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赴宴途中

五颜六色的旗帜在马车上飘动着,附近大户人家携儿带女,齐来苍穹村赴宴。

大地主殳莱菔将娶第十二位妾!这件事是混人浪子盛雪花告诉孟巨纹的。

当欧阳龙板着毛驴般的大长脸,冷峻地注视着忐忑不安的孟巨纹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些。

鼹鼠和土拨鼠归巢穴了,那天际的一点点红晕也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窄室被三节蜡烛照的明亮,半分显不出黑暗。极圆的桌子横亘在孟巨纹和欧阳龙的面前,晶光闪闪的玉瓶上插着两三枝兰花。

为了打破纠结的尴尬,孟巨纹提着茶壶给欧阳龙倒了一杯,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像极了犯错的垂髫童子,扯母亲衣角承认错误的样子。

欧阳龙淡淡地说道:

“你该明白你的身份,你现在的危险有多深!不用我多费唇舌,你应该很清楚。天极门和玲珑宫的徒众,想必都在夜以继日的寻找你。”

孟巨纹自抿一口茶,散漫地回到:“半分不差!我的大元帅,说的一点也不错。但是,谁又会想到我此刻在一个平凡寻常的村庄里呢?”

欧阳龙说道:

“我若不看在和你父亲有交,你此刻只怕在地上找牙齿了!”

孟巨纹愤然拍案而起,厉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但你三番两次的忽悠我,真是为长不尊。”

欧阳龙问道:

“我几时忽悠过你,谈起文字风骚,我只是一个武将还不如你。试问,一个落魄的匹夫怎能诓骗一位饱学之士呢?”

孟巨纹颓然做下,眼角泪光晶莹,自怨自艾地说道:“蚩尤门的九朵雪莲,迫害好人家的女子,不该得到惩罚吗?是我无能,学艺不精,未能报此恶仇。在皇宫,面对着数以万计的敌人,我选择了做一个懦夫;此刻,危险并不大,我一定要伸张正义。”

欧阳龙太息一声,起身安抚道:

“你心中的苦楚我全部理解!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完成,到时,你也要信守承诺。”

推开房门,问道:

“村庄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热闹呀!”

孟巨纹用袖口拭去泪痕,和缓地回道:“本村大地主今晚娶妾!”

欧阳龙欣喜道:

“难过的事情有十之八九,让人愉悦开心事情实在少的可怜。仔细想想,从我断臂那天起,霉运之神就相伴我左右。”

孟巨纹不经意问道:“你是从小就断臂了吗?可真倒霉,天公总是将好人糟蹋一番,让坏人作威作福。”

欧阳龙坐下,喝了口茶,看着依旧稚嫩的脸庞,苦笑道:

“并非天生残疾,亦非兵阵所致。”

孟巨纹追问道:“那是为了什么?总不会为了女人、金银珠宝吧!”

欧阳龙淡然道:

“呵呵!女人,我心中的她膝下早育有一子,而且还很可爱。倒是和你比较,有些相似之处。”

孟巨纹白了一眼,冷然说道:“不要卖关子,到底为了什么断臂的呀!”

欧阳龙从软踏取出八景毡帽,说道:

“为了像一只秃鹫!说来也可笑。”

孟巨纹在中心揣测,如坠云雾中,百思不得其解。正自猜想时,欧阳龙一把拽起他,朝外走去。

这村镇大的离谱,富贵人家多如牛毛,却也不乏盛雪花之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落魄浪人。隔着百十步便挺立着一位壮汉,手中拿着明亮亮的火把。这些人,为的是讨个彩,冀望大财主殳莱菔一时高兴,赏赐些黄金白银,以供度用。

窄道边空旷的地方堆满了马车,有一部分人交了些钱租了农家小院以便停放马车。还有三三两两的倒霉鬼,实在没地方停,只好将窄路挡住三分之二。毕竟富贵人家,旁人不敢多管闲事。幸而那一小半通道还能过人,也就不计较了。

临村过来叫卖的小贩、捏脚的大汉、仆役们赌牌的喊叫声音,充斥着苍穹村的每一个角落。

二人转过三道弯,离殳莱菔的家快接近了。

孟巨纹眼前一亮,急忙朝前冲去,欧阳龙慌张跟随。

约莫七八步,停留在一位汉子跟前。

那人汗流浃背,手臂挥舞着火把。傥使久了乏力,便换另外一只臂膀。往返更迭,不亦乐乎!

孟巨纹首先嚷道:“你是盛雪花吗?看身形有些像呀”

那人蓦然一惊,将火把往前递了两分,喜道:“原来是小老板呀!这热闹你们来的真好,可以看一出好戏。”又手指着欧阳龙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大老板了,怎么称呼呢?”

孟巨纹代言道:“他是黑鸦派的掌门人,人称矮矬子。”

盛雪花将信将疑,见欧阳龙并未反驳,只得拱手说道:“幸会幸会!原来是江湖中闻名的大侠矮矬子,失敬失敬!”

