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宴席风波

血红的婚衣早早被殳老员外送给了看门的狗剩,他厌倦了大红大紫的颜色。

狗剩乐开了花似的,跪倒在殳老爷面前,感谢他再造之恩。

他原配夫人信佛,终日在祠堂静坐,至于殳老爷在情场的胡作非为,她已无心再管。佛讲“缘分”,殳夫人理解成了顺其自然。

广场内有不少人是来混吃混喝的,这不,就有一个精神头溢出的小伙子,把一只肥鸡揣进怀里。有个老汉,偷拿隔壁沈老爷的雕花衣裳,混在其中坐享其成。

这其中,只有少数人是贵人。殳莱菔显然不是个傻子,但既然来撑面了,自然要以礼相待。并且,昨天上午,还亲自去厨房吩咐厨师长,要多以鸡鸭鱼肉为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把花厨师长累的气喘吁吁。先从账房取钱,账房先生倒好扯话。唯那尖嘴猴腮的王学徒最是缠烦,使得些白银,才将其打发走。领着五个切菜师傅,到附近收购鸡鸭鱼肉。除了鱼少些,余者所获颇多。终是少鱼,实在无法子,才请了他妻子来帮忙。

花厨师相貌平凡,年纪也大,却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媳妇。

老夫少妻也算美满,但前月发现,内人和族中一个堂侄子有染。本想待婚宴过后,再找机会分个子丑寅卯,但此刻却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缘何?因那堂侄是个贩卖鲤鱼的大行家。无奈何,低着头找小妻子帮忙。堂侄理亏,自然唯命是从。

殳老爷认为该讲的都讲过了,便坐下吃饭。

孟巨纹右边是欧阳龙,左边紧紧贴着一个大紫胖子。好家伙,那体型好似一头虎鲸。

圆鼓鼓的身体不时擦着孟巨纹的肩膀,若是个文静胖子也就罢了,无奈他和左边那花甲老汉,说的是热火朝天。

唾沫星子时不时喷到孟巨纹的脸蛋上,他本该一拳上去,但为了已知的一件事忍住了。

欧阳龙都觉得怪异,还以为孟巨纹发烧脑子糊涂了。

更加可恶的是,紫脸大胖子还多次问向孟巨纹,问道:

“小兄弟,我们这么大声不打扰你吧!啊!吵着你了说出来呀!”

而孟巨纹却是个梳妆台前的婉转少女,低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欧阳龙快笑岔气了,孟巨纹睁着圆眼珠子,欧阳龙才才收住笑声。

且不论殳莱菔为人如何,宴席确实丰盛。

一忽儿,自西面至北面全都鸦雀无声,目注着那四个彪形大汉。

月光黯淡,繁星之下,大地一片漆黑。却独独这场内席上,耀眼夺目。

那女子面朝着星月,脸上盖着一块红布,四条大汉各举一肢,走向主位。

少些自言自语的,却多了些拍马屁的人。更有甚者,污秽轻佻的言语吐出。

紫胖子先发制人,喊道:“殳老爷有福之人,真正羡煞旁人呀!”

狗剩从小学不得文章,只附和道:“现杀!现杀!”

三瘸子和二拐子两个人,站起身来祝贺殳莱菔喜娶娇娘。说了十几遍,略觉枯燥,忍着乏味道出一番陈词滥调。

欧阳龙请教老叟,问道:

“新娘如何这般出场呀!有甚讲究呢?”

老叟先捏须打量欧阳龙,提嗓子,漫声说道:“想必你不是我们苍穹的人,所以不明白这些事情。这位新娘家境贫寒,母亲早亡,在她还未成年时就以五百两卖个了殳老爷做妾。靠着殳老爷的钱生长得如花一般,临了却悔了意,和个泼皮龙天璧沾染了关系。他父亲觉得过意不去,投河自尽,并嘱咐邻居,务必要促成和殳老爷的婚姻。”

欧阳龙惑然道:“原来如此,多谢老人家指教。”

而孟巨纹那双眼睛里,仿佛住进一头来自地狱的凶兽,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欧阳龙。

欧阳龙耸肩微笑,觉得只是他耍小孩子脾气。方将一颗玉米递进口中,猛然想起盛雪花说过的那首打油诗,这才恍然大悟。

于时,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自四面八方袭卷北面主席位,一条大汉双手抓着红缨枪从屋顶跳下,呵斥道:“谁都不要动,动一下就是个死。我并非劫财,为人罢了!”

殳莱菔惊骇地趴在桌子底下,四肢颤抖,发声不得。殳老爷平常养的党羽,此刻全做了闷声葫芦,一言不发。

半盏茶的功夫,在十几条大汉挥舞的银刀下,所以人都被控制住了。

龙天璧有些自满,嚷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怎的此刻都成了哑巴呀!”

