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鲁市西边城区，佟大伟在街道上走着，低着头的他很不起眼。
虽然低着头，但他保持着灵性视野，随时扫视着周围。
自然视野是用眼睛看，灵性视野更像是用脑子看。
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扰动，觉醒者在灵性视野之中会带有不同的颜色。
普通的觉醒者有微弱的亮光，不同学派的觉醒者也都有不同的灵性姿态。
但根据佟大伟的观察。
无论是觉醒者还是普通人，他们都没有任何人在灵性上是完全一样的。
“贝鲁的觉醒者数量不少啊……”他保持着前进，通过观察发现，大概一百多人里，就有一个是觉醒者。
只是这些人在灵性视野之中，纷纷都与普通人差不太多，只是他们具有具体的形态，而普通人没有。
这些形态看上去非常奇怪，有的像是立体的三角形，有的像是正方形，极其抽象。
还有的更加混乱，这些混乱的觉醒者，在灵性视野之中，构成的图形更加扭曲，虽然仍旧是简单的结构，但边沿都是扭来扭去的。
佟大伟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条黑色的小溪之中淌水前进。
这就是灵性视野观察街道，给他的感觉。
但就在这个时候。
视野之中灰蒙蒙的一片，却不朦胧，行人在灵性视野内整体宛如带有涟漪的小溪，小溪却出现了异常。
此时小溪之中，突然有一个淌着水的‘人’映入眼前。
佟大伟清楚这是个更加强大的觉醒者，单论灵性总量，甚至比他更高。
对方在灵性视野之中，具有极其完善的秩序，甚至呈现出了人的形状。
他抬起头，进而悄咪咪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过去，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是个淡金色中长直发的女人，浅绿色的双眼上有不算长的刘海。
那赫然就是之前那个穿灰色袍子的‘乐子人’，名字似乎是萝佩，她的同伴也似乎不在这里。
这时，对方也投来眼神，两人对视了一眼。
佟大伟看见，名字叫萝佩的灰袍女人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看见了一个大乐子似得表情。
她微微笑着，露出浅浅地酒窝，眼神之中却不是笑意，而是一种更加愉快的神态。
愉悦……他脑子里浮现出这个词语的同时，萝佩迅速走了过来。
“听我说！”她一边走一边说。
佟大伟一言不发，尽量不引起骚动的同时，加快脚下的速度，远离那个女人。
此时此刻他也不是怂了。
如非必要，勿增交流……他现在的状态很差。
“你现在有个大乐子了！”萝佩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说。
她见佟大伟仍旧是一言不发的远离自己，神态之中的愉快更加浓郁。
“哎呀，你越是想跑，姐姐越开心啊，再跑快点！”此言一出。
周围的行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佟大伟见状，在拐角处便直接插入巷道之中。
进入巷道之后，他迅速一跃，来到屋顶。
转而，他并没有逃跑，逃避不是他的风格，他随即便盯着巷道之内。
很快，萝佩也走了进来，她仿佛头顶长了眼睛一样，进入巷道便直接抬起头。
“下来啊！”
“来啊！我物质派的，我们学术交流？”
佟大伟皱着眉，眼前这奇怪又可疑的女人嘴里蹦出一句又一句话来。
物质派……他对薇拉问：“这人是魔女吗？”
薇拉想了想：“有一定可能是，但她并没有露出自己的线或者蛇，你可以把你的给她看看，给她一定的提示，让她做出反应，观察对方的反应我就可以下判断了。”
他随即便试探着对萝佩问：“你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萝佩笑着勾了勾手指：“下来嘛，姐姐又不吃人。”
