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荆榛丛莽,有那灌木矮树,他飞起剑花开路。
怀着伊人睡得正是香甜,他又顾着那垂下来的小脚丫子,可别被荆棘划到。
往来路看去,一片迷茫,已不辨来时踪迹,分明已经走上荒山僻径。
花立人也不着急,骑着白马,信步漫游,体会山水物情,只觉境界奇妙。
如此不辨风向日影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人越往丛林深处。
怀中伊人悠悠醒转,揉揉睡眼,脸上戚戚的表情。
花立人香了一下,软语温存,不住体贴。
夏梗织醒来之后又忽忽不乐,紧紧搂着花立人,扁着小嘴想哭,万般女儿情,蔫蔫说道:“立人哥哥,我们这是在哪里呀?”
花立人给伊人掖好盖在身的衣服,说道:“还在青林,怕是迷路了,可又出不去了。”
夏梗织也不怕迷路,只觉暖融舒适,紧紧挤进花立人怀中,小脚轻轻荡漾,眯眯眼睛,又想睡去。
座下神驹缓步走着,甚是平稳,口鼻间不时突突冒气,马尾扶摇带风。
花立人见四外荒莽未辟,只觉漫无目的行走,不是办法,他几次想回头,又觉王由吾话中似有深意,只说上青林,也未说别的,青林之大,或许前面有什么所获也不一定。
怀中伊人小手在胸口微微划挲,埋着小脑袋也不说话。
花立人低头瞧瞧,柔情似水,心中一片安宁,也不作它想,既不赶路,何妨随遇而安哩。
见瞑色欲晦,怕是要天黑,估计今晚又得露宿山林。
花立人忽然觉得好笑,只觉这些日来倒终日与山林为伴了,不禁莞尔。
夏梗织见花立人在笑,轻启朱唇,问他在笑什么。
花立人轻声道:“没什么。”
夏梗织撒娇道:“你快说!”
花立人嘴角弯弯道:“我笑我俩今晚怕是又得露宿山林,与木石居,与鹿豕游了。”
夏梗织昵声道:“我才不怕哩。”
花立人打趣道:“自己一个人也不怕吗?”
夏梗织道:“我才不是一个人呢,我有立人哥哥,无论去哪里,立人哥哥也不准离开我。”
柔软口音,棉声细语。
花立人嗓音暖暖地道:“离开一会也不行吗?”
夏梗织嗔道:“不行!半会!小会!任何时候都不行!”
花立人眼咕噜一转,附耳咬了几句耳朵,
伊人脸泛红霞,撒娇道:“你等下再去。”霸道抱住,甚是娇蛮,不让他走。
天色一味昏沉,也无风雨也无雷,到处山岚云雾弥漫,远望一片空濛,山巅若隐若现。
双子开阳一路缓辔徐行,遥望诸峰,指点烟岚,穿行于岩壑林樾之间。
时而拐进林中,头顶郁郁森森,枝柯掩蔽。
时而走入崖谷,两侧危峰壁立,雄伟峻拔,仿佛泰山压顶,撼天动地,端的气势凌人。
偶有山鹰翱翔,鸣声起自崖半,其声清越穿石。
经过那山泉澄湖,烟波淼漫,青山倒影,宛若水墨画卷。
远离尘嚣,两人心头平和,倍得静中之趣。
见天色欲溟,花立人找了一个山脚下的山洞,打算歇息一晚之后,明天出山,再换别处看看。
洞中不多时燃起了篝火,熊熊升温,满洞暖融。
双子开阳形影相依,情如水乳,喁喁情话,轻怜密爱。
夏梗织睡了一下午,一丝也不觉得疲倦,殷勤给花立人揉肩捶腿,轻揉慢捏,拿捏分寸恰到好处。
花立人只觉骨软筋酥,四肢通泰,甚是舒服。
外面漆黑如墨,崖高地隐,万籁无声。
洞中篝火灿烂,摇曳明灭,欢声笑语。
双子开阳情话喁喁,娓娓清谈,山林之行过得仿佛神仙眷侣,简直羡煞旁人。
困意袭来,两人铺了一张锦茵,相拥入睡,安然入梦。
睡到半夜,耳听惊雷,风雨潇洒,又下起雨来。
风雨也不扰,双子开阳互相依偎,睡得格外香甜。
一觉到天明,东方朝旭初上,朝阳升起,雨过天晴!
