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要的东西也找到了，现在先回市局里处理一下童玲身上的疑点。”路云默拍了拍尹江枫，招呼他离开童玲的出租屋。
黑色奔驰飞速驶离这片老民宿区。
“童女士，”路云默疲于应对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便把“妇女之友”尹江枫搬了过来，“能不能告诉我您和丈夫离婚后是谁在照顾您残疾的丈夫？”
“呸，他也配为人丈夫？”童玲更咽道，“照顾他的还能有谁？老娘真是倒霉透了，离完婚法院还是把他给判了回来，这跟没离有什么区别啊？”
“您的意思是，是法院做出了判决，离异后让您去照顾陈先生？”
尹江枫和路云默有些诧异地面面相觑。
这个判决的确很奇怪。
“都是那两个男人动了手脚！”童玲提到这件事情反倒不哭了，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陈炜那混蛋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医生和一个律师，那个律师一口咬定陈炜是精神失常才打的人，而那医生不知从哪拿出的医学证明说我身上的伤都是三年前陈炜精神失常后所造成的，还扯什么是因为我想抛弃那畜生才导致陈炜的心理防线崩溃什么什么的……”
尹江枫和路云默听明白了，典型的打狗不成还被反咬一口。
“唉……”童玲继续说了一通，才停下来叹了口气，“法院虽然同意我们离婚，我这个原告却成了最吃亏的人。”
“您觉得……您丈夫是从哪里认识的那两个男人的？”尹江枫问。
“我也纳闷啊。”童玲仔细想了想之后，说，“对了，陈炜那混蛋喜欢下班之后去喝闷酒，虽然没见过他带过酒友，不过很可能是在酒馆里认识的。他每次回来就是一身酒气，然后……”童玲没有往下说，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栗着。
尹江枫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您不必害怕，您现在已经不必忍受那样的人渣了。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帮你找回女儿。”
“对了，”路云默问，“您还记得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两个衣冠禽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干这种缺德的事他们的良心就不会过不去么？”童玲愤慨道。
尹江枫问路云默：“要不要我去把画师叫过来……”
路云默正打算同意，童玲却道：“没这个必要。我们那起官司上了报纸，你们要查应该很容易才对。”
两人闻言皆是大喜过望，“谢谢您，麻烦您了。”
“……”
当两人调取了当年那起官司的资料的时候，不禁满头黑线。
那个医生和那个律师的上半张脸被打上了马赛克，只露出了下半边脸。
“去联系报社，”路云默揉了揉眉心，“把这张照片调出来。”
尹江枫一向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联系上了报社。
“喂，张主编吗，我是c市市局技侦部门的尹江枫，我想麻烦您，帮我查查2013年7月23号那起逆转审判。”
换做其他人，人家早挂断了，因为公安一般不会通过电话进行调查或传唤，但尹江枫的人脉比较广，几乎哪哪都有熟人，张主编自然也见怪不怪了，“小尹啊，是不是有有什么新案件啦？”
“哎，张叔，这您可就别问了，这是机密。”尹江枫无奈道。
“有什么新资讯第一时间告诉叔啊！”
“行行行，您先帮我查查呗？”
“哦对对对，你看我，老糊涂了，扯哪去了。”张主编一拍他那光滑的脑门，呵呵地笑着。
尹江枫嘴角抽了抽，你这不是老糊涂是老狐狸啊……
因为相隔时间不是很长，所以张主编很快找到当年那起奇葩的官司的报道，取出那份资料，里面还有存有当年所拍摄的照片的u盘。
张主编拿着u盘，眼珠骨碌碌一转，还是决定亲自送过去，顺便打探打探风声，以挖掘第一手资料。
“喂，小尹啊，我到你们市局门口啦，我把当年的照片给你带过来啦。”
“张主编，您怎么亲自来了？”尹江枫给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的人都了然地点了点头。
千万不可以暴露一点风声，否则就会被有心之人掀起腥风巨浪。
“这不，这种重要资料只有我亲自送过来我才能放心啊。”
“您等着，我去接您？”
“唉，不用不用，这地儿我熟。”张主编说完就感觉怪怪的，连忙补充道，“我是说我来这里做了那么多次采访，还能不熟吗？”
“是是是，您熟。我可不怀疑您的记忆力。”尹江枫心想，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你有机会在市局内随意走动。“可惜我现在没空，但我还是找个人去接待您一下会比较符合礼节。要不然就您一个人没有凭证您也无法进入市局的。”
“喂，路云默？”他冲对面的刑侦办公室喊了一声。
路云默颓废地靠在办公椅上，双腿一撑，连人带椅子往后一滑，露出半个脑袋：“干嘛？”
“帮我堵一个人。”