佟大伟直起身子，一跃而下。
他虽然不清楚如何主动展示自己的那玩意，但似乎对方只要是，自己主动触摸灵性，她就一定能看见。
下去之后，佟大伟主动进入了燃火状态。
然后，看见他下来，露出满意表情的萝佩，唰的后退了五六步，背靠在了墙壁之上。
“你……”
她‘咕嘟’地咽下一口气：“你好像本身就是个更大的乐子……”
“乐极生悲了？”说这句话的是薇拉，佟大伟只是复述。
萝佩眨了眨眼睛，看着佟大伟的头顶，问：“你这个……这么粗，这么大，怎么会玩不过那个主教的？”
“是魔女。”薇拉做出了判断。
这是因为魔女主张更加庞大的蛇，而人偶师主张更加细化的线，更多的线可以编织。
佟大伟皱了皱眉，对萝佩道：“先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萝佩点了点头：“呃……你是哪一派的姐妹？”
姐妹，她觉得我是个魔女，现在是在扮演？……佟大伟怔了怔：“什么意思？”
薇拉提醒道：“她问你的老师是谁。”
呃……佟大伟犹豫着要不要拿出薇拉的名字。
他并不想被卷入魔女的派系争斗之中去。
“随便说一个。”萝佩靠着墙，好奇地问：“你再耽误，我们不进正题，巴布林的主教就要来了。”
佟大伟斟酌着道：“我的老师是薇拉·萝洛提。”
萝佩怔了怔，白皙的下巴一歪，发出一个富有哲学性的声音：
“啊？”
她‘啊？’了之后瞪大眼睛说：“太巧了，我这一系也有一个叫薇拉的教授！”
然后她奇怪道：“可是学姐我啊，没见过你啊？灰之魔女是教授，薇拉教授消失很久了，你老师是谁？苏珊女士吗？”
“啊？”佟大伟也愣了愣。
她这话就仿佛是……
“薇拉女士是教授，教授没有学生，一般导师才有学生。”萝佩提示道：“在薇拉教授消失之前，她与苏珊导师比较近，嗯……两者是师生关系，诶等等……我是在薇拉教授消失之后才加入学派的，你是什么时候？我们谁是学姐，谁是学妹？”
真的假的……佟大伟想起当时苏珊的态度。
叛逆期？
对于萝佩的问题，佟大伟选择保持了沉默，因为他是一个男人。
“算了，先不讨论这些，我的好学妹。”萝佩严肃道：“你麻烦大了！巴布林盯上你了！你在老爹酒馆里，之所以引发了那些异状，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嗯，巴布林在锁定你。”
佟大伟心中‘嗯？’了一下后更奇怪的问：“祂不可以直接动手吗？何必要锁定这么麻烦。”
萝佩竖起手指在嘴巴前晃了晃：“不可以哦。”
“这……”
发现佟大伟奇怪，薇拉也是奇怪地说：“你不知道？”
先前，在约克村。
佟大伟那超然世外的至强者印象，给薇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所以，对于这些常识性的问题，她已经默认对方完全清楚。
“连使徒身份随之附带的信息里也没有这些东西。”佟大伟叹了口气。
里面更多是一些难以形容的东西。
“那是因为这个信息的等级太低了。”薇拉也叹了口气。
佟大伟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个倒着学的人一样，从大学往小学读的那种。
“我明白了。”萝佩恍然大悟：“你是薇拉教授在外面收的学生，你没有在学派内接受过教导。”
她顿了顿：“空无之胃巴布林，这一类的存在无法直接干涉物质界，祂们需要基点，透过基点，祂们可以影响物质界，但这仍旧不是直接影响。
主教可以直接动手，而祂要自己来的话，就必须锁定了。
所以我说，你乐子大了。
而我现在也面对着一些很麻烦的事情……算了，这里不宜久留，你有地方不？”
佟大伟回到科鲁兹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好在贝鲁市不算太大，否则这个时间会更久，另外，这是他选择步行的结果。
