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老牛被派到天理局的时候很是战战兢兢。
都是些不一般的人，脾气肯定也不一般。老牛费尽心思的把饭菜做到最好，谁成想，天理局每天都冷冷清清的，院子里的麻雀都比来上衙的人多。
经常能见到的无为子一派仙家作风，没什么话，更没什么脾气。他很少在这里用饭，只招待些来访的人，所以，老牛的沏茶手艺反而见涨。
无所事事的下午，老牛抓了把陈米，刚一丢在树下，一群野鸟就熟门熟路地飞过来啄个不停。小道童金竹迈着小短腿跨了进来，老牛立马点头哈腰，笑嘻嘻地问道。
“小道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呀……”
“行啦行啦，明天做一桌饭，嗯，十个菜一个汤就够了。”
“哟，咱天理局要请客？”
“不是请客，就是自己人。好好做啊，老牛。”
“是是，小的一定用心。”
“菜色你自己照量着办，米嘛……我进去看看。”
“您请。”
隔日，有荤有素的十菜一汤穷尽了老牛的手艺。老牛惴惴不安地等着反馈，站在边上伺候的金竹瞧着这些菜做得还行，而席上的每一个穷奇人员脸上都写着勉勉强强四个字。
除了无为子。
桂圆圆闷头吃菜，张燕慢慢抿酒，商鹗挑着鱼刺，屠不喜啃着排骨。他们虽是同僚但来往不多，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吃着吃着，众人终于吃出了无为子真正的用心。
“好米。”桂圆圆盯着碗里的饭道。
屠不喜搭着自己的脉搏，感受着灵力的变化，压抑着狂喜吐出了一句话：“此米，却有奇效。”
商鹗送进嘴里一大勺，细细地嚼着。张燕清了杯子，笑嘻嘻地问无为子。
“老大，这米哪儿来的？”
“下边的人送的。”无为子轻笑，金竹极有眼色的补充道：“是涿州的长生观进献的，哎唷，一帮穷酸的老道士，穿得那叫个寒碜。没想到，嘿，送的还真是好东西。”
“道士不炼丹改种庄稼了。”
无为子摇头，道：“长生观本就擅长侍弄花草，区区稻米，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种可以增强灵力的米，的确是用心了。”
“这米叫什么？管够吗？”
金竹道：“珍珠米，这一批送来的够咱们吃半年。长生观还送了种植方法和良种。”
“真挺上道的。”
让厨子老牛提心吊胆的这顿饭在一片杯盘狼藉中结束了。
池塘里的荷花谢了，园子里的丹桂开始飘香。
成毓之和丫鬟们都穿着窄袖衫子晒桂花，准备过几日炒茶。前一批采来的鲜桂花已经分别酿成了甜酒和花蜜，只要静静等待，便可大饱口福。
金黄色的小碎花散在笸箩里，水葱般的手指将干枯的花瓣和杂物挑拣出来，成毓之的心情好似就泡在这片花海里，开心得不得了，嘴角一直噙着笑。低头挑花的利贞气愤地哼了一声，嘟囔道。
“夫人，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呀。”
成毓之笑笑不接话，钱楚楚漫不经心地搭茬道。
“不值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气坏了身子，吃亏的可是自己哟。”
“楚楚姑娘说得是，可我就是气不过，大房也太……”
“厚脸皮？还是无耻？”钱楚楚龇牙咧嘴的笑着，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倒是把利贞吓个半死。
“你说话小心些。”
“嗨，怕什么，咱们晴霄居的话绝对传不出去。皇帝的大腿有那么好抱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大房啊，谁知道能风光几时呢？”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衡在回信里用这一句戏文表达了他的想法，成毓之深以为然。大房的人早就暗中四处走动，也不知耗费了多少金银，总算让他们搭上了皇帝。大概是忠心表得极好，大老爷和大少爷此次起复的官职比之前高了不少。
二老爷肖振称病上书致仕，五少爷肖悌重回鸿胪寺，皇帝都允准了。
这些事，成毓之不太在乎，眼下她有些分身乏术。只要不妨碍她，就是大房三房鲤跃龙门她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