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教训

“蜃楼仙主?”

宁昔拭去她脸上挂的泪珠,轻声说:“娘亲,先生说那里清宁安静,和水域龙宫截然不同。”

蝉鹊无知的顺和微笑:“听闻白凤仙主淡漠冷傲,我跟你去拜访结识,不是冒犯吧?”

宁昔想起初生时从痛苦的母亲身体进入世间,在白凤的手心第一次睁眼,看到净洁无尘、如清光的上神。

那位上神虽然清傲冰冷,却是温柔的。他说的话诚实简单,与心如一。

上神问母亲,‘你觉得离开他们,便不是去处了?’

被捆绑的娘亲哭泣回答:‘我怎么能抛弃儿女丈夫呢?上神说笑话、认错人了。’

可是母亲的脸逐渐变得落寞哀伤。

她颤声说:‘多谢凤凰上神帮我....他日我必带此子拜访。’

既然如此。

‘恩怨已平,不必了。’

白凤拂袖离去。

与白凤断了缘,换得母亲今日愁眉不展,为他们流泪难安。

宁昔说:“娘亲,与我越过虚雾蜃海,一起去见高洁上神吧。”

蝉鹊点头微笑,无知的期待:“好,好。”

宁昔抱起睡熟的四弟,和娘亲离开仙苑。

母子亲切叙情,便往西边高天的银月去。

海珠儿出声:“娘娘,这不是去罗浮山的路呀。”

蝉鹊笑:“师父给小昔布置了功课,命他去画一位上神的像。”

海珠儿笑:“哪位上神?愿不愿意让白龙殿下画呢?”

蝉鹊正要回答,宁昔要支开海珠儿,醒了的小蓝龙出了声:“娘,我想去看那便彩云散光的仙宫。”

自卑面容的蓝龙子想去人声多的地方,蝉鹊意外而高兴的有求即应,从宁昔臂膀中亲热抱过小儿子,解释说:“小蓝,你指的那里是织女仙宫,上面是仙力织出来的光霞,现在这时节啊,织女宫里大约在办织锦赛,有许多美景可以看。”

蓝龙说:“二哥,母亲说你不喜欢热闹,不用勉强。”

她便对宁昔笑道:“我们与你弟弟先去那里玩耍一阵,你先去吧。”

海珠儿狐疑:“娘娘,我们待会儿绕道去罗浮山?是这样么?”

宁昔回道:“我等母亲。”

蚌女絮叨着和主母皇子离去,宁昔静静等候一阵,忽然眼前金光夺目,从云下直冲而来。

宁昔遭受压力,被金龙龙气退后,彩云中现出金色巨龙。

“父君?”

风卷云流,金龙爪如山压向他,宁昔脖子一窒,被金甲金剑的金鳞君大手掐住。

一声剧响,宁昔被金鳞君重重扇一巴掌,当场吐出血来。

龙角下的金发被怒气冲得飞腾,金鳞君笑容狰狞,“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金龙眯起金色竖瞳,提起小白龙,“我看你这个龙族的儿子,怎么跟那死白凤越来越像?”

宁昔眼冒金星,他睁大眼睛,第一次遭受剧痛,被父亲抽打。

少年在金龙龙威前倒下。

金鳞君的身影压迫清瘦的小白龙,袖手俯视而怒笑:“你不想要母亲、背叛君父?”

宁昔擦拭嘴角的血,“父君,因为母亲.......”

金鳞君伸手几乎掐死他,金目瞪视,“因为白凤已经绝情!你要给母亲徒增痛苦,给我龙族羞辱?!”

啪一声响,第二个巴掌毫不留情打到白龙龙子脸上。

金鳞君冷笑掐起白衣少年秀气如玉的脸:“好一条小白龙,让我仔细看看,你不过是被白凤接生见世,怎么,就想认白凤当父亲?”

“父亲,儿臣没有此心!”

“小婵每日缠着你娘装憨卖痴,无非是想得到更多的关爱,留下至亲!你做了什么?你要引诱生母私走,离开龙族?!”

“可是母亲真的...”

金龙露出獠牙利齿,目中射出杀意,“好宁昔,真是本君的好儿子!你觉得我待你娘不好?要背叛为父?”