并且科鲁兹宅也不算他真正的据点，所以他选择把萝佩直接带了过来。
这里对佟大伟而言没有秘密，只有研究成果。
望着一屋子的凌乱事物，以及烂掉的沙发、桌子等物件，萝佩感叹道：
“你真是个生活不检点的人啊，房间这么乱你不会难受吗？”
并不会……佟大伟捯饬了一下椅子，用半个烂掉的沙发整出来个新椅子，推到萝佩面前：
“你我都有麻烦，我们或许可以分享交换一下，这对大家都好，”
萝佩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资历尚有欠缺的你只能被我单方面帮助，好在我们现在有三个了，把握又更大了一些。”
“什么把握？”佟大伟很自然地问。
“与我以及另外一个……呃，你见过她，但没有完全见过。”萝佩解释道：
“窃取的仪式你清楚吧？”
佟大伟点头道：“目标是空无意志或存在，两人一组，互相挡刀，只为窃取一丝独属于祂的伟力。”
偏色、纯色魔女的力量如此强大，这就是原因之一。
“仪式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们的判断有点问题。”萝佩竖起一根手指：“巴布林这个空无存在，很……怎么说呢，很像死要钱的小商人啊。”
佟大伟奇怪道：“也就是说？”
“仪式被他插了一手，我与另一人扮演了巴布林的名义，具体身份是祂的主教之一，但巴布林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在贝鲁市展开了仪式。”
萝佩说出一个名字：“韦德仓储商会，在贝鲁也算有名，他们就是被波及到的东西之一。
我假借巴布林的名义，在这里尝试拉拢觉醒者，建立一个虚构的学派，然后以此为锚点，尝试欺骗巴布林，但没想到，巴布林居然真的给这个学派下命令了。”
“呃……”佟大伟明白她在说什么，她被猴子偷桃了，成果被巴布林直接拿走，做了嫁衣。
不过考虑到窃取……或者说渎神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九死一生，成功的概率很低才是常态，他并没有因此有过多的惊讶。
“虚假的巴布林信徒被真正的巴布林引导，架空了韦德商会，献祭了他们一家，当献祭完成，他们就会真正的控制韦德商会，到时候那几百个健壮的年轻人……哦，或者说健壮的肉，就会成为巴布林的基点，成为巴布林的信徒。
一件更恐怖的事情就会因此发生。”
萝佩意有所指道：“只要信徒的数量足够多，巴布林就可以布置更多东西，更多的布置意味着更大范围的‘胃’。”
更大的胃……佟大伟不寒而栗道：“整个贝鲁市吗？”
“那将是真正的空无之胃的再临。”萝佩点了点头：“就像远古时期一样，巴布林还没有败给亚德里恩，也并不是亚德里恩的圣徒。”
糊涂啊学姐……佟大伟头皮发麻道：“那我们还不赶快跑？”
“跑？”萝佩奇怪地问。
“那种伟大意志高悬于顶，我们跑了再做打算啊？”佟大伟就这么看着她那双水灵的浅绿色眼睛。
“可，可是……我们跑不了了啊？”萝佩眨了眨眼：“这事我连马里乌斯都没告诉，其实巴布林的信徒已经有很多了，祂的布置已经开始了，根据文献记载，巴布林在远古时期是个极其强大的空无存在……神殿也因此严格限制了巴布林信徒、主教的数量，每一个都登记注册，所以……”
佟大伟打断了她：“所以现在贝鲁已经变成了……一个胃？”
萝佩点头道：“所以你才会被直接锁定啊，如果贝鲁没有变成胃，锁定你其实是需要一个仪式的……布置起来挺麻烦的还，神殿为了限制巴布林，亚德里恩亲自干的……”
佟大伟叹了口气后道：“完了，全他妈完了，算了，好像也没有全完。”
“是啊……”萝佩笑眯眯的说：“干掉主……”
佟大伟的话这时才说出：“把贝鲁的人全……学姐你要说什么？”
萝佩张了张嘴：“要不你先说？”
“把主教干掉？”佟大伟试探着问。
萝佩发怔的点了点头：“我就想说这个，你同意，我们就一起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