张主编心想，凭证？尹江枫不就是最好的凭证？而且他在这市局来来去去都多少回了，早就混得个脸熟了，还怕进不去？他抬脚刚打算进门，就看见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啊，您就是张主编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作为重要证据的提供者，我代表市局感谢您，改天一定给您送面锦旗！对了，东西呢？”
张主编被他这加特林似的99+连弹吓了一跳，连忙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透明密封袋装着的u盘，“在这在这，您不用跟我客气……”
路云默一把抢过u盘，“嗨，您这说的什么话，太谦虚了，不行，必须要好好谢谢您！小乔，把我桌上的锦旗拿过来！”
乔?闻声而动，迅速把锦旗送了过来。
路云默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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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旗，郑重地交给张主编：“张主编，我们这群警察只为人民服务，一穷二白，没什么好感谢您的，这面锦旗就送给你了，礼轻情意重，小小的锦旗代表着整个市局对您真挚的谢意，感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局里公务繁忙，我就没办法送您了，张主编慢走！”
张主编：“……”
好啊，敢情就是连市局的门都不打算让他进。
张主编咬咬牙，又换上满脸笑意接过锦旗，“哪的话，为国家效劳，我荣幸至极。那就不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路云默点点头，满脸深情：“嗯，您慢走。”
他身后的乔?：“……”
哥，您咋那么不要脸呢？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害臊的……
“可恶！”张主编一上车，便把那锦旗狠狠地扔到后备箱中，“尹江枫玩我呢？”
“主编，您也别生气，人家这案子可是机密……自然不能让外人干涉的。”新来的记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
张主编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这才是商机啊！”
“小心玩火自焚。”年轻的记者低声嘟囔，发动机的声音盖过他的嘟囔声，所以主编也没有听见。
路云默目送着车子离开之后才拿着u盘到技侦部门去找尹江枫：“枫子，资料到了。”
“你才疯子，你全家都是疯子！”尹江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u盘，开始解析。
u盘虽然加密了，但根本难不住尹江枫。很快，他就把u盘里的照片都调了出来。
照片使用单反拍的，很清晰，根本不需要怎么处理，就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两个人的容貌。
就这么简单？
这样就可以追查他们了？
如果这两个人是犯罪分子，会这么容易暴露自己的长相？
“假的。”路云默只扫了一眼那照片便道。
“照片是真的啊，不会有假……”尹江枫的目光忽然停在那两个人的脸上，他平时为了执行任务也做过不少伪装，有些东西他还是懂得的，“你是说……”
“他们的脸是假的，我估计他们脸上应该是人.皮面具。不是硅胶，是人皮。做过特殊处理的……”
“真的人皮？”尹江枫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知道？”
“你看啊。”路云默叼着棒棒糖，接过鼠标把那两个人的脸放大，“这个医生的脸虽然随着他的面部肌肉的鼓动而产生相应的牵拉褶皱，但有些褶皱明显很不自然，就像是把纸揉皱了一样，有种脸皮根本就没有和面部肌肉牵连在一起的感觉，生硬不自然。”
尹江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再看看这个律师的脸。”路云默又用光标指着律师的面部，“他是正脸面对镜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的面部有着和那医生相同的特征，而且根据他脸上这层皮的反光程度、粗糙程度、以及毛孔的分布，除了真的人皮，没有什么东西能做成这种完美人.皮面具。”
尹江枫叹道：“你到底见过什么才能一眼看出这些。”
“我的眼力不一定准，所以还麻烦你就着这两张脸去核实一下这两张脸的身份。”路云默斜倚在门边，把嘴里的糖咬碎，“可如果是真的人皮，那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不，他们应该没那么傻，肯定是有所倚仗……”
“查到了。”尹江枫把查到的资料调出来给路云默看，“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医生名叫王东，死于2013年7月23日即那场官司之后的第二天，是车祸导致身亡。律师名叫许群，同样死于同一天，死因是路过化工厂时被化工厂爆炸波及，死无全尸。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是了，”路云默点点头，“你还记得7·23事件吗？”
“对了，那个化工厂爆炸事件，也三年前的！”尹江枫惊叫。
