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背叛“你在我的神殿背着我,与我的神……

萧云谏的眼前鲜红褪去。

他们又归了神殿之中, 绪川仍立在他们面前。

他的周遭弥漫温热的气息,今仍是活生生的。

他似是也与萧云谏二人共同再次经历了己的过往。

他的眼底尽是疲态,到底也是历经过一次的人了。

面上还能持应有的镇定。

萧云谏抽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沉声说道:“抱歉。”

绪川微微一笑, 说道:“你瞧了,人面蛛都是他们。悬暝草呢,不过只是我随手地上拔起的一株杂草。”

他起了身, 肩膀力地下垂。

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才又道:“你们昨夜也探查了堵墙, 想来也是对其后的空间,颇有兴趣。我便带你们瞧瞧吧。”

他缓缓绕了两下手指, 便墙壁轰然展开。

之后是所有北羌百姓的……骸骨。

太多太多了。

绪川甚至法予他们一人一个棺椁。

甚至他们许许多多的人,在死时就在了一起。

死后更是法分离。

千万具白骨累累而成的屋子。

不是恐怖,却是只有历经过国破山河不再之人。

方才有的心酸与绝望。

绪川让开半个身子, 让走在前面的凌祉先得了此般盛况。

便是连凌祉都不禁阖了眼, 不忍看下去。

只余下了透骨的悲戚。

他迅速而又温柔地转过身去。

对萧云谏说道:“阿谏,别看了,是他们。”

他们……

萧云谏不过一瞬便是了然——

凌祉所言是何。

他阖了阖眼睛,又道:“便不瞧了。”

绪川嗯了一声,转身又合上了堵墙。

“大山他, 也在里面。”绪川敛下眉目, 抽动嘴角笑了笑,“这七千年来, 唯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陪在他们身边。白里面你们所的北羌盛况是幻,黑夜里的才是真。他们不死,只是永永远远地以人面蛛的模样生活下去, 每到夜晚重新再活一次。”

“我杀了许多人。也许他们并不般该死,只是有的太过贪心,有的发现了悬暝幻境的秘密。他们便成了养料,滋育悬暝幻境,方才叫悬暝幻境维持至今。”

“这些事,我抱歉。”绪川垂下头,“你们二人,也是在之前我当作了养料的。悬暝幻境若是没了悬暝草,便不复存在。故而在我从前的设想中,你们也葬身此的。”

萧云谏沿他手指的方向,瞧了神殿前面最不起眼的一株草。

他从前从未在意过这株发黄,简直马上便要枯萎的杂草。

是今,他却知道,这就是悬暝幻境的根源——

悬暝草。

“你不怕……”萧云谏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在绪川示意他的时候,心底的蠢蠢欲动,便叫他有了作动的欲望,就连脚下都磨蹭了两步。

到底他还是停了下来。

绪川摇摇头:“怕什么?我便是不说,你们也能寻得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今我也算是直截了当地卖你们一个人。”

凌祉蹙起眉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今尽是些耐人寻味的探究。

他问道:“若没了悬暝草,悬暝幻境便不复存在,你与这些族人亦然。你为何还能言说,只是卖我们一个人?”

“不是你们。”绪川抬眼,目光生生地落在萧云谏脸上。

他似再次将萧云谏细致地打量了一番,又道:“是唯有他。”

萧云谏只是微微一怔。

他约莫已是猜到了绪川想要的是什么。

绪川既然肯舍去悬暝草,便是要他将北羌完完整整地留下来。

而非今这不过一个幻境。

——“我兴许以满足你,但仍需要几时间。”

萧云谏不过诞辰天地间,方才三千余年。

他虽是天生神格,修为远比之绪川高。

仍是留不下这北羌。

此事颇为艰难,或许他们还要回一趟天界的泾书洲中。

亲寻上一寻,有什么法子能叫他圆了绪川的夙愿。

绪川稍稍颔首。

掀起衣摆,后撤一步。

竟是直直地跪在了萧云谏面前。

——“多谢。”

他唯有此句,也说不出旁的什么。

萧云谏一挥手,神力便将他扶了起来。

出了悬暝幻境后,凌祉方才问道:“阿谏想要何助他们?”

萧云谏哪里有头绪,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道:“我也并不省得。不过想来,兴许泾书洲有记载,何叫我的神力在瞬间增进,来保下北羌。”

便是这九重天上,比他神力更甚者有之。

奈何,他又何去求旁人做此事?

难不成,说上一句:“劳烦您浪费许多神力,去救一个七千年前便不复存在的国家?”

