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惊恐地跑出老爹酒馆，惊恐的人们很快便吸引了治安巡逻者的到来。
巡逻的治安员手持包了一层麻布的实心木棍，开始疏散起现场。
他们似乎并没有保护现场的打算。
萝佩皱起眉，周围的纷乱与嘈杂与他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出去！快出去！”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
沉陷于思索的萝佩扭过头，便看见一位穿治安员制服的男人站在她身侧，神态不由分说地催促着。
马里乌斯咳嗽一声，从凌乱沾有血迹的灰袍之下掏出一枚铜镶金的王国徽记，置于年轻的治安员面前。
眼前的治安员顿时唯唯诺诺起来，对马里乌斯露出了谦卑的笑容道：“抱歉，我不清楚您是调查组的大人。”
“嗯，你可以走了。”马里乌斯提示道。
治安员又换了一边继续执法。
他手里的棍子狠狠敲在一个站在原地发呆，双眼呆滞，身上沾血的食客身上，狠厉道：
“给我滚出去！”
粗暴的执法持续了好一阵子。
老爹酒馆清静了下来，数位治安员把门口堵住，不让任何人进来。
酒馆的建筑之内只剩下马里乌斯与萝佩两人。
门口站着的治安员时不时会往屋内看上一眼。
他们眼前的两人不发话，他们是不能走的。
不多时，萝佩的思索结束了。
马里乌斯迟疑着道：“难道我们真的激怒了空无之胃，暴食的巴布林，所以我们被降下了审判，这很明显是‘暴食之罚’没错吧？”
萝佩摇了摇头：“不可能，暴食之罚的目标很显然不是我们，而是那个看上去还在喝奶的家伙。”
回忆起之前那人，萝佩就感觉对方十分稚嫩。
皮肤很好，五官的神态看上去并不像体力工作者，身上的着装也并不便宜，是更好的精织物，而非粗鄙的麻布。
“有没可能是巴布林打歪了？”马里乌斯的言语之中并没有对祂的敬畏。
“……”萝佩摇了摇头：“其实有个点我一直搞不清楚……”
马里乌斯‘嗯？’了一声后问：“学姐你不会是多想了吧？”
他顿了顿：“你不会怀疑那个蓝色头发的小家伙是个真正的强者吧？”
马里乌斯见萝佩仍旧不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深邃的东西，便无语道：
“怎么可能有人可以在我们面前伪装所有的灵性呢？总会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况且对方身上也没有那种……高位存在特有的感觉。”
他连续提醒道：“那种长生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他们会不可抑制的带有一种独特的感觉，这不是灵性，也不是气息，是几乎没有办法掩饰的。”
萝佩莫名的看着马里乌斯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呃……”
马里乌斯面前，萝佩的手突然放了过去。
“看我的手！”
“好吧……”马里乌斯盯着萝佩白皙的食指。
他突然感觉有股绵软的东西将其包裹。
过了一阵之后，马里乌斯恍然大悟。
“妈耶！我被施加了某种不知名的能力，我居然……”
他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去主动忽略了一件事。
“之前那个蓝色头发的家伙没有被影响！”
马里乌斯的背部一阵凸起。
一个圆咕隆咚的凸起团块突然从他山一样的身体上滚了下来。
那是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矮子，身上穿着黑色、贴身，甚至有点反光的奇怪衣服，瘦弱的身体仿佛像纸一样脆弱。
她有一头不算长的中短发，刘海因为挤压贴着眉心。
此时，她滚下来之后，马里乌斯整个人仿佛宕机了一样杵在原地，凝固般一动不动。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怔怔的望着萝佩。
此时的萝佩叹了口气后道：“记得他长什么样吧？”
马里乌斯点了点头，又爬了回去，不久后，眼前如山一样的壮汉重新动了起来。
“记得。”他说。
“贝鲁市怎么什么人都有啊……”萝佩头疼道：“我们冒名顶替，假借巴布林的名义建立一个假学派，祂都没有因此生气，所以说，这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马里乌斯无语道：“我怎么知道啊？”
