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主审人选

‘从很久之前’这几个字一出口,望着晋安皇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又见这位帝王头顶仿佛顶着‘败家玩意儿胳膊肘往外拐’一行字。

农周顿时晃了神,他瞪着眼,连茶杯被打翻了都不自觉,很是难以置信。

良久,农周怒道:“你竟然早就知道了!”

说话间,农周心里划过无数种猜测,会否是东宫或是君府的人说漏了嘴?又或者是筹谋那件事的人中出了叛徒?

多种怀疑浮现在心底,农周微微拧着眉头,半响没有出声。

见帝师神情凝重,晋安皇从御桌后站起,摇着头否认了农周那句‘早已知道’。

“不早,只是昨夜一夜未眠,想通了罢了。”晋安皇从上位绕下,坐在农周旁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他就算再笨,当所有事情发生的过于巧合突然,那便是早有预谋。

他从不相信所谓的巧合。

更别说是连续出现三次的巧合。

“之前是稍有怀疑,可老师您一早出现,就证明我的怀疑并未出错。”

“什么?”

“太子为给君门申冤,给我布了局棋。”晋安皇挑眉,仿佛看穿了一切:“而现在,他想用老师您将我的军。”

农周嘴角一抽,这才突然发觉,从小教导的小狐狸早就已经成了精。

良久,他不得不心生感慨:“……你倒是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晋安皇轻笑一声:“在皇位上待了这么多年,不聪明些又怎能将位置坐稳?”

他虽然猜到了是一场局,却不知道这场局是从什么时候布下的。

现在仔细一想,约莫是当初太子突然想去临城时就已有了苗头,只是那时的自己怎么也猜不到太子会有此等心计。

且胆子大到敢算计自己。

而自己,也当真被逼到了这种地步,左右挣扎无用。

不得不说,太子的成长的速度超乎他的预料。

如果这真的是个带把儿子,或许他做梦都会笑醒。

想到戚长容是一个假儿子,晋安皇情绪立即沉至谷底,面色也阴沉了两分。

农周莫名的有些怜悯戚长容。

算计了自己的父皇,且还被他得知……

怎么想,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你既然已知是算计,眼下又想如何去做?”

晋安皇摩擦着杯口:“日后,这大晋江山将会是由太子做主,她想查清此事,我就算能拦一时,可等我死后,她照样能还君门一个清白。”

简而言之,就是拦之无用,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所以,她想查,便查吧。

至于怎么查,他说了算。

“所以,皇上是想成全太子?”

“不想。”晋安皇一口否定,而后颇有些无奈:“但现在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拦不住了。说明白点,就是大势所趋。”

“但是,不能拦,我也不想让他们轻易成事。”

曾浸淫朝堂数十年的帝师几乎瞬间明白晋安皇的意思。

农周虽已辞官多年,可该有的直觉都有。

晋安皇这是被算计之后,又反着算计了回去。

“太子想要君家小子,可若她不吃点苦头,又怎能让君琛记住她的恩情,从而死心塌地的效忠她?”

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那就将之最大利益化。

对于自小教导自己的农周,晋安皇心知他不会出卖自己,转瞬间将所有打算全部全盘托出,未有半分的隐瞒。

……

农周在御书房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无人可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晋安皇并未特意隐瞒封锁消息,加之今日罢免早朝,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向皇宫打听消息。

得知辞官云游的帝师与晋安皇在御书房促膝长谈时,几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那些老一辈的官员曾与农周共事,哪怕时隔多年,至今仍能回想当年被帝师所支配的痛苦。

如今听说他回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整整一个时辰后,一直跪在御书房外的戚长容得到了召见。

在殿外跪了一夜,戚长容浑身上下早已湿透,脸上透露着不正常的苍白。

当她踏进暖和的御书房时,晋安皇仿佛能感觉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一进来,她便低着头跪在殿中央,一言不语。

农周见她不吭声,便说道:“我已与陛下详谈多时,太子若想查君门一案,也不是不可。”

听到这话,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戚长容蓦然抬头,苍白的面容越发衬托的她双眼的明亮。

农周被看的发懵,好半响后才继续说道:“但是陛下有个条件,此案,由蒋伯文主审……”

