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清吧内灯光打开，白梦也笑得眉眼弯弯，“阿琛。”
谈时琛垂眸掩去情绪，映着灯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而后在她的面前站定，“来了。”
语气淡淡的，不似以往热烈。
“…嗯。”
白梦也没去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毕竟这些都没有两个人见上面重要。
谈时琛懒懒笑了声，“走吧，吃饭去。”
白梦也想挽他胳膊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顿了几秒，她抬步跟上。
在白梦也看不到的地方，谈时琛十指紧握，重重叹了口气。
做这些，远比他想象的困难。
谈时琛随便找了个餐位，纠结片刻还是替白梦也拉开椅子，“想吃什么就点。”
他这种表现，太陌生了。
白梦也望着他，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那边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坐的位置。”
谈时琛手指微颤，却只是淡淡笑了声，“是吗？我忘了。”
白梦也垂下眼眸，还在替他说话，“没事，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比起以前，这顿饭吃的有些尴尬，更多时候都是在埋头吃，并没有很多交流。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似乎又这样回到了原点。
饭局到结尾的时候，白梦也问：“你在州市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谈时琛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能发生什么？都挺好的。”
又一次沉默。
白梦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想继续找话题时，几道热闹的男声打断了他们——
“嘿，琛哥，你也在啊。”
白梦也循着声音望去，几乎是一秒她就垂下了头，是她最反感的那类人。
头发各色，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你直起鸡皮疙瘩。
谈时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闲散地往后面一靠，“是挺巧的。”
为首的黄毛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白梦也，意味深长地吹了声口哨，“哟，这位是？”
白梦也的心下意识揪起，他会怎么回答？
就在她百般纠结之时，谈时琛笑了声，“就是一朋友。”
白梦也睫毛轻颤，在心里默默重复道：一朋友啊。
两方人看起来很熟，黄毛甚至拉了张椅子在他们桌边坐下，“朋友，拼个桌，不介意吧？”
出乎意料的。白梦也抬眸看着他，笑得很乖，“介、意。”
黄毛笑容明显一顿，而后啧了声，“这朋友脾气挺大啊。”
说完似乎也没放在心上，领着身后那群人就走了。
谈时琛轻笑了声，“以前玩车认识的，你别介意。”
白梦也轻轻摇头，声音低到听不清，“…没事。”
恰好谈时琛手机响了声，他低头看了眼，而后晃了晃，“他们找我抽支烟。”
“…好。”
等谈时琛走后，白梦也眼睛微睁，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谈时琛今天的反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拒绝和她的一切眼神交流，眸中压着厚重的情绪，但偏偏和其他人交流时是自如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是遇上什么事了吗？还是说…去了一趟州市突然发现两人不合适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弄清楚，比起不清不楚，她宁愿将将一切摊开来说。
白梦也拦下一个服务员，“你好，抽烟区在哪儿？”
服务员往后门的方向指了指，白梦也轻声道谢。
她拿起外套，朝后门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些紧张。
仿佛踏着所有的希望，一步步往前。
快到后门口时，一阵明显的戏谑声传来，“琛哥，这女的，你上心了？又是吃饭又是弹琴的。”
“是啊琛哥，真看上了？不至于吧，谈家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大小姐。”
后门并没有关紧，一缕光透着门缝就这么溜了进来，像一团火似的，将白梦也已经搭上门把的手就这么定在原地。
白梦也呼吸变得急促，他听见谈时琛拖腔带调地笑了声，“啊？你说她？”
灯光昏暗，男人懒懒扯唇，眼里满是默然，“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嘭——”
白梦也内心的某块地方突然就坍塌了，她摇摇头，尽量让这阵突如其来的耳鸣尽早过去。
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是啊，你以为琛哥这样的，能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不就是看妹子纯，玩玩吗？”
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是啊是啊，那小姑娘我看也不怎么样，琛哥这样的，得配更好的。”
白梦也手指紧紧抠着门板，她垂着眼，根本不敢看那个方向。
一秒。
两秒。
半分钟。
她在等待一句亲口的否认。
终于，谈时琛开口了，眼皮懒懒耷拉着，“啧，还成吧。”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笑作一团。
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白梦也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眼前一阵发黑，她颤颤巍巍地离开这个地方，连服务生提醒她东西掉了都没听见。
她一路跑到清吧外的垃圾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她靠着一旁的树，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一小孩儿，挺烦的。”
——“还成吧。”
白梦也浑浑噩噩地坐上一辆出租车，还是师傅好心递来纸巾她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她不信，她真的不信。
她不信之前的种种都是装出来的。
到了小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白梦也随便丢了几张纸币，迅速跑进电梯，手指抖个不停，按了好几次25都失败了。
电梯稳稳停住，白梦也走到谈时琛门口，缓缓蹲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发完后，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只要他来，只要他说一句“那只是开玩笑”，她就信。
只要他来，她就信。
那一晚，从月亮高悬到太阳升起，她也数不清自己打开了几次手机看有没有消息，白梦也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得麻木。
保洁阿姨来的时候，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发丝凌乱，眼眶通红。
白梦也平时乖巧又热情，阿姨很是喜欢她，此刻看见她这样，半蹲下来，“白小姐，怎么了？”
白梦也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开口的瞬间，嗓子哑的不像话，“没事儿，我再等会这家的人。”
听了这话，阿姨却很是吃惊，“谈先生？他半个月前就搬走了啊，这房子已经挂到中介了。”
“半个月前？”
“对。”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梦也轻笑一声，“真是可以啊。”
半个月前，谈时琛失去联系，她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结果只是玩腻了她，预谋了半个月的分手。
不是遇上了难事，只是在琢磨着怎么将她甩开。
何必呢，只要他开口，她就会走啊。
一股无名火将她包围，白梦也扶着墙站起来，弯起唇角，“谢谢您，我不等了。”
随着对面的房门咔哒一声响，阿姨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赫然显示通话中。
她将手机递到耳边，“谈先生，都按照您说的做好了。”
“嗯。”谈时琛望着25楼的灯亮了起来，“辛苦您了。”
阿姨叹了口气，“没事没事。”
小年轻的事她也不方便多说什么，真是造孽啊，明明前段时间还看着两个人好好的。
那一天，谈时琛在楼下坐了一夜，看着白梦也卧室的灯亮了好久好久，一直到不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时才熄灭。
谈时琛靠在车边，脖颈微扬，眼眶泛着红。
想到清吧后门处消失的那一抹身影，他哑着喉咙轻嗤了一声。
最终啊，他还是亲手将自己构筑的梦敲碎了，将那个最爱的人推开了。
小也，我不能再拖累你啦，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