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兵营

次日,各家各户都在整理包裹目送儿郎,大宁国每年每家每户必出一男丁参兵役,以抗前线妖魔袭扰,守卫边境。卯时一刻,行令官就已在各里各坊处设监探坐。

小凤早早的就起来帮文奇收拾衣物,整理行装。待到卯时初刻,文奇穿戴完毕,大哥的金丝铠甲被初升的阳光找的熠熠生辉。只留数件衣裳和一包食物,其余家里所赠一概留了下来,当然包括昨晚拿回的三千两银币。嘱咐小凤替他好好保管。

包含热泪的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家眷,文谦看着最后一个儿子即将奔赴前线,一滴浑浊的眼泪始终是不肯淌出,召令大开中门,以示郑重。

刚迈出府门的文奇,一眼就看到还尚在揉着惺忪睡眼,哭爹喊娘,死命抱着其母的慕风。

两家紧邻,仅有一户之隔。

“切,真不想多看他一眼!”

说时迟,文奇的身姿猛的被他余光捕捉,瞬间站起,“爹,娘,你们放心吧,孩儿定会光耀门楣!”留下他目瞪口呆的一家,他父亲慕白还想发怒,瞬间就没了气焰。

“我擦,这么快就变了?”

那时快的文奇走在前面,一下子就被慕风撵上。“怎么样,你真不够意思,昨晚竟然把我一个人扔下!”

“那还不是你乐不思蜀!”

“切,我说你还真的变了,以前可是我拽着你走,你都不肯走的!”

“那是以前!”

“切……”

“将军,人已到齐,应到5437人,实到5437人。都已登记造册,请将军验收!”

李忠,中领军之职,头戴紫金冠,身披大红袍,墨黑色的甲胄在身,手按一把大朴刀,观此刀似有百八十斤重。满脸髭须,脸上的几处刀疤看着倒让人显得十分害怕,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好!不愧是我大宁好儿郎!我们不出征,不赶妖,不杀魔,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妻儿父母等着被屠戮吗?!”

“不能!”“不能!”“不能!”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北营!

“好,传各校尉点兵,分归各营。加紧操练,分发物资和武器装备,明日启程奔赴妖门关!”

“遵令!”“是!”“遵命!”

新兵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文奇翻着一本册子,写着大宁国军管制:

五人一伍(5),设伍长;

两伍为什(10),设什长;

五什为队(50),设队长;

两队为卒(100),设卒长;

两卒为一曲(200),设军侯一人;

五卒为一部(500),设部长一人;

十卒为一营(1000),设校尉一人;

五千为一师(5000),设偏将一人,左、右偏郎将两人,一师有五营,有前、后、左、右、中五营,各营组建师后,营旗和营号可自建;

两万五千人成一军(25000),设将军一人,左、右郎将两人,一军有五师二十五营,有前锋、左、右偏师、中军、后卫五师。

“吃饭了!吃饭了!”传令兵敲着锣四处聒噪。

一听见到了干饭时间,几乎所有人都钻出新兵屋舍,一溜烟的冲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也确实,当兵的吃粮天经地义。

食堂里吵吵闹闹,果不其然,还有为打饭少跟火头兵干架的!

“你怎么给他那么多,给我这么少?!”

“你个小鸡崽子,上前线能杀几个?一个估计都杀不了!还是省点给能干仗的人吃!”

“你敢瞧不起我?”看着确实瘦弱些,但不卑不亢。

“都聒噪什么?!”从伙房出来一个人,看着似乎年长些。

“这小子吃饭还要分个多少?我也是看人下饭的,免得浪费,头!”

“这样做固然没错,既然想要多吃,多给些便好,后面还有好些人排队!耽误事,你就等着挨揍!”

“是……”

得意的小哥,满意的看着满满的一木碗,再舀上大大的满勺辣菜,呵,果然够能吃的!

