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清楚佟大伟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自己，但拉近了距离。
凝固了数秒钟之后，心头浓郁的危机感，让他仔细咀嚼了几个关键词。
其一是‘灵体派’，他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灵体派这个学派名。
“这太奇怪了，学派的命名惯例是‘开创者以自身的名字命名’，任何学术界都差不多，譬如阿尔斯通模型，就是测圆者阿尔斯通爵士发现的数学公式，计算结果是…”
“灵体派，难道有人的名字叫做‘灵体’？”
肯尼斯百思不得其解，但最让他要详细咀嚼的不是灵体派，而是‘灵性之线’。
“那玩意是灵性之线？人偶师之所以称其为‘灵性之线’就是因为很细，细的像线啊……”
肯尼斯想着想着，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人偶师的灵性之线全是透明的！’，都是圆润且光滑的，不可能有这种形状……钝角狼牙棒？
他试探着对佟大伟道：“你是人偶师啊，我还以为你是亚德里恩派的。”
佟大伟怔了怔：“亚德里恩派？”
他心底一阵舒坦：眼前这人来自于神殿，神殿掌握的东西多的难以想象，他果然清楚点什么。
他居然不知道亚德里恩派……肯尼斯心底震惊，然后微笑道：“亚德里恩是源初的掌握者之一，嗯，掌握者指的是人偶师，那是更古老的名字，他提出了一个面对空无界的方法：分则能成。”
看着佟大伟疑惑的眼神，他顿了顿后继续道：“简单的说，就是建立更多水桶去装水，不仅可以得到比其他觉醒者更多的灵性，在把那些灵性秩序化，或者说‘消化’之后，还能重新聚合起来。”
佟大伟刨根问底道：“怎么聚合？”
“统一论。”肯尼斯说出一个名词，然后解释：“同一个觉醒者，即便把灵性剥离出去，被剥离的灵性也会趋向于回归本体，这经过了无数次惨痛的教训，最终得出结果：灵性趋向于统一。”
佟大伟琢磨一番，发现按照这个说法，人偶比起战斗使用，更像是零部件，人偶师自己才是那个核心。
他真的不知道亚德里恩这个学派的存在……肯尼斯掩盖自己的震惊，心底疑惑的想着：你没有学习基础知识，你怎么成的人偶师？你难道在天空中不依靠地基，凭空建了个城？
他决定岔开话题：“总而言之，这些都是为了让觉醒者更好的面对空无意志，就好像普通人的物质学都是在面对真实物质界。”
佟大伟又是一愣，他从没听人提起过空无意志这个概念，因为他的老师是个谜语人。
她煞费苦心，她总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自己领悟，最好还是在实战中领悟。
他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肯尼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的震惊是因为，每个人偶师必然都是博学者，不够博学的人无法成为人偶师，光是制作基础人偶，就涉猎到五六个学科的知识，光是建立灵性之线与人偶的关系，就又涉猎到数个学派的内容。
以至于人偶师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通识者。
佟大伟奇怪道：“神殿信的神，该不会是空无界的意志吧？”
肯尼斯点头道：“是伟大的意志之一，勤劳与丰收的主人，我是歌者，高声歌颂祂的人之一，当然，也负责拨正一些‘杂音’。”
佟大伟揉了揉眉心：“神殿发现了什么？”
肯尼斯松了口气，他努力控制自己，使目光不再移向对方头顶：“我们发现了焚毁案的异常数量——每十次焚毁现象出现，治安署只告诉了我们一次，这完全就是自然现象。”
佟大伟明显地怔了怔。
“你确定是‘自然现象’？”他试探着问。
肯尼斯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疑惑。
因为对方甚至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是常识中的常识。
佟大伟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像是一个连加减乘除都不会做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在高等抽象数学考试里拿了满分。
“你在怀疑我的身份？”他忍不住问。
“不要进行毫无意义的交流。”佟大伟摆了摆手：“你不要假定我什么都知道，也许我只是有很高的才能？”
“……”肯尼斯放弃了反驳他，随即道：“焚毁案被治安署提交成‘空无界的觉醒失败案例’，我们都知道两点，第一点：觉醒者是被空无意志引导并且成功的人。
第二点，接受引导失败，就会在一定时间内浑浑噩噩，并且渐渐恢复。
这个时候，问题就产生了，一个人被引导了，他成功了一半，但没有完全成功，这个时候就会发生焚毁事件——被引导者凭空燃起剧烈的火焰，这火焰甚至连他家的房子都会燃烧殆尽，但也仅是如此，火甚至不会扩散。
嗯……在近百万人里，每年出现几十个案例是很正常的，但上百个就不正常了，怀疑就因此产生。”
佟大伟眯起眼睛，严肃的再三确认道：“真的只有自然现象吗？”
“千真万确。”肯尼斯打包票。
接着佟大伟思索再三，问道：“你认识尤尔根吗？他是我的教父。”
肯尼斯确认道：“约克村的本堂神父，从审判者序列退下来的人，他的履历很普通，在我看来甚至有点不务正业，退下来的审判者怎么可能仅仅是个无名指神父……等等，你想说什么？”
“呃……”佟大伟压低了声音：“他被烧死了，死于焚毁案。”
“不可能！”肯尼斯站了起来：“审判者的特性，就是对空无之火极高的耐性，这……”
佟大伟适时的补充道：“这条信息来自于巡查者的副团长，知道的人不多。”
一时之间，肯尼斯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人为的焚毁案之所以特殊，就是因为……它是一个邪教的渎神行为，它更是一个特殊组织的惯用手法。”
肯尼斯全盘托出：“我需要巡查者的帮助，神殿与巡查者没有矛盾，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窃火者。”
“先别说窃火者了，这明显是你刚推导出的结果，你还在跟我玩信息保留的游戏。”
佟大伟好言相劝，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好的人，极其和善的人：“你就说，神殿发现了什么，不要用语言话术来套我，根本没用。”
肯尼斯迟疑了数十秒钟：“神殿调查出，约克市有魔女。”
佟大伟第一时间想到了芙蕾夏·王德尔，在他的认知里魔女都是强者，连他的老师也非常忌惮。
肯尼斯的话没说完，他继续道：“而且魔女不止一个，恐怕有两个。”
佟大伟听完之后斟酌再三，他建议道：
“那这我恐怕无法独自处理了，我要联系我的老师，让她也加入进来。”
肯尼斯严肃的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
佟大伟吩咐车夫继续往前走，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没有看窗外，他非常谨慎的问：“有没有关于魔女的信息？这种敌人，无论我们多小心都毫不为过。”
他现在感觉很好——这是来到约克市之后，难得有点放松的感觉。
肯尼斯揉了揉眉心：“魔女的信息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同样也很难获取，不过因为她们人很少，所以几乎可以依靠排除法来特定信息，这个资料库的建立神殿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呃，我是说我最多只能弄清楚她的名字。
但实际上，对魔女来说，可能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字。”
顿了顿后，肯尼斯说出一个名字：“灰之魔女，薇拉·萝洛提。”
佟大伟笑着点了点头：“知道名字也好，薇拉·萝洛提，以魔女而言，算是个不错的名字，嗯，我让车夫改道，我们直接去我老师那。”
“去吧。”肯尼斯松了口气。
佟大伟往车厢前方钻去，越过一扇布帘，他回头隔着布帘看了肯尼斯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格雷斯道：
“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