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首尾相衔这已是她第二回借我剑了,两……

自从出海以来, 阮慈也是许久未有拔剑,她自己那柄东华剑留在原有实数之中,此时拔剑, 虽未遇阻,依旧感受到极其微妙的不同, 好, 那满溢道韵中汹涌澎湃的生机与她周身的太初道韵互相滋养,互相倒是并不敌视,阮慈想要驾驭此剑,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

以岳隐的法力,根本无法支撑完全拔出东华剑的消耗,仅仅是填满这近半符文, 已让玉池水降下了五成,阮慈将剑身还入鞘内,放回桌上。谢燕瞧了她几眼, 笑道, “你是古人,便不该叫我谢姐姐,难道你是我之后的剑使,是我将这柄剑送给了你?”

如此颖慧,对谢燕来说自然毫不出奇, 阮慈笑道,“谢姐姐, 你难道不晓得随遇而安、因缘际会这八个字么?”

她不肯正面回答,乃是因为谢燕此时知道得越多,将来的分支或许就会越少,和王真人不愿告诉她太多一样, 许多事情要自己经历,才会有自己的心得,自己的选择。倘若现下便把一切和盘托出,那么此时还未有能力承担周天命运的谢燕,未必会和日后的谢燕做出一样的选择。

此中道理,阮慈也是经过无数血泪方才渐渐悟出,谢燕要比她从前洒脱些,闻言不过一笑,便坦然道,“好,我们此次前来,要在百年间灭去一洲,此事殊为不易。泰半胜算,都系于我手中东华剑之上,若是没有此事,给我百年时间,我也能拔出此剑,此时却无法争此一胜,请道友指教!”

此时已过去十余年,洲陆崩溃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谢燕拔剑的时限比阮慈短,阮慈问询她原本打算怎么拔剑,谢燕道,“此次洲陆中金丹期以上剑都被携来此地,我先得剑炼化,其余人便不得不挑战我,若是赢了,可以得剑,若是输了,自然会被我杀死。”

若是怯战,那不必说了,在天舟离岸之前便会被杀死,这果然是中央洲陆一贯的事做派,阮慈苦笑道,“不错,不错,这般气运翻涌、因果搅动,便有机会浮现拔剑机缘。你是中央洲万年以来最出『色』的人物,这柄剑自然在众人默许之下,先被你夺走,若是你久久不能功成,才会轮到潜力第二的人。”

谢燕长眉微挑,登时流『露』风情万,明艳不可方物,她微诧道,“万年来最出『色』的人物?道友对我竟如此称许?”

她将这句话来来回回念了几次,嫣然一笑,“我原也能当得起。”

阮慈也万没想到谢燕竟是从她口中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许,不免微微发窘,笑道,“是或不是,便看谢姐姐的悟『性』了。”

当下便随手拈来一段太初道韵,吹向谢燕,问道,“谢姐姐对道韵,了解多少?”

谢燕此时是金丹修为,她筑基或许不止九层,只要不是筑基十二,很少有人在元婴期以前便接触到道韵,若有,也是在金丹期中有寥寥数名天才弟子,曾在因缘际会之下有过少许感应,能够引动一定的道韵随身。

只要能做到此点,便已是天之骄子了,在同境界中几乎毫无敌手,对谢燕来说,若对道韵有所感应,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和阮慈拔剑艰难的道理是一般的,不知道韵,便不必在道韵维度上降伏东华剑,倘若已是择定了己身大道,那么谢燕该如何拔剑,便连阮慈也是不知了。

好在谢燕突破金丹之后,便忙巩固修为,外出历练时虽有奇遇,却也和道韵无关,并未引动其余大道道韵,阮慈便教她和生之道韵感应共鸣,道,“此剑道韵满溢,而且是生之大道灵宝,炼化道韵之后,你内灵炁便可生生不息,唯有如此,才能在金丹境界便凑足激发此剑的法力。否则便是你能拔剑,也无法挥出,更不必说斩断南鄞洲的气运根脚了。”

大多剑使,得剑之后都是在宗门潜修到元婴境界,方才出门会客,便是因为金丹拔剑艰难无比。谢燕资质不同寻常,什么事都是阮慈一说便懂,得阮慈传法之后,不消三日便感应到生之道韵,此时却又停了下来,问阮慈道,“倘若我不引生之道韵入体,以这未曾沾染道韵的空白身子拔剑,在金丹期内可有把握么?”

阮慈道,“感应道韵人人都可,比如我们对洞阳道韵,每日都在感应,却未必是和洞阳道祖修的同一大道。只要你未曾择定修持大道,应该都可直接激发东华剑,无需在道韵层面将其臣服。只是这般没了生机助力,想要出剑,便要看你的法力有多深厚了。”

谢燕微微一笑,伸手在头顶一抚,一片极其广袤的内景天地顿时展『露』,只见那玉池宽阔如海,上有风云聚合,金丹耀耀如日,在湖心那十层高台上转动不休,单从法力来看,竟不逊『色』于阮慈多少。阮慈也不由得暗自点头,道,“如此宽阔或有可能,至少要花费百五十年的时间,将池水再增厚三分,方才能够挥出一剑,能否激发东华剑全部威力,将气根斩断,也不好说。”

她修有感应法,一眼之下,自然能够做出估量,这如是对谢燕的玉池水量完全了解,乃是修士间极忌讳的事,谢燕却不以为意,只是看了阮慈一眼,笑道,“你在金丹时的法力更强过我,才会是这般语气。我已是十成道基,方才能修得如此玉池,你要在我之上,那你便铸就十一层道基,你对道韵如此了解,倘若真身不是洞天大能,那么我便要猜疑你实则是铸就了十二层道基的未来道祖。”

阮慈此时身在岳隐内景天地之中,『操』纵法本就没那么顺滑,表情本就偏少,听谢燕这样说,面上依旧毫无表情,谢燕将她看了两眼,道,“有你在,我如何可说是万年内最出『色』的人物?”

