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旧事之谜

“百里叔!百里叔!”

鸿禧开心万分,刚刚挨了船主的罚,这会儿就要去请赏,他自然得想个周全的法子,不然船主不认不说,说不定把这事搅合搅合就算过去了,聪明如他自然不肯,想来想去只有先给百里叔报喜,再由百里叔说情方能保住这‘头功’,到时船主不奖赏自己一番都说不过去。

一路冒冒失失的拉着齐霖来到红衣女孩闺房门口,见侍女都在外边候着,童子知道百里叔和船主必然都在里面,心中正高兴着,也不顾齐霖挣脱了他的拉扯,他一股脑儿的便推门进入房内。刚站定,就看见这屋的正主正裹着被子和百里川说话,见他冒失的闯进来,女孩儿不禁有些生气。

“童子!谁让你进来的?”

鸿禧赶忙退了出去,捎带着把门也拢上。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侍女们见到这一幕纷纷掩着嘴笑了起来,羞的鸿禧涨红了脸。

“呀!姐姐,你们也不拦着点儿我!”

侍女打趣道:

“谁拦得住你,跟头牛犊子似的,一点儿也不似你身后的伙伴稳重。”

鸿禧红脸稍稍褪色,笑着跟侍女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方才整了整衣裳,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咚咚!”

听见屋内女孩儿同意,他才缓缓的推开门,笑容可掬的说道:

“蓝蓝姐,厉害啊,这就好啦?我就说嘛,蓝蓝姐上九霄揽星月,下四海斩妖龙,这通天的本事能被区区一个斜碗湖给打败咯?”

鸿禧不吃眼前亏,改“丫头”叫“姐”如家常便饭,一通马屁拍下来惹的女孩儿咯咯直笑,也不好再计较他的冒失。

女孩儿名叫相蓝蓝,虽不似鸿禧那般使得一手好飞刃,但不知怎的,童子鸿禧就是很怕她,平日里打闹自觉就会让上三分,偶尔惹生气了女孩儿他也会主动让步,说几句讨喜的话逗她开心。这次船主临时下船,本由鸿禧打理船上一切事务,不想遇到齐霖落水,女孩儿又跳水救人,经寒冷的湖水一激,被拉上船时就晕了过去,此刻她虽已醒转,但脸上红晕未散,显然是着了凉正发烧呢。

“蓝蓝姐,你可不知道咧,那齐家的小子哪有疯病?刚刚我还和他聊天来着,那小子机灵着呢!”

相蓝蓝显然不信,嗓音略有些沙哑的问道:

“哦?是吗?你莫不是又在骗我,方才大家分明都看见了,他就是疯疯癫癫的,怎到你屋里才一会儿就正常了?”

“呃……兴许,兴许是被冷水浇凉了脑子,疯病自然而然的就好了?”

“你才被冷水浇凉了脑子!”

相蓝蓝被这家伙气的不行,自己也是落了水的,照他这么说自己也被冷水浇透了脑子?她扭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我……我……”

鸿禧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清自己又怎么惹这丫头生气了。

“臭小子,整天没个正形,我什么我?还不赶紧道歉!”

船主早看不惯他的冒失,抬手便是一记板栗敲在了童子头上,疼的他连忙求饶,却瞥见船主轻轻的摇了摇头,天姿聪慧的鸿禧立刻会意,当即向相蓝蓝道了歉,而后乖巧的站立到了一旁,不再提齐霖是否装傻的话题。

然而他不提却有人要提,一旁的百里川早坐不住了,听说齐霖没疯时居然还愣了好一会儿,此时众人都不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童子:

“你说齐霖没有疯?这是真的吗?”

见他不肯答话,百里川继续追问:

“是真的吗?他真的没疯吗?”

而后又自言自语道: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见船主使劲的瞪自己,船童赶紧找补道:

“我是说兴许,对,兴许没疯!”

相蓝蓝不乐意了,纠正道:

“你说的是兴许浇凉了脑子!”