“有啥呀,也不知道那头死了多少人,我哥去年也是这时候入伍,就再也没回来,任他那武夫段的能儿都不曾活着,何况是我。没人了拿我们填数!有今天没明天的,还不多吃?!”

“你再浑说,小心我送你去监军那里,让你现在就见不到明天!”分饭火头兵拿着饭勺指着他说道。

“许人吃不许人说是吧!你还不是怕死躲在这里做饭?!”

“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着,一个驴打滚的从桌台上翻身出来,一个勺子就打翻小个子手里的饭碗,接着一拳捶到他肚子上,转眼这火头兵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狠厉的抽着他屁股。

疼的小哥嗷嗷大叫,喊声弄的伙房乱七八糟,有的助威,有的骂骂咧咧。反正饭也打不成了!

“住手!”老者出来,一个飞腾踢开火头兵,拉起小哥。

“你们都跟我去见司长!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火头兵赶忙跪倒饶命,小哥也滚的只喊疼。

“罢了,事由你闹起,你去后台起灶!你这聒噪的孬兵也别吃饭了,都给我滚!”老者发号施令,瞬间平息这场闹剧。

小哥疼的从地上蹲起,但他更心疼这饭!

“我的给你!”文奇看在眼里,他深知饭粮对于军士的重要性,更深知底层的艰辛。

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小哥抬头看着文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问着:“真的?你的给我吃?那你呢?”

“我还有,我包袱里有带干粮。快起来吃吧!”

“你真是个大好人,祝你平平安安,恭喜发财!”

文奇被他逗的几乎想发笑,同时又感到心酸,一碗饭就换来如此祝福真是淳朴的可以。

不慌间,慕风钻了进来,笑着说:“哈,你在这啊,我到处找不到你!”

“你又来干嘛来了?”

“找你借银币!”

“为何?”

“下注啊,外面在争卒长呢!”慕风着急的说道,“你别废话了,快点快点。”

文奇真没发现,他还是个赌徒。

“卒长?”卒长即百夫长。卒长可任命队长,队长任什长,什长任伍长。五千人的队伍被分成了五个营,虽然营队长官五名校尉已经确定,但是卒长向来是在营里争取的。他们被分到的风骑营,此时外面早已摆下擂台。

想被选上,当然要通过比武。大宁尚武之风盛行,这也就是文奇父亲文谦在朝廷被排挤的原因。

只见擂台上早已立着两人,其中一人手提两把板斧,长的膀大腰圆。另一人手握红缨枪,面容阴晴不定。再看擂台底下人头躜动不已。

“下注了哈,下注了,买定离手!”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大头兵在卖力吆喝。

三五成群的兵士挤在一起,有的凑钱,有的押宝。

“我压大壮,一看这体格,起码是个武者。”“我压田永!田家枪法妙绝天下。敢上这个台的非强即狠!”

“但也打不过武士啊,没有魄力能赢得了么?”

“不一定,光有魄力没有绝技也不一定能完全胜出,不过我还是压大壮!”

果然一边倒的节奏,台上身强体壮的大壮,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嘿,我说小鸡,不如早早认输,还能体面些!”

“认输?不能够!”说着,手挑缨枪一个箭步,“别废话,看枪!”

大壮手提板斧大喝一声,“铛”的一声挡住枪头,左臂猛甩出板斧顺势砍了过去,力道之猛,虎虎生风。田永一个躲闪,回身又刺去一枪,被上前的板斧近身格挡住了。板斧的优势就一定要近身,甚至肉搏才行。枪法就要见缝插针,每刺一枪就要入木三分。

刹那时,二人斗的难解难分。田永的枪法总显得轻盈灵巧却又不失杀气。大壮明显是力量型选手,缺乏灵巧的步伐。被枪逼的退无可退却有无法近身的大壮,猛然间两板斧猛的砸向台面。只见一股无形的气浪冲开田永,不待田永反应,顺势拎起双板斧破空砍来。“噗呲”一声,饶是田永看到此幕已经奋力后退的瞬间,还是被大壮的板斧划破衣襟,枪杆落地。

“哼,要不是收力,你早就被劈为两半了。”

“靠魄力取胜有什么了不起!”

