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与一楼全然不同，并无旁人。
四人刚坐下，点完菜，打发走店小二。
苏灵儿小嘴一撇，不高兴道：“牧师兄，为何阻止我杀了那家伙。”
先前，若不是牧凡一踏出那一步，苏灵儿的杀招已出。
牧凡一的笑容带着几分温柔：“灵儿，师兄知道那男子对你意图不轨。他是很可恶不假，但毕竟没真的做下歹毒之事，也无那本事真的能伤害到你。我们不能因为对方一个未付诸行动的不堪想法取人性命，给他一些教训足以让他涨记性。”
苏灵儿虽满脸不服，但也不好反驳。
云墨觉得颇有道理。
刚才那男子举止无礼荒淫至极，云墨都准备出手废掉他了。
但正如牧凡一所言，那男子只是想做恶事却没能做出，不该一命抵之，受伤足以。
真可谓少年可敬又可笑的天真。
他们心性纯良，不轻易取人性命、所行皆有原则。
这一点很好！
但单纯的他们却未深思。
那个男人在他们甫一现身，就对苏灵儿满口污秽。
直接且毫无顾忌。
可见那人平日里行事不外如是，干过类似的事情决计不少，否则不可能这般张狂。
这样的人，杀了或者废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菜式上齐。
几人吃的正欢。
忽闻楼下又是一阵骚动。
骚动声很大，像是有人在争吵。
云墨几人没兴趣查看。
楼下响起几声打斗，一声惨叫后，很快恢复平静。
紧接着。
一阵脚步声于楼梯响起。
一行四人上了二楼。
云墨抬眼望去，发现是两男两女。
他的脸色自入客栈后第一次凝重起来。
那四人中。
其中两男一女身着青色长衣，看起来十七八年岁。
他们身上有细微的元力波动。
仅是外露的气息，就比楼下那群人强大的多。
但真正让云墨在意的并非是这三人。
而是第四人——一名无法窥其颜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身火红长裙，白玉绸带紧扣其纤细柳腰，玉带上挎有一把镶金匕首。
她头戴帷帽，轻纱低垂直至腰臀，看不清她的相貌。
云墨从她身上感觉不出半分元力波动。
但莫名察觉到一丝危险。
很强！
这是那红衣女子给云墨的直觉。
此外。
待那红衣女子坐下之后，另外三人才恭谨坐到桌上。
红衣女子地位不低！
那四人坐下之后，看都没看云墨他们一眼，只是喊来小二点菜。
“不必担心。”
见云墨神情凝重，牧凡一轻笑道：“这座客栈的人不会超过凝元五重。而且，他们也不像是惹事的人。”
云墨低声疑惑道：“牧师兄似乎很了解这座客栈。”
方才楼下时，牧凡一拿出中品元石给那店小二，那小二没言语其它便带他们上楼，就说明规矩是那样。
现在又听牧凡一这样说……
“以前随宗门师兄来过此地。”
牧凡一解释道：“这客栈只是其中一个。在通往落雪群山的必经道路上，类似的客栈有很多，每间客栈所居住的修行者境界都有明确规定，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多年来也没有人能违背！”
“此客栈的规定，便是凝元五重以下的修行者准许入内。”
闻言，云墨了然，心中却有些惊奇。
能开很多这样的客栈，且从未传出有人能破坏规矩，定是大修行者或大势力才行，能震慑住所有来此之人。
也不知是谁，或哪一方。
吃饭间隙。
云墨发现对面那桌的红裙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将帷帽上的轻纱挽起。
双眸湛然晶莹，眉黛精致飞扬，衬与优雅自然、旁若无人的动作，竟有一股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气势。
只可惜脸上还带着一面火红色面纱，纵使用膳也未取下。
她吃饭的时候，只是轻掀面纱一角，露出两瓣弹嫩莹润的红唇，线条圆润似水。
只是这一瞥。
云墨觉得那女子应该相当美丽，且年岁并不大。
似是感受到有人窥视。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见了云墨。
两人眼光对视。
女子那好似两弯弦月、极其秀美的青蛾微蹙，眼神趋于犀利。
不知是否错觉，她眸中似有一团火焰游曳。
云墨心中凛然，然后略带歉意地抱了抱拳。
就在这时。
楼梯再次响起重重的脚步声。
有两人上楼，均是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其中一个汉子云墨四人熟悉。
是那个方才满口浪语调戏苏灵儿之人。
不过此时，他颇为狼狈，单手捂住左眼，指缝间有鲜血流出。
像是瞎了。
男子指着红衣女子那一桌，对着另外一人愤怒道：“大哥，就是他们弄瞎了我的眼睛，你要给我报仇，我要让那女的日日受我胯下之辱。”
被称为大哥的男子示意他冷静，转过身来，看着红衣女子那一桌，声音冷挚：“几位，在下袁横，这是我小弟袁行，不知有何得罪之处，几位刺瞎他的左眼，你们须给我一个交代。”
“哼！”
红衣女子身边的一名青衣男子道：“你那小弟袁行眼睛盯着我们…小姐乱看，还出言无礼，要不是我家小姐心善，不想杀人，此刻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如今他只是瞎了一只眼睛已是莫大的恩惠，你还敢要我们交代？”
云墨眼神微眯。
袁行，乃刚才在楼下言行下流之人，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有欠教训。
但红衣女子一方只因对方的眼神和上不得台面的话语就弄瞎他的眼睛……
云墨觉得稍微过了些。
而且，听红衣女子一方的意思，好像刺瞎一只眼睛，已经算是轻饶了袁行。
——由此可见，她的身份很不一般啊。
云墨暗忖时。
