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琐事

鲁定公十一年,鲁国,曲阜,大朝会。

季孙治容不得任何人破坏自己计划,因此连忙出来,朝鲁侯宋一礼道:“眼下晋国现下北有代与赵氏开战,东面有鲜虞与范、中行交战,太行以西的诸卿不欲在外生事,鲁国一旦有难,还能否再度驰援?”

他斩钉截铁地道:“晋国不行了,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上次雪原大胜,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晋国将亡乎?这不就是孔夫子在赵氏铸造刑鼎时预言的事情么?吾等何必还要停留在晋人的戎车上,打一场误国误民,永远看不到结束的战争?”

众人面面相觑,算是对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孟孙何忌却又发言了:”若是决意与齐议和,费邑宰盘踞西鲁,若他一直与齐国敌对,恐怕不愿意我们鲁国与齐国和睦罢了。

“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司寇虽为晋人,但现下做了鲁国之臣,当为领邑臣民之表率,一切唯君上之命是从。”

“善,大善,正是如此,服费邑宰切勿生事,就劳烦大宗伯了。”

季孙治面露喜色,孰料孔子却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我相信鲁国上下皆是忠臣,包括大司徒、大司寇、大司马在内,此番与齐议和,一切仪式、命令皆出于君上,届时君上当亲赴边境与齐侯相会,可乎?”

此言一出,三桓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心里惊呼上当!

孔子这一招,几乎是在逼他们就范,想要让他们服顺从曲阜的意思,答应与齐停止军事和货殖上的战争,大概非得孔子或者其弟子出马不可,三桓自觉是办不来的。

去岁孔丘虽然亲赴齐国与齐侯定约,但那也只是口头上约定,并没有正式定盟,齐国虽最后退兵了,但齐侯若是反悔,恐怕鲁国又要面临一场危机。

鲁国要想真正与齐国,在一段时间内和睦相处,那就不得需要国君亲自与之定盟。

但想要达成这一点,却必须在整个议和中让鲁侯控制外交之权……这就是孔子答应与齐和平额外的条件的。

这,两件事情孰轻孰重,他们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最后季孙治和其他两位想清楚了利害关系,这才勉强笑着道:“一切自然由君上做主……”

至于这些时日退让的权力,他们打定主意,自然会在消灭外来的虎狼后再一一追还!

几日后,费邑,得知这件事的公山不狃面色有些凝重。

他自然之知道,齐鲁一旦议和,他所处的地位将会无比尴尬,现下他又忙着借齐鲁摩擦,扩大自己势力,如今他又要与代戎、和西境小国作战。

且鲁国其余各卿他也指望不上,他们利益与三桓一体,跟本就无法依靠,这一切都得靠自己,齐国和三桓真是选了个绝佳的时机啊!

他追问得知此事便立刻飞马赶来报信的家臣道:“鲁侯与齐侯会面的地点定在哪?”

家臣赶了两天三夜才跑回了费邑,城,这时候憔悴不堪,嗓子干的要冒烟了,在灌了好几大口水后才含含糊糊地道:“夹谷,两国之君将在夹谷会面!”

…………

事实上,自孔丘升任大宗伯后,势有在鲁国朝堂另立一派的趋势。

这绝对不是三桓、公山不狃想看到的,于是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准备削弱孔丘。

虽说孔丘与公山不狃是盟友,但公山不狃仍然在心里不愿意看到孔丘变得强大。

若孔丘变强,公山不狃就无法掌控孔丘了。

公山不狃深深知道孔丘好名,以仁义和复兴周礼为目标,这样的孔丘绝对不会对三桓赶尽杀绝。

三桓死而不僵,一定会势必在暗自破坏,这比三桓在明面上掌控鲁国朝堂更加麻烦。

公山不狃心中想赢,但他也知道自己还不是三桓的对手,可是季桓子已经出手,他绝不会因为公山不狃罢和,而放过自己。

季桓子打算趁着孔丘在准备夹谷盟约事情,按中旭削弱孔丘在鲁国的实力,或以国君的名义,或以大义逼迫孔丘门人为他,为国君治理边远荒地。

待孔子的弟子被派往各地以后,季孙治又不约而同制造一些麻烦给孔丘。

比如某位宗室子抢某位鲁人的东西,又比如某位士人僭越,修朝过规格的宅子。

这些原本是轮不到孔丘这种级别的人去处理,但这些又都是违背礼仪的事,因此一下向重视礼仪的孔子,不得不去走访,并一一处理。

可以说,事无大事,却琐碎杂多。

子路曾问孔子:“夫子何必事事亲力亲为,何不交与他人处理呢。”

孔子却对子路说:“涉及君臣之礼,事无小事,况且事事都交与他人做,那这是偷懒渎职,即食君禄,当尽职尽责,若事做的好,将他人的功劳拦在自己身上,事情做不好,就推卸责任在他人身上,那么国家就会陷入混乱,贪污和小人只会横行。”

季桓子没有这种闲心去算计孔丘,现在公山不狃在得知鲁国将与齐国定盟后,他私底下竟联络了侯犯。

侯犯,春秋时期郈邑人,为马正出身,仗着身高力大,武术超群而野心勃勃,他心目中崇拜的人物是阳虎,他要挟持叔孙氏,控制“三桓”,总揽鲁国大权。

如此虎视眈眈之辈,怎能听从叔孙氏的驱遣和役使呢?

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全不把叔孙氏放在心中。

叔孙氏也视侯犯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欲翦除之,无奈力不从心,只好忍气吞声,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急如星火。

侯犯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了使者前往齐国。

公山不狃也没有想到,他本想联合侯犯等与三桓不和的士人一起对抗三桓的。

可那知,侯犯竟然私底下派使者联络齐国齐侯。

当然了,侯犯也不可能明着来,而派出的使者,也化妆成普通商人,前往齐国。

侯犯在鲁国已经受够叔孙氏的气了,因此他想借此大好时机,摆脱叔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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