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第一步

晋安皇:“……”

戚长容:“……”

事情有些难办。

帝师说的很清楚,他只想当主审官,并不想重新戴上乌纱帽。

可大晋并没有让一介白身当主审官的先例啊!

就算农周曾是帝师,可他已经告老还乡了。

晋安皇有些无奈:“老师,你可是在故意为难朕啊。”

要是开了以白身插手朝堂之事的头,朝堂怕就要彻底乱套了。

听到这话,农周缓缓勾起唇角,慢悠悠的品着茶,不否认也不承认。

直到这时戚长容才反应过来,是了,农周帝师惯会为难捉弄人,想当初还让她与君琛白白的绕着禹城跑了整整一圈。

现在忽然说想当主审,恐怕也是拿他们当消遣,故意说着玩儿的。

农周明白晋安皇的顾虑,也不继续说笑,认真的道“主审当不成,你们也可为我安排一闲职,目的便是监督此事进展,有我坐镇,管他牛鬼蛇神,必将退避三舍。”

这话倒是不假,农周资历人脉放在那儿,有他坐镇,就算是蒋伯文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戚长容仔细想着,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只是却不知该怎么提出来。

好在农周火眼金睛,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温声问道:“太子心中若有更合适的人选,直说便可。”

戚长容没说话,先抬头看了看晋安皇。

“有话便说。”晋安皇没好气的翻了她一眼。

“听说建州刺史裴济正在回京的途中,何不让他当这个主审官?”戚长容这才开了口。

让回京的裴济当主审确实是她的心血来潮,但放眼朝中文武百官,却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君门翻案,实际就是君家与皇室无硝烟的争斗,作为主审官,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开罪两方,实在是个高危职位。

是以,了解此事原委的百官必定不愿蹚浑水。

但裴济就不同了,他初初回京,根本不了解朝中的局势,要是迷迷糊糊的接下任务,就算后面知道艰险之处也不能反悔。

而以他不知变通的性子,也绝不会反悔,反倒会更用心的查案。

无论事情查的如何,他大可以借势打入朝廷内部,实乃两全其美。

农周听明白了戚长容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坑裴济初来乍到,让他不得不跳入圈套中。

农周颇为安慰,越发觉得戚长容有他年轻时的风范,点头道:“太子言之有理,只是不知这裴济,大概还需多久才能回京?”

“那就要问父皇了。”

话落,‘唰唰’两道视线,极为默契的定格在晋安皇身上。

晋安皇稍微停顿,这两人竟然是趁着他不注意,私自把人选定下了。

半响,等确定再找不到比裴济更为合适的人选后,晋安皇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约莫还有三日左右,他就进京了。”

一听裴济还有三天便能进京,农周乐了,拍手道:“合适,再合适不过。”

御书房里只能听见农周一人的笑声,他的笑并未使紧绷的气氛放松。

甚至这对父子不约而同的忽视了他的存在,一个比一个沉得出气的对望着。

眼中,火花四溅。

不知过去了多久,晋安皇率先开了口,声音沉重,充满压迫的道:“朕不会写这道圣旨。”

“儿臣知晓。”戚长容平静的回想晋安皇,目光沉着冷静,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睿智:“圣旨儿臣已准备好了,到时只需父皇派人宣读即可。”

说话间,她握紧怀中已被打湿的明黄色圣旨。

闻言,晋安皇不满道:“有这道圣旨,你要什么没有?偏偏要用在君家,实在可惜。”

而且可气。

他给她这道圣旨,是想让太子无所畏惧,可谁能想到,给出的东西最后却变成了挟持自己的手段。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过如此了。

戚长容却是笑了笑,不甚在意:“在儿臣眼中,这就是它最好的去处。”

这道本不该存在的空白圣旨,终于该派上用场了。

……

抛下建州一切回京述职的裴济仍在赶路,他手执书卷坐在马车里,正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记上。

片刻后,裴济只觉得鼻尖微痒,就在他觉得自己能忍住时,他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闻声,裴夫人担忧的看向他,问道:“可要再加几块碳?”

