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歪在美人榻上看书的成颖之穿着件旧衣，当初，这匹烟霞紫的缭绫她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珠子。本是送给成毓之的料子，见她喜欢得紧又不敢开口的可怜模样，成毓之大手一挥就全都给了成颖之。
小圆凳上放着一盏紫苏熟水，一碗糖渍葡萄。窗边的花雨放下手里的绣绷，给香炉里添上新的香块。
“小姐，咱们要在家里窝到什么时候啊？”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心这么野了。”
花雨笑嘻嘻地确认着茶盏，道：“奴婢是心疼您，爱去的地方都不去了，想吃的想用的全让别人跑腿。”
“净心修身。”
“奴婢遵命。”
成颖之把书扣在肚子上，捏着小银勺盛了一颗糖渍葡萄。她闭着眼，细细地咀嚼着，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压下了心头泛起的不快。
不知怎的，秦王殿下变成了牛皮糖，见天儿的粘着她不放。王爷嘛，神通广大，把她素日的行程摸了个底儿掉。不论是书坊茶肆，还是去买胭脂钗环，总能“巧遇”秦王。
她没那么自以为是，但眼见着秦王殿下越来越热情，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概是真的入了秦王殿下的眼。
这是为什么呢？
她觉得自己才貌平平，而且她也没有过任何让人误会的言行。既然想不通，就索性避而不见吧。就算是王爷，也不可能闯进别人家里。
“三姐。”
成育泽大步跨了进来，他提着两盒点心，让花雨倒些凉茶来。成颖之看见点心，笑着给他找出了折扇。成育泽甩开扇面，用力摇着抱怨起来。
“才三月就热得跟入了夏一样，真是见了鬼了。”
“少年人火气大。”成颖之咬了口薄荷米糕，“要不要去买些冰来。”
“算了，爹又该骂我娇气了。”
“没事儿，我去说，就说我想吃冷饮子。”
“那敢情好。”成育泽喝完半盏凉茶，似笑非笑地接着说道：“今儿我又遇到郑先生了，他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成颖之选了一块糖薄脆啃了起来，面儿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哎，三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该好奇的得好奇嘛。”
“哦，什么大礼？”
“国子监历年的考题，还有先生们常出的考试重点和范围。”
成颖之挑了挑眉头，道：“这算不算作弊？”
“当然不算。这人情欠大了，不过三姐放心，我会还上的。”
成颖之点点头，成育泽也不再多言。他冷眼观察着，郑先生和三姐应当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发乎情止乎礼；相遇相识的经过，两人的说法一致；每次见面，三姐也不藏着掖着全都会告诉他。
揠苗助长不可取，自己就赴汤蹈火的当这个中间人吧。
傍晚的顾家，厨房里的灶火烧得正旺。借口来烧水泡茶的顾暄，坐在厨娘们的小杌子上，看肖会言下厨。顾家人口简单，规矩外严内松。婆母开明，乐于见小夫妇恩爱甜蜜，不会有儿子被别人抢走的狭隘想法。
肖会言去掉了多余的首饰，只用银钗绾发。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上系着洁白的围裙，袖子卷到了手肘上。
手起刀落，她娴熟地把整鸡剁成了小块。往锅里倒入少许油，烧热后把鸡块放进去略作翻炒，用锭子盖好。手掌感觉到变热时，打开锭子，洒入醋、米酒，一点点盐巴，香气瞬间直冲鼻端。
“香，什么时候能吃？”顾暄问道。
“等料水熬干了，加水再煮，反复这个步骤，等到鸡肉变酥就能吃啦。”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古人诚不我欺也。”
“这炉焙鸡按做法来讲只能算是小菜，算不得精细。”
“哪里哪里，夫人辛苦了。”
顾暄掏出帕子给她擦汗，肖会言满手的调料，只好任由他服侍自己。厨房里的其他人都默契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少夫人来厨房从不胡乱指挥，还很谦虚的向她们请教挑选清理食材的技巧。
长得漂亮，性子和善，又做得一手好菜，难怪刚一进门少夫人就能牢牢拢住少爷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