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张家遇匪案(二)

“我还记得,那天半夜下着雨,雨很大,雷很大,破庙外面都变得雪白雪白的,那雷响得好像就在耳边。”

张员外五官属于很普通的一挂,且现在他整个人丧得不行,瞧过去就更显普通了,丢路边让人都多注意不了一眼的那种。

“我哥一路上都好像在担心什么,我看到他一直不停的在叮嘱护卫,那天晚上,我哥好像是感觉到什么了,又是雷又是雨的,他突然把我叫醒,让我带着嫂子到破庙后面的林子里躲好,叫我们不管听到什么,都躲着不要出来。”

“我从来没见我哥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我嫂子好像也知道会出大事,她一直哭,但还是拿了些银票跟我走了。”

“嫂子那时已经快八个月了,我不敢带她在雨中走太远,就在一个蔓藤多的地方躲了起来。”

张员外交待他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这其实完全没必要,雨大,雷响,他们走出破庙不远,就除了雨声和雷声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张属俞在一个树少蔓藤又密集的地方躲了进去,算是找到了个避雨的地儿。

他和张夫人俩就在蔓藤内干燥的地儿躲了一个晚上。

到下半夜张夫人开始发热,张属俞记着张员外的话,只能让张夫人硬扛着。

年纪还小的他不知道太多,但多少已经能看明白,张员外让他和怀着孕的嫂子俩躲,这是在保存张家血脉。

像是证实张属俞的预感一样,天一亮,雨一停,他和嫂子再回到破庙中,看到的就是一地的尸体。

“嫂子本来发着高热,一下没挺住就晕了过去。”

张属俞知道那儿不能久留,他怕还有人守着要将张家灭族,赶紧就在破庙里找了几块木板扎起来,把嫂子放木板上施着从破庙后面绕路往京城跑。

年纪小没往深想,加之张夫人高热一直不退,张属俞进了京后本能的直奔京兆府。

墨大:“你都已经报案了,京兆伊也受理了你的案子,为何还要装失心疯?”

除非是碰到了觉得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事,否则仅十三岁又遇了几近灭族惨事的孩子,在本能上应该是要更信任官府些。

【禺国官府还是比较得百姓信任的,不是说没有鱼0肉0百姓的官员,而是禺国哪怕是战时,每年都会派京官前往各地巡察,虽不能保证全是百分百的公正,但多少也是震慑,这于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利要大于弊。】

张属俞默了下,接而露出个胆颤的神色,因惧怕,连五官都有些变形,“那天晚上……”

张属俞到京兆府报案后,京兆伊葛业秋葛大人看他们俩可怜,便将他们暂时的安置在京兆府中,只等他惊惧过后能问案了,或是张夫人醒了,再行寻问。

谁知就在张属俞住进京兆府中的当晚,夜半三更时,有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摸进了他所住的房间,没有对他下杀手,但却是硬喂了他一颗药。

那人什么都没说,可也什么都没必要说,仅十三岁的少年,在那双看死尸般俯视又阴毒的目光下,长在腹腔中那十三年的胆子早就不知道自己飞到哪去了。

张属俞不知道自己被喂了什么药,但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这时他再傻也知道自己家涉入了不得了的事情中,牵扯到了不得了的人物。

只是给他喂了不知名的药,而不是直接杀了他,显然是不得了的人还有着令他害怕的更不得了的人,他若进京兆府当晚就死,会惊到那个更不得了的人。

来人能在京兆府来去自如,只有俩可能,一是京兆府默认了来人的行为,二是京兆府也挡不住来人。

无论是一还是二,都是以他的命为赌注。

所以张属俞管不了什么不得了或是更不得了,若是嫂子腹中孩子无法安然生产,他张属俞就是张家的独苗,是大哥拼了命留下的张氏血脉,他……赌不起。

于是第二天,张属俞‘失心疯’了。

“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张家到底得罪了谁,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张属俞一直怀疑他嫂子一起醒不来,最终连生子眼都再没睁开过不是偶然。

虽没证据,但生下的孩子是个天阉之人,再联想自己所中的毒,他就不信他嫂子的死和那晚的黑衣人无关。

可敌人太强,只是普通人的他,连个报仇的想法都是奢望。

不认命还能怎样?

他连仇人真正是谁都不知道。

四宝有些同病相连又带着同情的瞄了张属俞好几眼,瞅这可怜见的,他自个儿是后天活不下去才成了太监,这位却是……有物什和没物什一样,这也太惨了。

就是张管家都不自觉的别开脸,心生不忍。

四宝去查张家时,他也去打听过。

外面对张属俞张大善人的赞誉真没多夸大,人是真一善人。

约在七年前在京外买了块地,建了庄子后就一直和侄子住在庄子里,佃户的租金也是的的确确要比周围都要低,时常给佃农家赏些东西这同样不假,佃农有困难他也会帮一把。

这些都还只能算是小善,他的大善,是在每到朝中有困难,民生有难,有百姓受了灾有难民涌到京城时,布施的绝对有他张家。

战时十几年,虽已平衡三年,可于百姓来说,现今还不算是安康的日子,困难的百姓依旧是到处都是。

张家一直乐善好施,这也就造成了张属俞虽有田有地有铺,可他并不富裕。

从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锦衣就能看出这点,暗楼的人去拎人时,可不会给张属俞时间去换个衣服来装淳朴。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不是好人,可人嘛就是这样,你越缺什么就越会亲近什么,正因为都无法做到张属俞这种及至的善,他们这些坏人瞅着他这么惨,已经黑了的心肝好难得的回光返照了下。

君槿澜:“九年来,都没人联系过你?”

喂了药,把个仅十三的孩子变成了‘太监’,真仅只是要绝张家的后?

这怎么听着像是睛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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