今之计,恐怕也只有依凭己了。

萧云谏先予了消息给炎重羽。

便与凌祉又携手踏上了回去的路。

青鳞收到消息的时候,一早便候在停云殿前。

萧云谏的口信上并没多说,他便全当了是梦子诅咒已解除。

萧云谏与凌祉二人分道扬镳。

端真切笑意,不顾殿内旁人劝阻等了许久的他。

一打眼却是得了凌祉此人。

凌祉是生得看。

恐怕天上地下都是翘楚。

奈何,青鳞就总是瞧他这一张脸,万分的不顺眼。

竟是一时未曾忍住,说道:“神君,他怎得也一同归来了?”

萧云谏没先应答,只是微微瞥了青鳞一眼。

青鳞一双圆圆杏眼忽闪了两下,略显委屈地道:“抱歉神君,是我多言了。”

萧云谏一挥手,全然也没将此搁在心上:“妨。”

他今只想怎般帮绪川。

他不是什么过河拆桥的人。

更做不出直接在绪川面前取了悬暝草,叫他们灰飞烟灭的事。

此般实叫他急火攻心,接连叹息了许久。

凌祉本就知他心中琐事,是不刻意去搅『乱』他的绪。

奈何青鳞却不知。

他每萧云谏叹息一声,心中便多了一分忧虑。

今他们坐在停云殿的庭院当中,已是入了夜。

渐冷的天气,叫一旁的茶盏都寒凉了下来,似是笼些许播霜。

青鳞折返回殿内,替萧云谏取来了一件厚实的斗篷。

此般算是打断了萧云谏的沉。

“神君,夜深『露』重,还是得披上些的。”青鳞瞧了萧云谏并不十分然的面容,却仍是硬头皮说了下去,“若您有什么困扰,不若对我言说,或许我能有些法子的。”

萧云谏甫要开口言说,却忽而又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他伸手捏了捏青鳞的脸颊,道:“也没什么的。我这几并未有何的休憩,今你倒是能帮我。”

青鳞扬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萧云谏。

萧云谏便又道:“帮我把床榻铺的些,还有凌祉的……也一同铺了吧。”

哪里还有什么凌祉的床榻。

早便劈了去,当柴火烧了个精光。

青鳞还寻了架顶顶漂亮的贵妃榻,又将原来的空位置补上了。

花鸟图屏风,也换了地方摆放。

他总想,凌祉是回不来的。

又何须留下这些个碍眼的东西。

萧云谏顿时明了。

他『揉』了『揉』作痛的额角,说道:“终归些个在凡尘的夜,也是一张床榻挨过来的。今夜,便劳烦您同我挤一挤了。”

说得是劳烦。

凌祉却是求之不得。

即便他强压抑住唇角的笑意,眼底的欢喜仍是出卖了他。

萧云谏许是真的累了。

不过挨这张他熟悉的床榻,嗅枕间气息,沉沉睡了过去。

青鳞掌灯而入。

抬眼便是瞧凌祉坐在一侧的床角上,正瞧萧云谏出神。

他替萧云谏掩角,转头便将目光投在了黑夜之中手持莹莹烛火的青鳞身上。

凌祉指尖比在唇中,作了个嘘声的动作。

青鳞学萧云谏的模样,在他二人周遭下了个隔音罩。

他将烛台搁在一旁的案上,开诚布地说道:“你知我不喜你的。从前是,现在亦然。若非你同神君今身上的诅咒牵绊,我便是拼了命,去阻止神君和你面。”

凌祉微怔。

他认得出萧云谏,总是心中将青鳞视作了陌生人。

今这般直愣愣的话语,忽而让他意识到——

面前这个人,从前便是个让己做出千般万般错处的契机。

他从未曾埋怨过旁人。

即便青鳞他们做的事也并非光彩,到底是己从根源上,便做错了。

“对不住。”凌祉骤然开口,“是我对不住阿谏。”

青鳞撇撇嘴,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凌祉瞧窗外终是正常月朗星稀的夜空,说道:“你是想问我们这几遇到了什么?”

青鳞嗯了一声。

烛火莹莹,落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或斑驳或明亮,却总是有一面映照不到的地方,陷昏暗当中。

凌祉伸手又掖了手下锦,将悬暝幻境当中的事,一一告知。

青鳞板脸完了全部,道了一句“我省得了”,便吹熄了蜡烛离去。

凌祉嘲地一笑,转头便对上了萧云谏清明的一双眼眸。

他并半点惊异之『色』。

方才掖角之时,他便早已经意识到了萧云谏并没有青鳞所的深眠。

他与萧云谏共同生活了么多年,他又何对萧云谏的一举一动,不了然心呢?

青鳞几百年的功力,何再萧云谏面前班门弄斧。

隔音罩从不隔音。

他与青鳞的对话,亦是萧云谏所默许的。

萧云谏似是并不晓得此事。

他道:“凌祉,你竟是在我的神殿中,背我,偷偷同我的神侍说话。”

“更何况,我这神侍还是您从前的熟人。”萧云谏话中虽是揶揄,指尖『揉』皱了亵衣,“您说是吗?凌祉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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