欧阳龙扭脖颈,散漫地拱手施礼,自不再言语。

孟巨纹说道:“不用理会他,你可不知,他在江湖中还有一个外号呢!叫做,寿星老儿哑巴子。”

盛雪花思想是自己要得体,忙附和道:“高人!高人呀!”

孟巨纹问道:“大财主娶小老婆,有甚好戏?”

盛雪花一拍脑门,说道:“鸳鸯本是林中双,凤凰总是对对入!”

盛雪花二拍脑门,说道:“孤凰被嫁土中龙,雄凤怎可独视月?”

盛雪花三拍脑门,说道:“天中神龙召群兽,欲在雪中抢女帝。”

盛雪花四拍脑门,说道:“百般磨折果如何?且存疑虑莅盛会。”

孟巨纹猛然醒悟,太息一番,别了盛雪花。

在拥挤的道路上,欧阳龙忍不住问道:

“他那打油诗,到底什么意思呢?”

孟巨纹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之自由相恋,你赞同哪一点?”

欧阳龙觉得纳闷,但还是回答了,说道:

“人们应该依照前人的道路去行走!我觉得当取父母之命,至少,父母不会去害你。就像你的父母一样,教会了你忍耐,让你暂时躲避了斧钺。”

孟巨纹沉吟半饷,说道:“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欧阳龙打趣道:

“当什么黑鸦帮的帮主,做什么寿星老儿哑巴子,我可不会答应的。当然,傥若你想化戾气为祥和,不杀九朵雪莲慕容德光,那我一定照办。”

孟巨纹正色说道:“希望在宴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手。”

欧阳龙笑了笑,说道:

“我品阶被秦怀玉给废了,连你都制服不了,还怎么出手?”

孟巨纹方欲言语,却看欧阳龙一溜烟似的跑到了前面,十几个顽童挡着,孟巨纹只得苦苦跟上。

石狮子比旁人家的大了好几圈,门槛高的离谱,两扇大红门外开着。刀疤老管家眯着眼睛,欢迎莅临贵宾来赴宴。

一位贵妇人的儿子,将树叶沾了胶水,悄咪咪地贴在了刀疤老管家的腰间。那顽童过门槛后,还回顾一阵,喜气洋洋的脸庞上增添了八分自满。

星光之下,灯火通明。

欧阳龙拜了礼、署了名,带着孟巨纹朝里走,穿过一个大花坛,映入眼帘的是个大广场。容纳着百十张桌椅,妇孺们谈论着家长里短,小孩们玩着拍手游戏,男子们夸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在西面极远处,隔着一堵墙,稍左有道小门。跨过小门,一排简陋的房屋上浓烟滚滚,鸡鸭鱼肉在案板上被厨师开膛破肚。

欧阳龙领着孟巨纹居中而坐,嗑瓜子、吃喜糖。

少时,便开席了。

奴役们端着佳肴,小心翼翼地通过甬道,往每张卓上堆满食物。

那贴树叶的顽童又灵机一动,小脚这么一绊,将一位玉面小生绊倒了。

奴仆是一样的,可主人不一样,也就狗仗人势了。那青衫奴仆跃起,一脚蹬在顽童小腹,顽童躺在一便边啕痛哭。

孟巨纹一面嗑瓜子一面咒骂道:“狗奴才!”

顽童母亲来扶,其父暴跳如雷,提拳冲向玉面奴仆。却听北面重重的哼声响起,那父亲扫了一眼,便收住凶悍之相,探看孩儿了。

极北处有一张长桌,此刻业已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略显肥胖,孟巨纹向旁边人打听,这才知是主人殳莱菔。

大财主殳莱菔哼过之后,佯装咳嗽,立身言道:

“殳某幼承家业,铺路修桥,也算是造福一方。首先感谢各位朋友赏脸,在星夜来参加我的喜事。有人要说了呀!为什么要在晚上娶妾呢!因为在下有个小小的夙愿,希望能感动月宫的姮娥仙子,下凡和我共造一段天地佳话。”

孟巨纹低语道:“我呸!你个老贼,怕是在痴人说梦吧!又是九朵雪莲式的人物!”

只听殳大财主继续说道:

“雪老汉感念我的恩德,三番五次上门说媒,执意要将女儿嫁到我殳府。我本心善淳朴之人,不忍青春少女配我这枯树桩子,然而盛情难却,实在推脱不掉呀!”

有人跳起来阿谀奉承道:“殳老爷貌胜潘安、颜高宋玉,那雪小娘子自是在被窝里偷笑了。”

于时,左席有位旁大嫂呕吐不止。众人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外子站起解释道:“身怀六甲,望各位恕罪!”

一个斜眼汉子喊到:“既然是孕妇,吃得不要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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