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知晓青空之人
“比起胜出，失败才是青春。*”
并非如此。
只是正值青春时，比大人多了一些不惧怕失败的勇敢，无论怎么跌倒，都会爬起来继续挑战，勇往直前。
并非失败是青春，而是这种生机勃勃的状态才是青春。
……
“就这样直接走了真的好吗。”
仙道开着车驶出了停车场，但又很快堵在了路上。
夏季甲子园选拔赛的决赛当天，神宫附近水泄不通，人满为患。
仙道说想出来采风，接触一下高中生，才能更好揣摩小说主人公的心理。圣夏不假思索，直接带他来了青道和稻实的决赛。
只是比赛一结束，他们便离开了。
“……嗯。因为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呀。”圣夏坐在副驾驶位上，怅然地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这种时候……”
说什么都没用。
即使目睹过无数次失败，自己也有无数次深刻的体验，现在也不能站在败者的角度，冠冕堂皇地说出一些漂亮话。
因为很多情感是他人无法感同身受、也不需要他人感同身受的。
堵车很严重，SUV在缓慢地挪动着。
仙道问：“担心你朋友不想让你看到他哭的样子吗？”
“不是。他忍得住啦。”圣夏忍俊不禁，但短暂的一秒过去，她又收回了笑容，“只是感觉，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而已。”
她托起腮看向窗外，球场的围墙还近在手边。
“因为那个人在自己支撑着自己啊。”
……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之后，青道的选手们都在一瞬间坍塌了。许多人跪在地上痛哭，观众席几乎被遗憾的泪水淹没。
圣夏离开时，仍然向下望了一眼。
绿茵场上，御幸沉默地仰头看着天空，久久地。
于是，圣夏也不禁仰起头来，站在纷扰的人潮中，看向了上方的一片蔚蓝。
很晴朗。
等她再低下头时，眼里的热泪已经咽了回去。
……
……原来是这样。
圣夏转回头，坐正了说：“阿彰，对我们这些执着于竞技的人来说，失败才是常态吧？因为想赢，才会失败。”
“嗯？嗯。”仙道握着方向盘，扬眉笑了笑，“今天这场比赛真的让我想起了高中的时候。”
“……因为’勇猛果敢’？”
比赛开始前，仙道刚坐下就说，他觉得稻实会赢。因为稻实的横幅跟陵南当年一样，所以说不定能托他的福呢。
被他说准了。
但是现在，仙道却摇摇头，说：“不，是输了的那一次。”
“诶？”
“当时也是只差一点点。而且因为亚军也可以参加全国大赛，所以更可惜了。”
神奈川县一般都有两个出赛权，所以就算没拿到冠军，也可以作为亚军出赛。但是陵南那一年夏天两场全败，而且都是只输了一点点。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是为胜败。
“但因为当时还是二年级，所以还有机会。虽然不甘，但也只好重头再来了。”仙道看着前路，笑容淡淡的，“只是对前辈们来说很遗憾吧。”
“那前辈们后来怎么样了呢？”
“啊，他们啊。夏天之后就隐退了。”仙道哈哈笑着说：“那一天，我甚至没有到场呢。还被教练骂了一顿。”
“呃，为什么？你睡过头了吗？”
“哈哈哈哈，也许吧。我记不清了。”
仙道直接放弃了追忆。不过，有些事却根本不需要回想，也能脱口而出——
“而且，前辈们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在来年打进全国大赛。其他都别无所谓吧。”
圣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啊，我记得你之后就是陵南的队长了吧？”
“是啊。真的是很伤脑筋呢，那时候。”
“身为队长还缺席前辈的送别会，是很伤脑筋。”
“嘛，那种充满离愁别绪的场面也不适合我啊。去了只会扫大家的兴吧。”
这倒是。
这么多年，圣夏从没见过仙道流露过任何强烈的情绪。不知道他是从高中时，就是现在这幅模样；还是现在仍然保持着当年的心性。
道路开始畅通，窗外的街景开始匀速加快掠过。仙道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朋友跟你同岁吗？”
“同岁。不过比我大一届。”圣夏想了想月份，“所以也是还有一年的机会。”
“嗯，那就从头再来吧。”
“……啊。”
圣夏觉得，只要是从仙道口中说出来的话，就会不一样。
那就从头再来吧。
举重若轻、毫不迟疑的口吻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御幸才应该代替她坐在这里啊啊。
……
圣夏瞄向后视镜，早就看不到球场的影子了。
果然还是很在意他的状况的。
只是走得潇洒有什么用啊，伤脑筋。
叮叮咚咚的来电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车载显示屏上出一个“Eiji”的名字。
仙道按下接听，来电人的声音立刻从音响里冒了出来。
——“仙道，我回日本了！出来打球啊！”
“嗯，行。什么时候？”
