甩来甩去。

“嘿,你手不利索,我这也扛着东西呢!咱俩至多平手。”许青道。

男孩听了倒被忽悠,想了想是这理,把那几个大字儿一股脑还了,一撩头发道:“来罢,想怎打便打,小爷但凡叫出一声便不是个好汉。”

男孩约七八岁,身材枯瘦,随着头发撩开,露出了脸孔。

左眼似是被打瞎,眼皮耷拉着,像只干瘪的橘子,脸上遍布疤痕,像有人想在上面画个棋盘,左脸高肿着,应是不久前还让人打了。xuqi.org 海豹小说网

许青脸上收敛笑容,原本调笑的话又咽下肚,复又把那几个大字儿给他:“拿去买些吃食罢,不逗你了。”

男孩咽了口唾沫,却未要钱,狠狠拧过头便走:“爷没偷着,便不要你的。你要不打我,我便走了,馒头,我们走。”

说着还招呼了黑狗一齐离开。

“哎——!”

男孩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许青,不是说不打我么。

“来帮我干些活,打扫卫生,管饭!管饱!”许青笑道。

……

“哎,你慢些吃,我不跟你抢。”许青担心道,生怕这小子把自个儿噎死。

桌子下的黑狗也是一般,死命夹着骨头撕咬,也不怕崩了牙,果然是物似主人形。

好在,小孩儿肚子小,吃了一阵撑的肚儿圆便再咽不下了。

男孩撑的慌,彷佛只要张嘴,肚里的物件就要涌出来,无法男孩只能站起身,在边上溜达,不敢坐着。

“小子,你叫啥名儿?”许青问道。

“嗝~~我叫瞎鹿~~~嗝”,男孩压着嗓子道。

“咋叫这名?”许青来了兴趣。

“嗝~~我爹姓鹿,自打瞎了眼,旁的都这么叫我。活儿干完了,我也吃饱了,这便走了,不扰你了。”男孩抱着肚子道,似是不想多聊。

“行吧,你有住的地方吗?要不在我这儿对付一晚?”许青忍不住说道。

“你也忒小看爷了,爷当然有住的地方,下回要是还有活儿,再来叫我,我就在北边儿菩萨庙。”

说着,男孩打了个呼哨,那黑狗刁起骨头便跟上了。

“哎——”许青扔去一卷被子,男孩单手接住,夹在腋下便出了门,临了不忘用脚把门带上,小黑狗则把骨头扔出门,使尖牙刁着门缓缓关上。

直到脚步声彻底不见,许青长吐了口气,天也已黑了,许青点起油灯,开始收拾起东西。

该熬的药架上火,该泡进酒里的药材要泡,有取出一厚实袋子,密密地灌实了,置在大青石桌上。

看了下药煲,药还未好,便又取出铁掌册子,研读了起来。

册子的最后明确说了,练成之后,在未发力的情况下,掌软如面,洁如白玉,嫩似妇手。若催劲力,掌硬如钢,握刀捏枪,如揉软泥。

像大当家一样练得又宽又大,只如个四方方铁块,那必然是走岔了路子,虽然威力也大,但却是明晃晃告诉别人,我练了掌功噢,离远远的放箭下毒才是真正道。莫要与我放进了厮杀。

但其中有些术语,不是识字便能懂得其中意思,如龙虎、铅汞、水火等,有时每个派别意思都不一样,转防偷师。

若不得法,便是走岔了路,一辈子病痛折磨。

铁掌册子前半部分讲得浅显,后半部分却突然掺杂着大量术语,让人头大,许青抱着册子就着烛火细细品读起来。

“水火相交方的济?龙虎相汇才得长?我滴娘,大当家这都能练出东西,不得不服啊。”许青手掌拄着头,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师傅请教一番。

“水指肾精,比喻身体活动,火指心神,代指心理活动。水性下渗,火性升腾,须得把心神这把火把水蒸开。

所谓水遇火则化,肾水化气充斥周身,生命力才显旺盛。这便是水火相交方的济,换另一种说法,也可叫炼精化气。”

一把磁性的青年男声在身后响起,明明无风,却像是站在山巅处讲话,飘飘渺渺的,让人抓不住跟脚。

“原来如此。”许青悚然一惊,一把拍灭了烛火,就地打了个滚,顺手把手中册子朝脑后扔出。

哗啦啦的书页一响便啪的掉在地上,没砸中人!还在后头!