宁昔在金龙手下淌下清泪,被金鳞君一脚踢走。

白龙胸骨骨折,少年流血。

金龙厌恶骂道:“孽子,滚!”

宁昔在身体打击下支撑起身,在金龙前低垂下头。高天皎月不远,可是到底难以相识了。

宁昔身心受创,黯然越过神宫仙苑,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跟上他,拿着帕子就凑过来擦拭他的脸,“白龙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被打啦?”

宁昔避开小姑娘的碰触,“你是谁?”

“我是小修罗女。”黑黑的小女孩害羞,“你百年前救过我的。”

“是我?”宁昔身心痛楚颤抖,黯然摇头:“不是我,你认错了...我什么也挽救不了。”

小女孩看到憔悴带伤的美少年,眼睛闪闪更加迷蒙,小声说:“白龙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做好朋友?”

金鳞君教训完坏事的逆子,理理衣领,挂起满面笑容进入锦绣争奇的织女仙宫。

蝉鹊正被欢快的织女披上彩霞仙衣,有的仙女出身便是海域善于织布幻色的鲛姬,见到龙后和龙族皇子更是亲切尊敬,送上许多天界仙锦作为礼物,小孩童身体的蓝龙子也被绮丽精致的纱布包裹,由温和笑语的母亲抱着,簇围在织女之间。

仙女们纷纷开始退开行礼,蝉鹊转头看到英俊威武的金鳞君出现,讶异的说:“夫君,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金鳞君笑眯眯的伸手摸一下小紫龙的头,牵住蝉鹊亲了一口。

蝉鹊脸红,“这不是我们宫内,你礼貌、克制些吧。”

金鳞君哈哈一笑,伸臂揽住妻子,挥手降下漫天金雨珍宝,为天女的织锦大赛增加华灿颜色。

空中的仙女拨动箜篌,高兴地奏出欢愉繁复的音乐。

天龙君后被奉为贵客,金龙倾身对妻子道:“因为一日亲不到宝贝,本君就心里不舒服。”

蝉鹊小声骂:“色龙。”

她问:“你看到小白了没有?他应该也在外面等....”

金鳞君微笑:“我让他回去了,本君陪你去见白凤不好?”

蝉鹊点头:“白凤仙主同你地位相当的,你可不要跟在龙宫里似的无理胡闹,丢了天龙面子。”

金鳞君眼馋心热,“放下小蓝,让我再亲亲你。”

蝉鹊正要生气,小蓝龙自己脱出母亲怀抱,在海珠儿呼叫追去的声音下远去了。

“小四唯一的优点就是识趣,”金鳞君淡笑,“不像没孝心的老i二,白养了。”

蝉鹊睁大眼睛,“你怎么生宁昔的气了?那孩子是很温柔的...”

金鳞君盯住她,玩笑似的说:“他要是眼神不像你,我气得都要杀了他呢。”

她蹙眉不安的说:“小蓝的身体便足够让我成日忧心难受的,你和小白父子俩闹出什么事来了?你们这群龙就都算了,让我消停好不好?”

“你不对我说,我怎么知道要解决小蓝的脸?”金鳞君却埋怨她,“爱妻,你不信任我能帮你,不跟本君讲心里话。”

蝉鹊更委屈,“我讲过许多次呀,你们都没有听,还笑话我心软多事...”

金鳞君拿起她的手背亲吻,“那就是我的错了,爱妻原谅我。”

蝉鹊的情绪平稳起来,注视金龙,目光变得温柔。

她眼前彩光变化,被金鳞君拉住手,顷刻就脱出织女仙宫。

蝉鹊吃惊,“小四和海珠儿还在织锦赛上...”

金龙嬉笑:“那些孩子太烦了,我只想和蝉鹊姐姐享受时光。”

见蝉鹊要说他,金龙抢先用吻堵住她的嘴唇。

他歪头一笑,“我们去蜃楼海市,见见住在月亮的那两只白凤,免得爱妻一直觉得新鲜。”

蝉鹊嘀咕推挣色金龙,“我没有觉得新鲜...”