……
他们三两句约好时间地点，迅速结束了通话。
圣夏憋了半天，终于能开口了：“Eiji？是那个泽北荣治吗？！”
“是啊。”
泽北荣治，中学时代便有着“日本第一高中生”的头衔。等他去往美国发展后，更是成了“日本篮球第一人”，比樱木和流川成名更早，是大前辈。
圣夏几乎在座位上扭了起来，兴奋地问：“我我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我想跟泽北先生合影！”
“好吧，反正明天也要带你去出版社，那就一起出门吧。”
仙道说泽北从婴儿时期就在抱着篮球睡觉，完全是个变态，所以他没有篮球会死，退役了也无法安分。
但圣夏说，她就喜欢这种嗜球如命的体育人。
“那可伤脑筋了，圣夏。”
仙道说泽北带了个美国女朋友回来，她没机会了。高中生还是找高中生吧。
“……”
圣夏小声说着“那怎么能一样”，嗜球如命的高中生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
不行，不行。
明明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有一个人的轮廓正在慢慢浮现，圣夏却不敢深想下去。直觉告诉她前方危险，只要再走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人生除了恋爱，还有许多别的事情。
人生除了恋爱，还有许多别的事情。
人生除了恋爱，还有许多别的事情。
……
圣夏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下午回去之后就去健身房练跑步。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边跑边看棒球比赛录像很久了。
她试着给同年的选手们发了消息，泽村和小凑都没有回音。金丸回复了，但是据说每个主力成员都在情绪低谷。
一夜过去。
新的一日，圣夏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但屏幕上除了日程提醒，什么也没有。
今天仙道会带她去见出版社的朋友。因为之前有兼职杂志模特的机会，圣夏不想放弃，所以哪怕再有一次面试的机会也好，她会想办法抓住的。
她真的很想靠自己赚零花钱。人若可以靠脸吃饭的话，为什么不呢？
“哔哔。”
手机震动了两下。
圣夏连忙停下化妆的动作，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仓持的信息。
仓持洋一：
「我看了泽村那家伙的手机，才发现圣夏你给他发了消息。这家伙居然看都没看，所以我干脆直接来找你了。」
……嗯，说得通呢。
仓持说，青心寮全部死气沉沉的，连同寝室的泽村都是一张死人脸，他已经快被压抑的气息憋死了，这样下去，该怎样才能走出来啊。
圣夏的消息像划破了一道缝隙，送进来许多新鲜空气，让他有了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地说话的对象，真是救了一命。
得知自己还有这种作用，圣夏也松了口气。
无论是安慰，鼓励，还是提建议，只要是身为朋友能帮得上忙的，她都会想办法回应。
最难为的是，对方什么也不需要。
圣夏停下手里的活，专心摁起手机来。
泽村昨天投出了触身球，又被换下场，局势顷刻扭转，心里必然不好受。她跟仓持聊了一会儿泽村，才问：
「那其他人还好吗？」
仓持洋一：
「不知道。估计不会好吧，连我都还没走出来。」
「我现在一个个去看看他们好了。」
……
圣夏看着聊天界面，心头忐忑个不停。
结果，因为她一直在聊天，最后来不及化妆了，只好擦了个唇膏就急匆匆出了门。
圣夏甚至一边下楼梯一边看着手机。
仓持洋一：
「找到御幸了。」
「这家伙居然在看昨天比赛的录像。」
圣夏停下脚步，看着手机，情不自禁地浮现了微笑。
每个人都会失败，这世上没有人无所不能。
只是强者会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
Sena：
「他果然很强啊。」
当所有人还沉浸在昨日的遗憾与悲痛中时，御幸已经着眼来年的甲子园，构想新队伍了。仓持看在眼里，大受震撼。
不过，被队友眼中的斗志感染，他似乎也能开始向前看了。
他们现在正准备离开食堂，四处寻找一下其他队友，再一起去室内训练场看一看。
仓持顺便低下头给圣夏回了消息。
「我看这家伙没事。你也有话跟他说吧？我这就让他看手机。」
Sena：
「不，不用了。知道他没事就好。」
……
御幸与仓持并排走着，不过仓持还在跟圣夏聊LINE。
“什么啊，刚才就一直在看着手机发消息——这么专注，莫非你也交女朋友了？”
御幸说着，回头看了队友一眼，呲着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有心使坏揶揄。
他甚至不怕死地问道：“是谁？”
“女朋友？”
仓持收起手机，难得没有发飙，而是“呵呵”冷笑了两声，睥睨着御幸说：“是圣夏啊。”
怎样啊？
……
御幸：“……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