马车内布置的极为温暖。

不止地板上铺着毛毯,就连马车四壁也贴了一层薄眠。

在靠近软塌处,还燃起了小火盆,源源不断的温度从火盆中溢出,使的马车中的温度不降。

不过,饶是这般,外面的风一吹,透过薄纱窗,寒意便又会席卷进来。

裴济摆了摆手,安抚裴夫人:“不必,若再加炭,马车里就会透不过气来。”

裴夫人点头,叹了口气:“这天越发冷了,好在咱们很快便要进京,不用再受路寒之苦。”

早在一月前,他安排好建州的一应事宜后,就递了一封述职贴回京。

待收到皇上允诺让他归京的消息后,他便收拾了家当,带着自己的夫人,马不停蹄的开始赶路。

眼看着还有几日路程就要入京都了,结果路上竟然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使他们赶路受阻,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要不是在路过的城镇里买了些许炭火,解了燃眉之急,恐怕赶路的时间就更难捱了。

裴夫人手边放着针线盒,正在缝制一件虎皮袄。

摸着虎皮袄上细密的针脚,裴夫人皱着眉头轻声道:“也不知然儿现在如何,有没有在京都受苦,这么冷的天,也不知他有没有多穿衣裳。”

听到这话,裴济执着书卷的手一僵。

从赶路的那一天开始,裴夫人一天至少要念叨裴然三次以上。

若是不加以制止,光凭着想象,裴夫人就能将自己吓哭。

裴济放下书卷,伸手将裴夫人揽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安抚她道:“太子殿下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亏待小孩子的,你莫白白忧虑。”

“话虽这样说,可我的心总是七上八下,总觉得然儿在京都受苦了。”裴夫人娇弱的倚在裴济肩上,面上忧虑之色不减。

特别是上个月,有好几天晚上她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便能看见裴然站在野兽堆里嚎啕大哭的样子,心疼的她几宿几宿的失眠。

裴济拍了拍她的背,耐心十足:“要是觉得孩子受苦了,等我们回京以后,立即将孩子接回家,咱们好好补偿他。”

“好。”裴夫人破忧为笑:“到时候我会给他做最爱吃的饭菜,给他买最喜欢的衣裳。”

见她终于不再执着于这一件事,裴济微微松了口气,便也没了看书的想法,干脆揽着她,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体己话。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回京的路也越来越短了。

……

东宫。

同样整夜未眠,在宫门外等待一夜的姬方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担忧的来回走动。

他只知道殿下被罚跪于御书房门前,而后自己就被赶了出来,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如今御书房那边更是一点消息也没传来,他只从其他宫人嘴里听了点消息,说是殿下在雪中跪了一夜。

今日一早,又听说游山玩水的前任帝师突然回京,然后与陛下在御书房内促膝长谈,而后召见殿下。

直到现在,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来,他也不敢私自派人打听,怕触及圣怒。

就在姬方想偷偷前往打听的时候,他刚迈出脚步,就听见拐角处一条不常有人走动的小道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

姬方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片刻后,他蓦地睁大双眼,急跑着迎了上去。

“殿下!!”

听着不远处撕心裂肺的呼喊,戚长容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姬方已然走到身旁,看着浑身湿透的太子殿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如此狼狈的姬方红着眼,哽咽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他本想伸手去扶,却突然想到殿下不喜外人触碰,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无碍。”戚长容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声音低哑的朝着姬方吩咐道:“你快派人去请孙嬷嬷来,再让侍夏昭训来寝殿侍疾。”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姬方忙道:“听闻殿下受累,侍夏昭训与孙嬷嬷皆放心不下,现如今正在正殿等候。”

当孙嬷嬷得知消息时,已是今日早晨,因不敢强闯御书房重地,就只好被动的在东宫等消息。

“那就好。”戚长容松了口气。

恰巧这时,听到声响的孙嬷嬷领着侍夏从东宫冲了出来。

在看见戚长容的惨状后,两人几乎同时红了眼眶。

“殿下!”

“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戚长容微微抬头,在看见她们的瞬间,蓦地松了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的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其实她早就坚持不住了,只是怕晕在半路生出意外,才强撑着走回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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