许青悄声在地上抓了把土站起身,打算找个法儿偷进房内取刀子,这一回头,便见了方才是何方神圣出声解惑。

只见一身穿月白色棉布长衣的书生就立在那里,头上挽着高髻,使一根青玉簪子别着发。面如冠玉,剑眉插鬓,却长了双桃花眼。

鼻如悬胆,口若涂丹,就跟话本里走出的人一样。

但许青却身子发寒,想不得要如何活命,盖因这书生周身微微发着白色毫光,带着些通透感,看不到脚,自袍子下便是悬空浮在地面。

这怎打,刀子还好使吗?

“你莫怕,我不害人,只是游荡到此见你读书,忍不住讲上两句,倒是我唐突,一无敲门二无携礼着实有辱斯文。

原本我回答一个问题,旁人也要回我一个问题,但刚才乃是我见猎心喜,做不得数,那便算了。

实在是这处坊市人烟稀少,几无看书者,就算看,也大多是些香闺密闻,春宫玉蒲。着实让人烦闷。

这位兄台,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能答应。”

“您请说。”许青道。

“在下许久未得书看了,方才与你才看的一半,剩下未能看全,着实心焦,便请兄台许我看完全本罢。”书生说完,长长一拜,看上去似是憋得狠了。

想也不想,许青便道:“您自便就好。”

那书生却是悠悠叹了口气,伸手往地下册子一捞,却无半点反应,如水中捞月,只手上虚幻些罢了:“你看到了,我触不得东西,也害不得人。你不必怕,读圣贤书人,怎会随意害人呢,那不是成了豺狼野豹一般的畜生了。”

许青听了便信了他半成,把册子拾起来摊开桌上,那书生朝许青作了一稽便飘到册子上空如痴如醉看起来。

那书生周身毫光因此明亮了几分,大半夜的,便是不点油灯也能视物。

书生看书极快,一会便要替他翻上一页,待册子翻完,那书生长出一口气,转身对着许青一拱手道:“多谢兄台,解了我的瘾,我看兄台倒是对册子内容不甚通透。这样罢,兄台爽利,吾也不含糊。

兄台便答我一问,若答得出,册子内用便全告知于你,放心,就算错了,也不妨事儿,只是我不能告知你册子内容而已。

再问再答便是,我会将问题难度压到最低,请兄台放心。”

许青打一激灵,想了想故意激道:“我如何信你,市里传言,你可害了不少人变痴傻。”

书生默然,低声道:“往日那些痴傻之人,说是我害的,实则贪心妄想,寻我解惑,我也告知了他代价甚大,偏不听,能怪谁?

一答一问,乃我存世之基,问题与问题之间的难度是相挂钩的,即使我竭力压制,终究有个度。

山野村夫询我得了大官,又询我如何做得皇帝,初出茅庐的青年询我神功要术,又询我如何做那当世真君,他如何能付得起代价!”

那书生似是气,周身毫光不停波动,过了会才平复下来,发觉自己失态后朝许青一拱手:“倒是我失态了,小生给兄台赔个不是。还未跟兄台介绍,真是有辱斯文。

在下姓刘名志,字鸿达,兄台唤我鸿达便好。”

许青也一拱手:“我叫许青,无表字,唤我名字就行。”

书生笑了笑:“甚好,夜游能遇得许兄,又得书看,实属幸事,今夜便不叨扰许兄休息,鸿达这便走,若兄台想唤我来,便在此处唤一声鸿达便好。”

说着书生便往门外飘,身影愈发虚幻。

许青咬咬牙,决定便赌了:“鸿达兄!”

书生身影由虚转实,回过头来疑惑望着他。

“你问罢,我信你了。”

书生笑了,朗声道:“吾问:铁掌精要的作者是谁?”

“顾汝晦。”许青松了口气。

得了回答,书生笑意更大,飘飞过来把册子从头讲了个遍,许青这才恍然大悟,已知关隘。

眼珠转了转,许青又笑道:“鸿达兄,我这还有一本册子,若与你看了,问题难度能低否?”

书生朗声笑道:“这又何难,有书看便可,只要不问些代价甚大之事,要做真君皇帝这些,便是错了又何妨。”

许青笑得鸡贼,从怀中掏出一本百步飞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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