“靠魄力取胜有什么了不起!哼,口气好大!”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男子,定睛一看,不是李允确实谁。

他怎么也来从军了?

“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武宗派?!”果然傲气的人到哪都是目中无人!

“师兄!”大壮转身作揖,一个门派,长幼有序。

“嗯,你差点损我们武宗派名声!幸好是胜了,否则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是……!”

“我说你们武宗派怎么这么狂,到了军营还要欺负人?!李允,你父亲身为堂堂中领军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慕容雨不知从何处也钻了过来,满身骑服裹身,说不出的飒爽利落,高高的马尾辫,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兀自的把玩着。

“我说你们符门还来入军?是不是宫廷玩腻了,到这来图个新鲜感?”

“呵,我不来怎么行,谁给你们治疗或者是收尸?”慕容雨笑盈盈的来到台上,“我劝你还是省点口舌,成天卖弄你那点伎俩,怎么刚升了武士就能耐了是吧,也不过只是个三段而已!要知道三段的武士连气宗派一阶的元阳者都打不过!”

“你?!”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李允甩手正欲离去。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气宗派向来选人苛刻,十人之中有一人被选上就算是他家烧高香了,资质平庸,无灵力者均被淘汰。常人只能选择武宗派修习魄力。

魄力即体魄之力,是任何人都拥有的一种能力。下至种地干活的农民,上至无上荣耀的将军,只要是有把子力气的哪怕是个凡人、孩童稚子。将体魄之力转化为武力则是武宗派修习的宗旨,不断开发、挖掘身体的潜能,使之转化为力量、速度和精准。魄力越高,武力则越浑厚,加之各种武器段位的锤炼,浑厚的武力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淬炼,进而提升段位。

所谓武夫只能靠寻常蛮力,魄力分散无法聚集。武者,练就一身健硕的体魄,聚集魄力。武士则能将聚集之魄力发挥一处,一锤定音!

李允和大壮就属武士类,前番和文奇斗狠以及今日大壮争选卒长都是靠一拳或一锤,一招落败则后继难持。

“切,原来武宗派不过如此!”文奇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和端倪,不过就像头老虎似的,就那么一扑、一掀、一剪而已。嘴角挂着一丝谑笑。

他以为说的极其小声,却不知已被李允听见。

“我道是谁,原来是昨日被打的满地找牙的文六公子啊!”

“文六公子?”众人回头!

“是我没错,怎滴,还想喊爹吗?”文奇转过身来,既然被识破,索性就对着干!

“今日就轮到你喊爹了!这是我家军营,看谁还能救得了你!”

李允早就想收拾这个家伙,正好碰到岂能不报昨日之辱?

说着,穿过众人墙,猛烈的一拳挥了过来。根本不待文奇反应,听这破空声应是用尽了十分的魄力,凶神恶煞的脸显得满目狰狞,印堂上的花钿黄的可怕,像是在燃烧。恐怕这拳下去不死也残废!

眼见躲不过去,文奇还是还要拼一下,娘的,这世道的混世魔王有点能耐就拿出来显摆,不是打人就是杀人,这次看样子是要下死手了!

双手合十死命抵挡,“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李允拼命的一拳几乎就要触碰到文奇胸口之时,强大的气场由内而外的从文奇身体内发出,顿时将李允崩的在空中翻滚了十几个跟头,猛的摔倒在几丈远的地上,“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众人全楞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

“没看清啊?这小子这么厉害?难怪口出狂言!”

连忙着算钱的慕风都被惊在原地!

“大哥,……你啥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文奇也被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见艰难爬起来的李允那恶狠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难道是?文奇也一顿懵逼……

对了,猛然想到能发生如此变化的只能是昨晚开始,因为白天的时候还被揍的不行不行的呢。那么就一定是昨晚救我的白衣姑娘,她肯定给我注入了非凡的气力!对的,一定是这样!神仙姐姐又救了自己一次!

