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2

纪城南早年混迹T市各大码头,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据说战争期间还救过个大人物,所以建国后在T市混得风生水起。不过,他为人重义气讲道义,在大事上从不含糊,说他欺行霸市有可能,但制售du品,guai卖 fu女绝无可能。警方的指控别说纪明慧不信,大方更是不会相信。大方跟随纪城南多年,参与他众多生意,被他当作后路安排在D国,可以说比纪明慧更加了解纪城南。然而,纪城南却为此丧命,这里面必定有事,淮远脱不了干系。

此刻,纪城南已死,对大方而言,保住纪明慧,南哥唯一的骨血才是最重要的事。纪明慧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清醒的纪明慧闹着要回国,大方只好把她锁在家里。

纪城南的事情闹得很大,D国的新闻也报道了,纪明慧在陈姨的翻译中看了新闻报道。父亲没了,余大哥被抓,那些曾和他们走的很近的叔伯兄弟死的死,抓的抓。淮远,不,江怀远,那个她曾经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因为缉拿她的父亲有功,作为禁毒英雄被表彰。看着电视中意气风发的男人,纪明慧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看着不言不语如同木偶的纪明慧,大方宁愿她像前几天一样闹腾,至少能知道她想干什么,现在这样才让人担心。

“小姐,你得先保重自己,才能图谋以后,南哥的事情不能这样算了,这脏水总要洗清,该付出代价的人也不能放过呀。”

纪明慧不知道听进去没,依旧呆滞着看着窗外。有些话,大方不知道该不该说,斟酌了半天,决定还说了,该来的总要来。

“小姐,你晕倒的时候医生来看过,医生说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更要照顾好自己。”

纪明慧终于有了动静,她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大方,好像他又在说什么胡话。身孕?开什么玩笑,这时候有身孕?纪明慧用手捂着小腹慢慢攥成拳头。这个曾经她期盼过的小生命,迟迟不来的小生命,当初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痛恨,她怎么可能要害死她父亲的人的孩子?她抬起拳头就要往腹部砸去,好在大方眼明手快抓住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况且,况且……医生说你怀相不好,如果拿掉很可能以后就不会有孩子了。这可是南哥的孙子。”大方近似祈求地看这纪明慧,“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孩子,南哥的孙子。”

“哈哈……哈哈……”纪明慧干笑的比哭还难看。

孩子是保住了,可纪明慧对这个不受欢迎的生命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直到孩子出生,看到漂亮可爱的小婴儿,与生俱来的母爱才让孩子得到了她的关注。大方倒是很有做叔爷的觉悟,悉心照顾纪明慧母子,孩子的名字也是他给取的。“准”字取准绳、标准之意,寓意孩子堂堂正正做人,为绳为准。

四年后,纪明慧带着三岁的纪准再一次踏上Z国的土地,她不能让父亲顶着那样的污名离去。回国后,她一面寻找当年事情的亲历者试图弄清楚真相,一面防江怀远知道她的存在。失踪四年,她对于江怀远而言已经是死人了,在那个信息没有联网的时代,想寻找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多年过去,对于一个失去一切的孤女,他也放松了警惕。然而,弄清楚真相谈何容易,当年知道点内幕的人死的死抓的抓。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当面质问江怀远。他接近她,利用她就是为了置她的父亲于死地吗?他对她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然而,当她得知江怀远与马梦瑶的长子只比纪准小一个月后,当她得知马梦瑶的父亲就是当年纪城南案件的主导者之后,纪明慧什么都明白了。

余正波出狱后找到了她们母子。十几年的牢狱让曾经那个温和儒雅的青年染了风霜,曾经的温文尔雅被藏在平静面容下的狠戾所替代。余正波对于纪准的存在并不惊讶,显然,他虽然身陷囹圄但并非信息不通。纪明慧此时第一次了解当日的情形。

事发当天,余正波因为处理一份合约的法务部分在厂里加班,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办公室外传来了纪城南和淮远的声音,听起来两人是起了争执,为避免尴尬,余正波不打算与二人打照面,等二人进了隔壁的总经室才出门。此刻,总经室传出一声枪响,透过没有没有完全关闭的门,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纪城南和握着枪的淮远。枪声响后,大批警察冲了进来,凡是试图靠近总经室的人不是被击毙就是被抓捕,这不是一次稽查行动,这是屠杀。南叔死了,余正波本能地意识到要救纪明慧。他从废料出口偷偷钻了出去,直奔纪家。为了让纪明慧顺利脱离警方的视线,他选择了暴露自己。

纪明慧一直知道父亲的死与江怀远脱不了干系,但这样的真相再一次狠狠地撕开了她的伤口。她的父亲死在了她丈夫的枪口下,而那个满腹心机恶毒的男人却凭籍此成了所谓的英雄,她无异于引狼入室。他对她的爱慕是笑话,她们的婚姻更是个骗局,他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她恨她的儿女情长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害父亲身死,害余大哥身陷囹圄,害了那些跟随父亲打拼的叔伯兄弟。

如今,害人的人已经身居高位,他们一个失去依靠的孤女,一个刑满释放犯,想要为父亲(南叔)洗刷罪名,为受害者申张正义谈何容易。他们敏感地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的是刑事案件,事情的背后似乎有几股力量在博弈,否则,余正波也不可能在监狱里全身而退,这更让他们坚信纪城南的死另有玄机。

纪准很喜欢余正波。纪明慧看到纪准和余正波相处时总有些不自然,她不知道余正波怎么看待这个流有一半恶毒血液的孩子,而纪准对余正波明显的依赖更让她无所适从。余正波对纪准却心无芥蒂,跟着纪城南长大的余正波有一颗宽容的心,纪准虽然有那个人的骨血,但始终是纪明慧的孩子,更是纪城南唯一的继承人。他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就从他小小的身躯上看到了不屈,从他的眼眸中读到了单纯与孺慕,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他能清楚地感知什么人可交,什么人不可交。然而,警醒的他很快察觉到江怀远对他的监视,他还不能把明慧和孩子的存在暴露出来,尤其是孩子,如果这么小的孩子知道有那样一个父亲和那样的身世,他不确定对孩子的影响,所以,他选择了回到暗处,默默守护她们。

六年后,当纪准已经长大,当他知道马家已经向纪明慧下手时,他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这场战争终于要暴露于人前了。

纪准听母亲回忆往事,母亲的声调平和,但纪准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十八年来,他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对父亲的期待,此刻却化作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些往事,这样,他就不会是那场阴谋的副产品,他还有资格去享有余叔的那份父爱。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

纪明慧察觉到儿子的变化,他低着头,身体僵硬,手在抖。她知道真相对于这孩子很残忍,但这些事他迟早要知道。她将儿子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头,试图给他力量。

“都过去了,这些都不是阿准的错,阿准不要难过。”

“妈,我……我不知道,我是坏人吧?”

“阿准是妈妈的孩子,永远都是。你要做坏人吗?”

“不要,不要,我是妈的儿子,我只是妈的儿子。”

……

怀里的纪准轻轻地哭出声来,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纪明慧长舒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孩子,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面对。

“还有件事,你余叔说,让我们搬到他那儿,防备江怀远对我们下手。”

“嗯,听余叔的。”纪明慧明显感觉到儿子的身体颤了一下,他还需要时间接受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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