金鳞君化成龙身,载起人仙飞往西边高天的皓月之宫。

冷云清氛拂过脸上,蝉鹊一头长发被夜风吹得飞起,坐在金鳞龙身上俯视渺渺茫茫的蜃气幻海。

云雾织成的凤影、虬龙似有生命的飞游,追逐金龙龙尾,消散在虚空中。

金龙金光耀目,在云海上印出久久散不去的金影,仿佛在白纸上增加了一抹明黄。

蝉鹊整个人却被海市尽头巨大的圆月印成一片银白,从龙宫佩戴出来的珠玉宝石照进皓月清辉中,全然失去争目的色彩。

玉楼旷寒,如雪银尘在月辉下闪烁轻扬,玉片的风铃轻轻击响。

唯有金龙金身在月前未变,蝉鹊已经被融成夜空月中一样的净白。

蝉鹊被清旷一色的月浸撼得说不出话来。

霜雪玉树下一把古琴无音,银发白衣的仙君袖手凝望苍穹,白羽浮动的衣袍飘动。

几只红羽赤凤崇慕追随仙主,绮丽彩羽覆盖在月色银辉下,由繁华变得庄素。

出尘离世的白衣仙主回身。

“谁?”

金鳞君化出高大人形踏上月宫,笑嘻嘻的牵扯爱妻。

蝉鹊被高天上神的清俊之姿触动内心,对上白凤清眸,内心撼然的一片空白。

望着俊美无匹的皓素上神,呆呆地移不开目光,被金鳞君牵着手,亦步亦趋在金龙之后。

这样好看的神仙。

她惊魂动魄。

纯粹得直入内心,便成倾覆身魂的美。

皓素冲仪淡淡看她一眼,玉音出,“你来了,何事?”

她什么都忘了,身心印在白凤的清澈洁净中。

残缺的孩子、霸道的孩子、乖怨的孩子、那些哭哭闹闹,在龙族内交织攀扯上她的利害与情i欲....

她全部都忘记了,照耀在皓素的独立天颜下。

金鳞君笑着的声音响起,将她拉回神,“夫人果然觉得很新鲜,一直没有见过白凤。”

皓素冲仪冷漠的银眸扫视金鳞君。

金龙一笑作揖:“妻子与本君在天界玩时路过蜃楼海市,宝贝突然好奇白凤的居所,便来打扰皓素仙主。”

蝉鹊苏醒一般,“夫君。”

金鳞君吧唧一口亲在蝉鹊脸蛋上,搂紧她抱怨说:“宝贝,这里单调得很,无聊极了。”

蝉鹊手足无措,抬眼看面无表情的皓素冲仪,连忙说:“夫君玩笑了,这里是清静高贵的上神之所。”

“我也是上神呀。”金龙抱怨,“蝉鹊姐姐日日与我相处,在家中为妻为母,所以不把本君当回事了?”

蝉鹊哭笑不得,小声辩解:“我、我,也是怪你在我面前不端正....”

金鳞君嘻嘻笑:“夫妻之间要多端正?”

白凤仙主蹙眉。

金龙要在白凤面前胡搅蛮缠的跟她拉扯亲热,蝉鹊面红耳赤的制止,耳边一阵嗡响,身体歪了歪,她捂住头。

嘴唇上变得湿漉漉,金鳞君变了脸色,“蝉鹊!”

她摸一下嘴,指尖上沾着血。

哪里在疼?

心要碎裂了...

白衣上神挥袖扫开捉住仙女的金龙,手腕一凉,皓素冲仪手指按住她的灵脉。

“三胎...争杀。”

仙主蹙眉,清眸看金鳞君。

“争强好胜、贪得无厌。”皓素冲仪冰冷道,“着实恶心。”

金龙怒抢,“你不得碰她!”

蝉鹊呆呆地凝视起白凤,又开始移不开目光,手心落进一只白羽。

皓素冲仪淡淡叹息:“你我无缘。蝉鹊,好自为之。”

拿着白凤仙主莫名送给她的凤羽,鼻血止住。

看着高山之雪的背影,讶然而失落。

无暇一色的白羽下现出一本《清静经》,蝉鹊愣怔,恍然回神,再见到的白凤,是皓素冲仪的双生姐姐。

“送客。”仙主清冷道。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