想通这一切的文奇,也不在原地纠缠,转身离去钻入了新兵帐篷。只留下兀自还在惊愕中的慕容雨和一众闲杂人等。

“他竟然有这么大的气场?气宗派门人?没看出来啊!那昨天……”还在犹疑的慕容雨自言自语道,“昨天他是在扮猪吃老虎?哼!还浪费我那么多符!”

晚间军营里,五六个大头兵围在一起,小声的讨论着家长里短。文奇默默的思考着一些事情,来到这个世界才两天不到,但围绕着他却发生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昨晚的魔女、神仙姐姐,武宗派、气宗派、今日就从了军,明日要杀魔……

“哎呀,烦死了!”

“兄弟,我知道你烦,我也烦!不过就你这身武艺都烦,我们还活不活了都?”

“武艺?我何曾有什么武艺?”文奇疑惑道。

“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下午的打斗,军营都传遍了!”其中一个高高的军士说着,满脸黢黑,像是庄稼人田里被晒的。“哎,说这些有啥用,还得靠自己。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呢,这场仗干完了我可一定要回去。”

“首先得要活下来才行,兄弟这身自不必说,我们可难了!”

“听说妖怪长的异常威猛凶狠,一口能干掉两三个呢!”

“哎呀,你别说了,吓都吓死半条命了!”矮矮的但是不胖的一个人说道。

“打完就能回?”文奇立马起身来到这个圈子。

“你不知道?这次是紧急救援,前方吃紧。要不然怎么临时抓壮丁,我还在田里劳作呢,就被绑来了!”高高的军士说道。

“前提是活着,杀够十个妖魔就能脱兵籍!要不然就要死耗!”高高的军士继续说道。

“十个?”文奇托着下巴思考。

“哥们,要不你多杀几个,我还差九个就够了!你看……”一位年长者开了金口,看着相貌堂堂,脸上的一处刀疤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胸肌戳戳!腰间的小木牌,貌似是斩获妖魔得到的勋章。

我倒,还以为差一个呢!人家三缺一,你一缺九啊?!

“我叫李五,家住帝都无水县小杨村!兄弟感激不尽!”满脸黝黑高高的军士说道。

“我叫张三,也帮我则个。”

“我叫司辰,我是一个都没有,第一次!兄弟我分你半个家产!”矮小个子看来家里也是富户!

“哦哈,别,别,我也是第一次上入营。”文奇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兄弟不用说了,从此你是我大哥,我跟定你了!娘的什么狗币伍长,还不是交了税银换来的头头,到时候肯定靠不住!”李五看着就是淳朴再不过的老实巴交的汉子!

“我也是!”

“我也是!我家里还有妻儿共计十人,我要是死了就完了!”年长者的张三直接跪倒,不,不是跪倒,是匍匐在地!

“我去,都别这样,我……我实在是担不起!”文奇被弄的实在尴尬!这家伙够能生的!难怪看着显老!

“算我一个!”矮个子思辰突然非常正式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叫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我尼玛,刘关张桃园结义现实版啊!还得靠老子救他们!

文奇迅速想了想,这他娘的要杀几个?五个人,一五得五,二五一十,我擦五十个妖扣掉这老张头一个,还剩四十九个!

“我曹!老子不干!”文奇迅速的反应过来,果断拒绝!

四个人两个抱脚,两个一前一后抱腰!

“老张,你是咱唯一一个去过的,你且说你那一个是怎么杀的?”文奇无奈,于是转身问道。

“其实,其实……那一个也是我捡的!”

我倒!你不如说白P来的算了!

真是患难见真情!

可是文奇又凭什么能干掉四十九只妖魔,就凭他刚才的那一幕?!总不能凭身体去挡然后干掉吧?要是法术失灵了怎么办,岂不是活活被吃掉?!

想到这里,文奇被吓的一身冷汗。

就想着赶紧脱身,真的靠人不如靠己,求人不如求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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