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槐夹道，紫薇含笑，这一日的早朝，宣政殿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犹如南市。高居龙椅之上的张礼征不慌不忙地看他们口沫横飞。
朝臣们吵得凶，无非是为了论功行赏一事，谋逆主犯高申义自然是株连九族。但是，怎么赏，赏多少，赏给谁，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肥肉就在眼前，没有人肯轻易退让。
最后，张礼征一锤定音，准了左相戴举的提议。
饶是戴举养气功夫极佳，也不由得两眼放光。此次平叛虽然大获全胜，可也耗费了不少钱粮。蝗灾旱灾，各处都急需救济，正是用钱之时，怎可重赏天理局？更何况，那桂圆圆不过一介女流，准她入朝为官已是破格提拔了。
戴举志得意满地握着笏板离开，右相阮寿和门下侍中李安祖的人皆忿忿不平。好处全让他一个人捞去了，这口气怎能忍？
数日后，华灯碍月，飞盖妨花时，武金和周刚在无为子门前相遇。
“周兄，真巧啊。”武金客客气气地抬手行礼。
“不巧不巧，应是道长特意把咱们俩约到一块儿的。”周刚笑着摇头道。
无为子的府邸很是小巧，有树无花，雅致素洁。招待他们二人的菜色有酒有肉，他自己则是素斋清茶。
“道长费心了，武某先敬道长一杯。”武金痛快地饮尽了盏中的酒。
酒过三巡后，二位说客才道出来意。无为子默默听着，只是附和几声，并不发表明确的意见。武金见无为子不为所动，便有些急了，道。
“道长，桂师素来不见外人，所以武某才厚着脸皮来见您。您和桂师真的就这么忍下去了？明明天理局厥功至伟，却让左相的一众门生得到了提拔，这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想听实话吗？”无为子笑了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理局势单力薄，偏又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自然要避开左相的锋芒。就是不避，硬碰硬，也只是以卵击石罢了。”
周刚也是笑着道:“道长何必妄自菲薄。凭陛下对天理局的信任，只要您据理力争，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凄惨的。”
“一时半刻的好处，贫道不在乎，贫道在乎的是未来……”
就这样，武金和周刚没有说动无为子去对付戴举，回去复命时反而替无为子说了不少好话。
……
炉升绛烟，帘动微波，集仙殿内无为子正为张礼征讲经。皇帝歇在美人榻上，他摆了摆手，无为子合上经书，往前迈了几步。
“如何？饭吃得怎么样？”
“杯盘狼藉。贫道一示好，阮右相和李侍中都送了回礼。”
“哦。”
“陛下的计策果然生效了。”
“伎俩很粗浅，好用就行了。”
“陛下英明。”
张礼征想到了桂圆圆，温声道:“阿桂那里，你要好好安抚。”
“陛下宽心，阿桂正忙着研究火药新品呢，天天乐呵呵地，一点也不愁眉苦脸。”
无为子用了张礼征赏的透花糍，半透明的糯米饼皮里是捏成花形的豆沙馅儿。宫里的点心总是甜到牙疼，只有他的这份不是。
出宫的路上，无为子遇到了宜章王。
年幼的郡王见到他，只友好地笑了笑，没有出声攀谈也没有停下脚步。宜章王的态度很得当，无为子也没有觉到受到轻视。他很欣赏宜章王的面相，只是，此子并不会甘于被人掌控。
还好，陛下不会只有一个儿子的。
张则骥不自觉地绷起了小脸，父皇又见无为子了，他见父皇的次数可比自己还要多。崇文馆的先生们都不喜欢天理局的人，他虽然也有一点点不喜欢，但是对于接触不多的人和物，张则骥都不会轻易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