空山雨后,泉声潺潺,到处都是溪流飞瀑。
地上满是一个个的积潦,映日闪闪。
杂花怒放,五色缤纷,清馨染衣,鲜艳欲流。
天空中也是浮翳一空,碧空如洗,景物更显幽胜。
两人更不耽搁,收拾一番,再次出发!
夏梗织早迫不及待,四外扬声叫道:“好丈白!快出来啦!”
一连几声,娇声荡漾在山峰之间。
随着嘶溜溜之声响起,神驹转过山弯,应声驰来!
夏梗织早上前去抚摸个不住,眉开眼笑,口中连声称赞。
两人翻身上马,神驹奋蹄扬鬃,绝尘而驰!
双子开阳穿行于巉岩峭壁之间,岚光如沐,四围山色苍翠欲滴,到处水碧山青,群峰峥嵘,山势嶙峋分明,更显雄伟。
丈白奔腾跨跃,翻山越岭如履康庄,风旋电掣。
花立人一时性起,要和丈白比比脚程身法,叫道:“好织儿!坐稳了!”提气一纵,龙马追风,往前急蹿!
他一下起自空中,再一招龙马腾霄,身轻如燕,登时便将白马甩在身后!
夏梗织急道:“丈白!快追上立人哥哥!”
白马神驹一声嘶鸣,翻蹄亮掌,一个惊天大虎跳!
它跃起空中,流星一线,白驹过隙一般,瞬间冲到了花立人身后!
花立人哈哈大笑,脚点崖壁,龙腾虎跃,迅速非常,转瞬又拉开距离!
白马紧追,一脚踏碎脚底巨石,昂首扬鬣,冲霄而上!一跃百丈,跨过花立人头顶,急若流星,瞬间便冲到了花立人前方!
夏梗织马上咯咯娇笑,好不兴奋,连声欢呼:“立人哥哥!快来追我!”随白马往前飞驰,声音远去,荡漾回声。
花立人大吃一惊,更不怠慢,追风腾霄,盘空摩云而过!
夏梗织见花立人追来,紧紧搂着白马脖子,又催促马儿快跑。
白马一声嘶鸣如清磐,穿云裂石!骤然浑身精气浑茫,腾起了护身灵光!
它一下快如掣电,忽如溜云!留下仿佛微尘一般的残影!瞬间将花立人甩在身后!
花立人这下吃惊不小,脚下催劲,眼见白马转过崖弯不见踪影,奋起直追!
踏着崖壁树梢,追风穿云,转过一个山弯,他抬头看前方,见白马伫立崖上,龙骧虎视,雄赳赳,气昂昂,凛凛威风,天将神驹何其威武壮哉!
花立人急忙赶过去,几个腾达翻上悬崖。
夏梗织早等在那里,一下扑进怀抱,眼中满是光辉喜意,笑个不停。
花立人吁吁喘气,脱口赞道:“好马儿!好马儿!天下第一的好马儿!”
夏梗织灿烂笑道:“立人哥哥,如果世上真的有《宝林卷》中的骆翼骥,我觉得丈白就是那骆翼骥哩!除了骆翼骥!又有什么马儿能如此神奇!跑在山里,像飞一样!”
花立人又看白马,一句话被提醒,心头砰然大跳,双目放光道:“骆翼骥是龙马,咱们的好马儿是马可不是龙!”
夏梗织咯咯娇笑,不假思索道:“也许有一天,它会变成龙呢!”
马儿一下昂首骄嘶,双蹄腾空,长鬃迎风披拂,昂首奋鬃!浑身白气如蒸,吐气如云,顾盼虎虎生威,神驹非凡!
且看李白《天马歌》:
天马来出月支窟,背为虎文龙翼骨。
嘶青云,振绿发,兰筋权奇走灭没。
腾昆仑,历西极,四足无一蹶。
鸡鸣刷燕晡秣越,神行电迈蹑慌惚。
天马呼,飞龙趋,目明长庚臆双凫。
尾如流星首渴乌,口喷红光汗沟朱。
曾陪时龙蹑天衢,羁金络月照皇都。
逸气棱棱凌九区,白璧如山谁敢沽。
回头笑紫燕,但觉尔辈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