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瓦斜河·离去

诸人一番祭扫之后,又回到了兰瑰塘,临别前花立人找谷应山兄弟俩打听了师父花易师的事。

他说道:“你俩昔日出现在花田府,无意之中遇到了纱儿,纱儿见你俩言行天真稚气,觉得好玩,与你俩订了交情,而后纱儿又走口说要来花田府寻我和我师父,你俩便一直跟着纱儿不放,也不讳言,直说要寻与我师父为难,这是为何?”

谷应声直言不讳道:“师父让我们来的,我们听师父的话,便来花田府了。”

花立人问道:“你们师父是谁?”

谷应山道:“师父便是师父,没有名字,有时候我们会喊她婆婆,从我俩出生开始,她便是我俩的师父了。她把我们赶走,说有一个专门与她作对的老头在花田府,名字叫做花易师,让我们去寻他,打他一顿,也未说原因。她还说我们已经满师,让我们从此别再回去找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跟谁便跟谁,再也不管我们了。”

谷应声听到这番话,便哇哇大哭,泪留不住。

谷应山也哭,一边说道:“我们没有家,也没有爹娘,不知去哪里。师父说我们是山谷的孩子,她在山谷之中把我们捡回来,把我们抚养长大,又见我们哭得很大声,声音谷应山鸣,所以我们姓谷,又叫谷应山和谷应声。现在师父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又没有爹娘,我们成真正的孤儿了。”

他哭的更凶,涕泗直流。

花立人心中琢磨半晌,问道:“你们师父住在哪里?”

谷应山哭道:“我俩一直随师父四海为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现在离开师父了,我们也不知她在哪里,不知如何找她。我们肯定打不过花易师,阿姐也不让我们再去找花易师的麻烦,我们更不敢回去找师傅了。”

看两人天真未凿,童心犹在,想来不似作伪,花立人又问了些话,见打听不出师父的消息,他劝两人别哭,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跟着纱儿?”

谷应山抽抽噎噎道:“她给我们好吃的,还带我们到处玩,可喜欢她了,我们已经结拜为姐弟,她现在是我俩的阿姐。”

花立人好笑道:“既然如此,有了姐姐就有了家人,你们要保护家人,不能让坏人伤害她。”

谷应声登时浓眉一竖,擤了一把鼻涕,大声道:“谁敢欺负阿姐,我就把他烤了!”

花立人点点头,忍住不笑,说道:“弟弟不仅要保护姐姐,还要听姐姐的话,你们要是不听话,和纱儿作对,纱儿向我告状,我就让小狐狸抓你们!”

两人登时抱作一团,纯然一派童真,捣蒜般点头。

不再多所逗留,花立人当下带着夏梗织告别宫薰纱和宫墉仓,约定后会,离开兰瑰塘。

神姬在渝州的西北方向,大名鼎鼎的瓦斜河便经流两地,两人原本打算乘船溯江而上,一想乘船太慢,急于回去,又改走陆路。

出得城去,大道两旁树林,花立人寻寻觅觅,呼唤白马。

听见马蹄杂沓之声,那神驹白马又从林中深处跑来,神出鬼没,端的无比奇妙。

两人纵马驰骋,蹑景追风,大步流星,望着西北方向,奋蹄狂奔。

疾驰了一阵,花立人驻马丘顶,停下步伐。

从马上一跃而下,他将夏梗织轻轻抱下,揽在怀中,看对方一路上闷闷不乐,仿佛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他心中猜到十之八九,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问雪儿的事情?”

夏梗织抬头注目,脸上有些黯然,欲言又止,微不可见地颔了颔首。

花立人给她拢了拢头发,说道:“雪儿生病走的,一种无药可治的绝症。”

夏梗织低声问道:“什么病?”

花立人摇摇头,看看远方山水,眼中染上了怅然,轻声说道:“雪儿当时才十五岁,吃了许多药不见好转,师父便带她去找药师贺见鹊,贺见鹊号称东方第一药师,医术并世无两,是皇宫里最厉害的御医。师父把雪儿带去找他,贺见鹊说他治不了,束手无策。在贺见鹊的帮忙之下,师父又带着雪儿去找了大夏黎巫的鬼藏医,鬼藏医说这种病叫做孤虚臧命,又叫白芒血咒,发病后眼睛会慢慢失明,然后瞳孔全白,直到失去记忆,悄无声息死去。”

夏梗织呀的一声,听得害怕,动容难安。

花立人道:“经两大神医联手,精心调治,雪儿也只保得了三年病中性命。雪儿有三个姑姑,有两个都得了这种怪病,一个三十岁走,一个四十岁走。”

夏梗织忙道:“纱儿的姑姑也生病,雪儿也生病,难道这病是遗传病?”

花立人轻轻缓了口气,说道:“从纱儿的姑姑这一辈开始,这个病才出现,往上一辈是没有人得这种怪病的,而且它只在女子身上发作,便像病的名字一般,白芒血咒,是一个对宫家女儿的诅咒。阿仓网罗天下至宝,一方面也是为了给纱儿作万一的打算,寻得解救之法,我自己也觉得没有办法,只能其祈祷老天爷不要让纱儿也遭此厄难。”

夏梗织耸然一惊,大是不安,一点也不希望宫薰纱生病,不住祈祷。

她忽然想到了宫红红,这位在花田府渚烟楼相识的女子,又问道:“红红姐姐不也是纱儿的姐姐,她会不会也有可能生病?”

花立人道:“红红并不是纱儿的亲姐姐,她是纱儿的叔父宫阳舞所收的义女。”

他心中叹了一声: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更不再说,花立人翻身上了白马,把夏梗织拉了上来,紧紧搂在怀中,心中感慨万千,轻声说道:“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飘尘,及时当勉励,怜取眼前人。”

一声吆喝,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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