“他不会是因为看见你不饿，所以觉得你很特殊，所以给你下了个暗示？可我怎么感觉这个力量很像是……我们自己的？”云里雾里的萝佩莫名的说。
然而我也很饿啊，只是我的马里乌斯没有表现出来……马里乌斯奇怪道：“这个乐子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沉思的萝佩也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我们分头行动，你去马伦主教那边看看，我去追那个蓝头发的，怎么样？”
“学姐……”马里乌斯摇了摇头：“要不，我们换一下吧？”
“你太明显了。”萝佩耸了耸肩后道：“你太大了，你难道不清楚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吗？”
“哎呀！”马里乌斯很不情愿：“学姐，你那边明显有意思多了！”
“这可是我们的晋升仪式啊？”萝佩强调道：“结果仪式的目标根本不在乎我们，反而是在乎其他人，岂不是说……我们这么久来做的一切都要功亏一篑了？”
“空无之胃，暴食的圣徒，即便是个从属于手的存在，也是空无的意志之一，也是深不可测的……”马里乌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这样吧……”
巴布林的确对着那个人降下了审判的意志，但失败了，审判无效……萝佩这才笑着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行动开始，我们随后在……嗯，交易会碰头。”
与此同时。
佟大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他选择的是类似于之前击杀卡萨的场合，无人的巷道之中。
臭烘烘，被当做堆积垃圾的地方，他靠墙揉了揉眉心。
“老师，巴布林……”
“你确定你需要几百年都没有更新的信息吗？”薇拉反问了一句。
“好吧……”佟大伟忍住耸肩的冲动，“致命的是我对这一存在知之甚少，这很容易导致与之前类似的事情：尤尔根的欺瞒我毫无办法，但因为镜子偏向于我，所以从一开始尤尔根也毫无办法，但这件事不一样，这里可没有镜子。”
薇拉斟酌着道：“你现在唯一剩下的办法有两个，其一是脱离贝鲁，然后进入神殿笼罩范围之外的地方。
其二，就是想办法回到北地，你应该自己就有办法回去，这我并不打算多提。
其三，那就……嗯，去尝试抓一个主教，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对你可能不太适用。”
“这不太好吧……？”佟大伟眉角跳了跳：“难不成我要把神殿得罪一圈？”
“不要有这种无意义的顾忌。”薇拉想了想：“你知道魔女最主流的晋升办法是什么吗？”
佟大伟试探着道：“两人一队，赢家晋升？”
薇拉否认道：“那是形式之一，最主流的办法永远是亵渎，纯白魔女芙蕾夏的亵渎办法是欺骗，我这一派是盗取，我之前与……算了，总而言之，我去北地的目的是盗取镜的力量，你认为我真的不想成为纯色者吗？”
佟大伟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我可以尝试盗取巴布林的力量？”
“你不清楚大部分魔女相关的知识，而我，我在学派的职务是教授，纯色者之下就是我们这些教授。”薇拉再度提醒道：“关于我们，你唯一会的只有最基本的嫁接。”
大道至简……佟大伟挠了挠头：“那也没办法啊，我迄今为止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真实镜世界里的所有人都是虚假的，那么……我凭什么不是呢？”
自己可以不在乎自己是个啥玩意，但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你是说……”薇拉意识到眼前的人恐怕……但也不好说。
“您，以及尤尔根那些人，其本体都被关在一个黑笼子里。
那我呢？有没有可能，我是被关在了另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现在的我也仅仅只是一个被映射出的虚影，或许那个格雷斯没有骗我……因为连他自己也是，都有可能不是吗？”
佟大伟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与狰狞：“如果说去北地就是成为镜的奴隶，脱离北地就是被巴布林之类的空无意志盯上，那我就想办法干死他们，刚刚那玩意您看见了吗？太他妈的怪了，我操，真该死啊。”