快步来到新娘面前,掀开红绸,一条毛巾堵在口中。

雪帝雯梨花带雨的泪水滚落到了正自解毛巾的手背上,龙天璧愧然道:“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这就走!”

突然,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

“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龙天璧陡然绰起红缨枪,阶上喊道:“哪条不知死活的狗崽子在这里放臭屁,有胆的出来走几手!别当个缩头乌龟,丢了父母的脸。”

那个冷峻的声音又说道:

“念你们真心相爱,就留你一条狗命。你可以走,姑娘得留下来。”

龙天璧像是真有本事,叫嚣几句,见雪帝雯凄惨孤独,上前抚慰。

说时迟那时快!

欧阳龙飞腾起身转个弧度,并右手中指和食指施展点穴法,点住了孟巨纹,使其动弹不得。再从紫胖子后脖颈衣领处,扯出一块布,遮盖面容,唯露双眼。

一条大汉舞动钢刀劈向欧阳龙,周围人失了疯似的躲闪,唯有孟巨纹纹丝不动。

远处观瞧,竟然有人认为这小少年吃了豹子胆、大虫心,才得以毫无畏惧。

欧阳龙除了品阶功法强以外,原来“普攻”一道亦是强者,就是普通武功。那汉子只使足蛮力,看似刀劈华山、刚猛迅捷,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撤右足避开刀身,力贯臂膀,砸向那人手腕。

那汉子惨痛一声,脱刀打滚。众人哗然变色,吃惊不小。

钢刀落地之声,才将龙天璧从爱情海洋里拽上岸来。登时,箭步上前,枪尖指着眉心问道:“蒙面汉子,你是哪方人氏,胆敢惹麻烦吗?”

欧阳龙悠闲地坐在板凳上,说道:

“风神这个称号,你该听过吧!”

龙天璧心头火烧火燎,真怕他是风神,却也有些见识。定了定神,嚷道:“我还说我是哪吒呢!阁下信吗?”

欧阳龙笑道:

“龙兄弟,你看末元子的书想来是痴傻了许多。念在,一笔写不出两个龙字来,今天就放你一马。”

殳莱菔老爷见过世面,听了对话,觉得有些转机。又钻了出来,被手下人扶住身躯,忙喊到:“欧阳元帅休要放他生路,除恶务尽呀!”

龙天璧朗声说道:“一句话!胜得过我手中这杆枪,任凭阁下处置。”

欧阳龙无奈地说道:

“既然龙兄弟一意孤行,不到南墙心不死,我也只好卖弄些手段了。”

长枪大抵可以分为挑、刺、担、撩四字路数,龙天璧自负是有原因的。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对于四字枪法,龙天璧运行如夹菜,极端熟练。

龙天璧以“撩字诀”起手,无论出什么招式,运行什么步伐,枪尖一直朝下。欧阳龙铁腕挡住枪杆,龙天璧登时沉腰下臂,跨步向上一撩。此招式极度凶险,然而欧阳龙却棋高一着,枪尖离着脸颊两寸划过,当真险象环生。

嘈杂声四起,众人一阵惊叹。

雪帝雯姑娘哀怨地坐在台阶上,只哭个不停。

龙天璧见失了一招,忙抬腿压枪,接连使出“直捣黄龙”、“恶隼扑鱼”、“打挺冲兽”三招。提腿压枪杆,跨步撩枪,迅猛兼备。而欧阳龙抬腿压住尖头,接连躲避三招,更胜一筹。

懊丧加深,龙天璧的枪法自然而然有些凌乱。枪法还注重格局统筹,如今气急败坏自然弱点百出。

继而施展出“挑、刺、担”三字真诀,真好似鲁班门前造神斧。往往一招还未施展一半,欧阳龙就已然知道下一步该走哪里。

殳莱菔老爷的党羽中,有练习过粗浅功夫的,看出了门道。就壮着胆子拾起了方才因惊吓而丢弃的刀剑,摇摆刀剑替欧阳龙助威。

起先认为欧阳龙是个疯子的人们,大都做了墙头草,拍案叫绝。

担忧的不光只有苦命鸳鸯雪帝雯,孟巨纹此刻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倍感煎熬。他实在是同情这一对璧人,然而一时半刻无法解开穴道。“普攻”一般很少人练习,以成效慢、用功多等缺点而被功法大家们鄙夷。

当孟巨纹被点穴点住的时候,后悔为何当初不跟普攻师傅学习。猛然记起普攻老头的话:

“品阶功法以咒语、膻中穴、手势、意念等运用天地力量,而我们普攻一门以本能为主获取力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十二经脉顺畅无阻,练功到巅峰时,可飞叶成器、霸道非凡。”

灵犀涌上心头,孟巨纹忙施展功法运行十二周天,冀望冲开穴道。

正当大功将成的紧要关头,猛然觉得后脖颈短痛一下,便无任何知觉地瘫倒在地上。

是个狗啃泥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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