她话中没有嫉妒忌惮,反而有些高兴,“有你这般人物在,这天下才不会寂寞。我入道以来,同辈、后辈中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王雀儿,此人资质最多和我不分轩轾,论运势,我稳稳压一头,没想到从若干年后又来了一个剑使,处处都较我强盛许多,我只盼着将来那风波早日到来——我可真不知我会在什么情况下将东华剑传承给你呢!”

阮慈心道,“也没传……你和王胜遇一样,都小气得很,你不是借给我的么……真这样豪迈,当时你该说送才对。”

她心中犯着嘀咕,面上自然不会说破,谢燕未得回应也不在意,又道,“倘若你真凝就了九层以上的道基,那么我便要和你打个商量了,你那道基之中,可有气运一层么?”

“若是有,你又拔剑,那么斩断气根这一剑,可否由你挥出?”

谢燕这样讲自然是有道理在的,阮慈修有气运这一层,那么这斩断气根的一剑,若由她来挥出,她便将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所谓因果是万事万物的联系,气运是一切变化的集合。中央洲灭洲之战,要全功而返,便在这一剑上,倘若未能见功,被南鄞洲众人将‘敬畏’思『潮』传递出去,那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便始终留有后患。因此这一剑可视作是气运汇聚之举,旁人也就罢了,对修有气运道基的修士来说,斩出此剑,将所有变化握入手心,便可将南鄞洲陆沉这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中,五成以上的气运吸入金丹之中!

琅嬛周天做事,讲究功酬相抵,谢燕自不会白白求助阮慈,非要有如此报偿,才能开口。此时拱手正『色』道,“我虽可感应道韵,却对生之道韵并不喜爱,并不愿修持生之大道,可否请道友成全,代燕挥出此剑,令我有择道途的机会!”

这……

阮慈不由大惊,毫不考虑地道,“你有生之大道灵宝,若不择选生之大道,岂非是美玉蒙尘——”

“吾之道途,尚不必为外物左右。”谢燕坦然答,顾盼间自有凌人风姿,“道途为修士一生所铸,非我所取,即便唾手可得,也不愿趋鹜!”

若不这样说,那便不是谢燕了!是了,她如此霸道豪迈,和生之道韵格格不入,又怎会委屈自己,择选生之大道。只是……只是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谢燕也和她一样要从道韵层面炼化东华剑啊?

不对,东华剑给她的时候,生之道韵没有任何改易,难道谢燕后来做了妥协?

似也不像,那她直到借剑之前,应当都没有掌握任何一道韵,未择定道途,没有其余道韵,便不必在道韵维度炼化东华剑,那也是可以拔剑的……

尚未择定道途,便已这般强盛了吗?

,不明道韵,她如何斩破道韵屏障,难道全靠东华剑威能?不可能吧,倘若如此,阮慈便也随时可以斩破屏障、破空而去啊,她持剑时,若将道韵屏障当做对手,心中便会升起无法击破的感觉,否则也不必请谢燕了,她正是想要从谢燕身上学一式那破空剑法……

,此刻的谢燕得剑不久,她会不会没有悟出此招呢?

她又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一招呢?

阮慈心中若有所悟,升起一股极为玄妙的感觉,她仿佛在虚实之中看到了一个连接过去未来,不知何时悄然翻转,从头到尾连成一的大圆,翌日那一剑,或许……

或许便发自今日的她之手。

或许是她亲手铸就了谢燕破空而去的道途!

“我明白了。”

她亦不由喃喃自语,品味着那奇异因果,那流淌的时光中,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的重逢,“我明白了……”

谢燕好奇地望阮慈,却并不出言打扰,待到那奇妙的悟道氛围消散之后,方才问道,“明白了什么?”

阮慈思之三,才苦笑道,“明白了这世间果然没有偷懒取巧的路途,该你做的苦工,哪怕是跨越千年万年,你是要上赶着来做。”

言罢,便将东华剑抄在手中,起身道,“我也只有一剑的机会,须将此身法调养到最佳,为他将尘缘断去,给我几个月时间吧!”

谢燕自无异议,更将东华剑中属于自己的神识烙印抹去,便于阮慈事,她虽然得剑,却并不将此剑看得多重,淡然处之,亦可见胸襟。阮慈想道,“得剑之后,这样随意就将此剑借出的,也就是谢姐姐了。这已是她第二回借我剑了,两次都是她的意思。”

回到客舍之后,略坐片刻,心思沉入体内,正要和岳隐分说时,心头忽地一动,望向岳隐玉池,似笑非笑地道,“有意思,这几个小家伙,反倒是来了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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