“嗯，我明白了。”薇拉下定了决心：“那就开始吧，窃取的仪式，你得先把材料准备好，任何仪式都需要材料，作为基点的材料，等级越高，仪式的成功率越大。”
佟大伟双手插兜，靠着墙，点头问：“有哪些？”
“三种。”薇拉道：“对应空无意志的一位主教，以及灵性材料，最后一种：另一个魔女。”
“怎么还是主教……”佟大伟心中莫名。
薇拉意有所指道：“因为，主教就是空无意志在真实物质界的基点，他们是这些意志的手，假设祂连一位主教都没有了，信徒之中就会诞生新的主教，新的主教又会成为祂的手，假设连一个信徒都没有了，那么祂只能从属于另一位空无的存在，假借另一个存在的手，去寻找新的信徒、主教。”
“这就是勤劳与丰饶神殿的全貌吗……”佟大伟感到一阵战栗，随之莫名更甚：“我又要去哪里找一个魔女呢……？而且这个魔女该不会……”
他没有把‘该不会是我的基点吧？’说出口。
“原本就是为了保证更大的成功率，窃取的成功率。”薇拉耐心道：“两个魔女互为基点，其中一个遭到了攻击，伤害由另一个魔女承担，这也是为了避免最大的危险，使得其中一个魔女，至少可以在某个存在的第一次攻击下安然无恙。
这不仅需要两位魔女，也需要另一位魔女对你的信任，否则互为基点这种事情是无法办到的。”
那岂不是只有两滴血……佟大伟犹豫着要不要在这件事上请求薇拉的协助。
如果让薇拉联络其他魔女，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犹豫再三，佟大伟道：“您能为我找来一位魔女吗？”
薇拉也是犹豫再三，考量之后点了点头：“我会帮你的。”
佟大伟怔了怔之后，实在是无言以对，沉默半晌，他只得道：
“谢谢。”
“这种选择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无需在意。”薇拉安慰道：“这或许仅仅只是另一个开始，事情的好坏总需要人把它做出来才能定论。”
确实如此……佟大伟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抓到你了。”声音幽幽地响起。
“我亲爱的肉。”这一声比刚才更近。
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一切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幕。
佟大伟没有回头，他感受到自己的灵性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被消耗掉了。
这种消耗仿佛是在温水煮青蛙一样，要把锅里的青蛙慢慢的煮死。
突然，他豁地转过身，皮肤微微发红，单手抓向身后的某个位置。
‘啪’地清脆一声，他仿佛在虚空中拍打到了什么，身后空无一物的空气之中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个突兀的声音：
“你能看见我！？”
“看不见，但我凭感觉来。”佟大伟试图让对方放下警惕：“你是什么人？”
“你清楚我是谁，至少清楚我代表了谁的意志。”对方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
佟大伟深深呼出一口气，仔细观察着周围。
空气中的臭味不知何时消失了，转而是一股属于食物的，独特的香味。
这味道不像是任何一种食物，但在感知上却能够认定这是食物的味道。
奇异的味道笼罩了每一个角落，又萦绕于鼻尖之上。
而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改变，巷道之中遍布着一些垃圾，在角落之内，更多垃圾堆在一起。
在对方的力量下，我是把垃圾当做食物了么……他联想到了之前，那些把盘子、脚脖子、桌角当做食物来啃的发狂之人。
佟大伟迅速试探着问，但声音却是笃定的语气：“巴布林的主教找我又有什么事？”
这是因为薇拉说的没错的话，对方的身份至少应该是一位主教。
“我决定……”声音突然变得更远：“在远处慢慢等你的灵性耗尽，然后你会饿，你会很饿很饿……”
薇拉提示道：“这应该就是一个主教了，而且还是巴布林的主教，这是暴食之仪，只能由主教构建的，好在这些特征都与很久之前无异。”
佟大伟闭上眼睛：“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