“不可。”不等农周将话说完,戚长容立即出声打断了他,不容置喙道:“此案谁主审都可以,唯独不能是蒋太师。”

受了一夜的风霜,戚长容的声音很哑,像年久失修的器械,低哑刺耳难听。

她咽了口口水,等到嗓子没有那么难受时,才继续说道:“蒋太师是父皇的人,他惯会揣摩父皇的心思,让他主审,就算没有父皇的吩咐,他也会按照父皇的心意行事。”

“混账东西!”等她说完,晋安皇拍桌而起,显然气的不轻。

他不计较太子算计他的罪过就已是大慈大悲,可她眼下竟然敢为了外人质疑自己的父亲,胳膊肘向外拐的简直没边了。

戚长容梗着脖子,直面晋安皇的怒气,别的没关系,可在让蒋伯文当主审官这一点上她绝不退让。

蒋伯文作为日后她必定会铲除的棋子,就不该与君家再有任何联系,

如若让他当主审官,要不就是中间平添麻烦,阻拦调查之路,要不就是顺利主审,让君家欠他人情。

两种可能,她一种也不能忍受。

无论发生何事,绝不能让君琛与蒋伯文扯上关系!

气氛越来越冷凝,沉默良久的农周忽然清咳一声,直接忽视晋安皇的怒意,温和的问戚长容道:“太子为此为何笃定蒋伯文不会秉公行事?”

戚长容嘴唇一抿,不屑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年前他敢帮着父皇隐瞒事实,十年后他为何就不敢将黑的说成白的?”

此话一出,晋安皇略为震惊,微微睁大了眼瞧着戚长容,很好奇她是从什么地方得知蒋伯文也曾参与过冤枉君门的事。

然戚长容撇嘴,直接低头看地板,躲过来自上方的打量。

见状,晋安皇下意识看向农周,并且用眼神谴责他——怎么连这等陈年往事都要告知太子。

面对晋安皇的谴责,农周只感无辜。

他真的什么都没跟太子说过,至于太子是从何处得知的,他也很好奇啊。

农周看向戚长容的眼神不由得又幽深了两分。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比他想象中的还拥有更多秘密。

连这等陈年秘密都知晓,实在是很不简单。

戚长容理直气壮:“所以,作为涉事者之一,儿臣不能接受父皇让蒋伯文当主审官,还请父皇三思。”

晋安皇磨了磨牙,气笑了:“那依照太子的意思,这个主审官由谁来做最好?”

戚长容不假思索的回答:“叶泉叶尚书最为合适。”

“呵,”晋安皇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瞧着戚长容,半眯着眼道:“叶泉重伤在身,至少要在床榻上休养一月有余,你和君家小子若是能等,朕也无异言。”

戚长容:“……”

在雪地中呆了一夜,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儿。

以叶泉的伤势,何止要在床榻上休养一月,怕是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复原。

如果让他当主审官,至少要等他伤势好了大半才可以开始调查此事,在此期间,君琛就只能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中,直到事情查清以后才能被放出来。

戚长容等不起,君琛也等不起。

仔细琢磨一番后,戚长容恭敬的再道:“儿臣听父皇的,只要不是蒋伯文,谁都可以。”

晋安皇:“……”

话说的好听,说什么听他的,但他保证,要是自己说出来的人名不和太子的心意,保管又会被驳回。

他本想发怒撂挑子不干,可转念一想,这件事本就是自己理亏,况且他若是不插手,这孽子还不是查到什么,就公布于天下什么,到时候皇族的威严怕是就要毁在她的手上了!

一想到这点,晋安皇气的浑身都疼。

反倒是农周听了戚长容的话后,有些心不在焉的摸了摸茶杯。

他在朝中倒是有两个能说的上话的学子,不过他们一个胆小怕事,另一个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让他们蹚浑水,怕是不怎么容易。

仔细思索一番后,农周斟酌着道:“自然是要选个可靠的人才好……陛下和太子如若不介意,这主审官,不如就让我担任?”

晋安皇大喜:“倘若老师愿意,那再好不过了!”

戚长容没说话,在思考利弊,想清楚后,就默不作声了。

见他们都不拒绝,农周抚了抚胡子,提了个要求:“我虽愿意当这主审官,但并不代表我愿意重新入朝为官,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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