两人又开始了拌嘴,然而百里川却根本没心思去听了。他此时正满心的疑惑,若齐霖真的没疯,那么他又何必装作自己是疯了呢?会想起这一日的经历,他顿感河宁郡的往事恐怕不是郡守说的那么简单。

“廖兄,我……”

他本要问问廖晨磊的意见,却不想自己的好友摇头道:

“百里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职责所在,河宁郡的一切事务我都不方遍过问的。”

百里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感叹道:

“唉,只怪我粗人一个,弄不懂那些算计权术。”

廖晨磊宽慰道:

“我倒想做个粗人咧,百里兄,粗人有粗人的好,只是你自己不曾发现罢了。依我看,晚辈的事就交给晚辈去做吧,你都一把岁数了,何必事事亲历亲为呢?况且路上还有数不尽的麻烦,你终究要放手一端的。”

百里川思忖良久,他知道好友早发现了什么端倪,没有细说只是怕自己分心罢了,前途多波折,自己有心去调查个仔细,怕也没那么久的时间了。

不过他还是仔细的回想起这一天的经历,他想要大致的猜测一番老友一家过去真实的遭遇,只有这样,他心中那满怀的遗憾才能稍稍填补一二。

这一天,鱼龙宝船在凌晨时分到达了河宁唯一的一个港口,宝船将在这里停靠约莫一天的时间以作补给,由于河宁郡情况复杂,普通的船客不能擅自下船,只有船主廖晨磊和器师百里川各自有一枚行路牌,两人便结伴,共同去了一趟郡守府。

廖晨磊去河宁郡多是公事,百里川则是想要打听打听老友齐业的住处好前去拜访,却不想到了郡守府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老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病故了,齐业的妻子更是在丈夫死后不久突遭横祸,被恶犬所咬死。

郡守提起此事时满脸都是愧疚之色,他说是自己的失职才让河宁郡有那么多的流浪犬的,不过在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将城中所有的犬类都赶到了城外,更是为防止发生类似的事故而禁止居民养狗,到目前也就只有港口还能见到一些野狗罢了。

话题谈及齐府,郡守便大致的向二人说了说齐家的近况,谈到齐业那疯傻的儿子齐霖之时,百里川便想着去探望探望,好让好友廖晨磊帮忙看看那孩子是否有救治的可能。不过那时旭日尚未东升,郡守直言那孩子怕生,贸然前去必定会惊吓到齐霖,于是百里川只好耐着性子等到了天明。

再谈及齐家老大老三瓜分齐业家产之时,百里川说什么也坐不住了,他恨不能亲自去教训一番齐府的老少,最终还是船主、郡守轮番相劝,他才平息了怒火。

当时郡守有意无意的提到“金蟾”二字,说那是个邪祟的东西,齐家那疯傻的小子正是因为父亲齐业留下的金蟾才遭受此番劫难的,若没有那金蟾,齐家的人便也不会为难他了。

百里川当时也没多想,如今想来却觉得这里面大有问题,他记得当时嘴快说道:

“齐兄当年是带回去过一个金身蟾蜍,我当时也把玩过,没觉得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啊?”

廖晨磊知道自己的好友又说错了话,生怕齐家那疯傻的小子平白为了这么个东西再被人盯上,于是连忙替百里川圆场道:

“那东西我也见过,当年齐业返回河宁时早将它扔到了湖里,齐家那小子不至于因为个湖中之物再遭人陷害吧?”

他故意将话音压重,目的就是警告郡守不要打齐霖的主意。只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那金蟾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有没有它齐霖都有难逃之劫!

三人寒暄至鸡鸣时分,郡守对齐府中近年发生的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百里川虽听的气愤,但碍于自个儿本就是个外人,齐家的那两个兄弟也实则没落下什么把柄,他不能光凭些推断便去替齐霖出头,如今之计也只有带着齐霖一同南下,医治疯病的同时也好收他作徒弟,免得他再受家人的祸害。

船主廖晨磊自然是同意这个方案的,百里川本就是他请来的客人,去留其实都应随他的意,如今他肯继续同船而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至于河宁郡这些腌臜事情他不愿插手也没空插手,即便发现了些许问题,此时他也不愿与好友细讲,以免坏了南方的大事。

于是他与百里川说定,等一会儿见到齐霖之后便带着他一同上船,离开这是非地共同前往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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