自称袁横的的男子阴怒道：“好狂妄的小辈，在这一带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了。别以为你们能到这二楼来就当真可以目空一切。我倒要讨教讨教。”
袁横身上元力涌动，一丝狂躁的气息很快弥漫在二楼。
云墨双目微诧。
袁横身上的气息只比方文斌略逊几筹。
是凝元四重！
然而。
云墨暗自摇头。
即便那袁横有着此等修为，但云墨并不看好他。
红衣女子那桌人身上元力波动虽隐晦，却比袁横强大。
说时迟，那时快。
袁横已然先发制人，他右手蓝色元力涌现，一拳狠狠砸向桌子。
红衣女子若无其事，继续细嚼慢咽，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旁边的青衣男子却是闻风而起，同样是一拳。
嘭！
两拳相交。
袁横身子一颤，还没能反应过来。
青衣男子旋又伸出手掌，掌上元力萦绕，快速按在袁横胸膛。
噗。
袁横似风中柳絮般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袁行惊得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中强大的大哥落败得如此之快，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扶住袁横。
云墨四人相互对视，眼中俱有诧色。
对方四人，只是其中一人出手，两下便将有凝元四重境界的袁横打得一败涂地。
——青衣男子的修为至少凝元四重，且根基扎实，寻常凝元四重非是其一合之敌。
“先前已经放过你一马，可你们不知好歹……”
青衣男子走到袁横袁行两兄弟面前：“偏要招惹我们，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说罢。
青衣男子并指为剑，元力涌动之下，直贯向袁横的咽喉。
在指尖即将刺入对方喉管的刹那。
青衣男子却是身形一顿。
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难动分毫。
扭过头来，看见的是一张极为清秀俊逸的少年面庞。
却是云墨。
青衣男子心中震动，自己刚才几无留手的一击居然被眼前这个少年这般轻描淡写地扣住了。
但他脸上却是不露半分情绪，冷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云墨轻笑道：“无知者无罪。他二人并非该死，尊驾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吧。”
青衣男子阴沉道：“如果我说不呢？”
云墨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含笑地望着他。
青衣男子两眼狠厉，元力疯狂涌动，全身蓝芒大盛，想要振开云墨双手。
可是，他的手腕像是被钢铁夹住一般。
根本无法挣脱那只分明看起来修长白净、不堪摧残的手掌。
“十二，回来！”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青衣男子闻言身形一滞，元力敛没。
云墨扭头，发现是那红衣女子开口。
听她声音，年岁果然不大。
一身火红色长裙…火红色的纱巾掩面…双眸中似有一团烈焰游走……
——火红的少女么。
云墨笑着松手。
被那少女称为十二的青衣男子走回桌子，向火红少女躬身行礼才坐下。
火红的少女淡然地瞟了眼云墨，无任何再多话语。
云墨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袁行扶着重伤萎靡的袁横走了过来，两手抱拳：“之前我言语冲撞恩公等人，恩公却不计前嫌，搭救我们兄弟二人。还望恩公告知身份，好让我我们兄弟牢牢感念心中。”
“我救你们是因为你们命不该死，并非因为你们品性。你们若本性不改，早晚遇到更大的祸事。另外……”
云墨微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的姓名你们没有资格知道。说实话，我很讨厌你们，无比讨厌，滚吧。”
袁横袁行一呆，面色青红不定，但还是抱拳后，匆匆离去。
……
在客栈住了一宿。
翌日一早他们就出发了。
途中。
云墨四人为了此番任务顺利完成，互相说明了各自的境界实力。
牧凡一，十七岁，凝元五重中期。
方文斌，十七岁，凝元四重圆满。
苏灵儿，十六岁，凝元三重圆满。
云墨，十五岁，凝元二重后期，目前已知战力或可叫板寻常凝元五重。
知晓了这些。
云墨既有所料，也很惊讶。
方文斌那日交过手过，知晓对方的境界这倒没什么。
苏灵儿的凝元三重圆满也很正常，好歹曾是十四岁几乎开元圆满的存在。
她在十七岁前突破凝元四重板上钉钉，或能有更大突破也不定。
这在道蕴宗年轻一代，唯有寥寥几人才能有的成就！
牧凡一仅十七岁便已到达了凝元五重，这丝毫不让人意外。
意外的是按牧凡一自己所言，这一年多忙于学习炼药之法，忽视了境界的提升。
若非如此，最少可高一个境界。
他才十七岁多啊。
这一点格外教人惊讶。
须知一名修行者，若无奇遇，境界的攀升只会越来越慢，越来越久。
十七岁的凝元六重可不常见。
果然是天纵奇才。
云墨是惊讶。
另外三人对于云墨，则是震撼！
十五岁的凝元二重后期，道蕴宗整个宗门年轻一辈唯有少宗主能与之相比。
纵然是整个大陆，恐怕也没几个人有此天赋。
方文斌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颓败。
那日他与云墨交手，就有所猜测。
如今听云墨亲口所言，心中的波澜一时难以平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