“这该死的巧合……”
“要是只是巧合就好了。”尹江枫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底晦暗不明。
“怎么会这么巧地死于化工厂爆炸，还有，在23号前，这两个人的脸可都是被扒了下来的，也就是说，在23号前他们就已经死了。所以，凶手要抛尸，而且要让尸体毁灭到连法医都无法鉴别具体死亡时间及死因的那一种。”路云默说，“而这一切假设成立，必须要有证据。人眼难免会犯错，如果能找到那两张面具，那么接下来的搜查应该会顺利许多。”
“虽然你才来市局两年，不过我相信你的眼力。”尹江枫拍了拍路云默的肩膀。
“如果你是那两个人，你还会留着那两张面具吗”路云默反问。
“这……”
“所以，两个人用不属于他们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随即销毁其伪装的身份，毁尸灭迹。他们的行踪，看上去无迹可寻。”路云默吃完糖还是抵不住烟瘾，又想摸出香烟，“但我想，陈炜既然能找到这两个人，那么肯定会有联系，既然有联系，那么必定有迹可循。毕竟，凶手再怎么神通广大，还是人啊，怎么可能意念交流？”
尹江枫立刻起身：“现在还要回去出租屋里搜陈炜的手机……”
“不必。”路云默从裤兜里摸出几张储存卡，“陈炜会对童玲实施家暴，按理说应该是一个五大三粗性情暴躁的人，看来这都是他的伪装。他心思缜密，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就算找到手机，里面的电话卡估计应该也不是他用来联系同伙的。我把童玲家所有的手机的存储卡都拆出来了，还有几张单独的，一并搜罗来了。如果没有的话，只能换另一种方式查了。”
他把童玲家的两部手机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童玲的手机她自己带在身上，这两部不出意外应该是陈炜的。”
“陈炜生活拮据，怎么会买两部手机？”尹江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一部诺基亚，一部智能触屏手机。那部智能触屏手机很新，屏幕没有一丝划痕，甚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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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纹都没有，明显被主人呵护的很好，且很少使用。以陈炜的经济水平是不可能买得起这个价位的手机的。他是去贷款，贷款审批也不一定下的来的那种人。生活一贫如洗，艰苦度日，哪还有多余的闲钱。
尹江枫接过存储卡，接入读卡器，迅速地读取数据，另一边则把手机也接入电脑，读取数据。
“我查过，陈炜实名认证的只有一个号码，另一个号码是用别人的号码实名认证的，已经成了空号。”路云默眉头微蹙，担心仅存的线索就此断掉。
“通话记录和联系人名单已经被删除，但他们忽略了备份。备份还没被销毁！”尹江枫喜出望外。
“赶紧把备份调出来！”路云默喝道，“动作快，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尹江枫迅速打开通讯录名单，打算备份，路云默却按住他的手，凝神地盯着屏幕看了一会，随即关闭窗口，迅速地把存储卡弹了出去，清空数据，进行彻底地杀毒。
好在杀毒及时，但存储卡和手机带来的病毒仍有残留。
“我来吧。”尹江枫背后冷汗涔涔，“若是这些病毒通过我的电脑入侵了内网，那我岂不是……”他脸色瞬间煞白，“是我大意了。”
“没事。”路云默淡淡道，“我记住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先去查了，你弄完了再来找我吧。”
“嗯。”尹江枫作为路云默的前辈，竟有些自愧不如。
路云默是两年前刚来的市局，是尹江枫亲自接待的。两年前c市市局接到上级通知，说是那几个月要进行人员调动，c市接到通知说从z市调来了一个刑警，尹江枫负责接洽工作，而这个刑警，就是路云默。
路云默刚来的时候，杀伐之气很重，几乎没什么人敢靠近跟他说话。他脸色苍白，眼底发青，满脸阴沉，整个人就像终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阴森渗人。
但是这个沉默寡言的活修罗，工作能力极强，很快得到了徐楠的赏识，全局的人对他是又敬又怕，大多数人对他还是敬而远之，只有尹江枫是个例外，他当时到c市市局不到一年，就和所有的同事都混得特别熟了。尹江枫的人缘一向很好，甚至连和路云默搞好关系这件看似天方夜谭的事情，他都靠他谜一般的人格魅力做到了。
他也算是路云默的前辈，可论能力，确确实实远远比不上路云默。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当个好警察啊……”
路云默把记下来的手机号与联系人姓名以及信号发出地址输入手机备忘录，输入完之后他的手指顿了顿，又把那一串文字删除了，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小刀，撸起袖子对准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臂，把刚刚记住的信息刻了上去。
他的记忆有时候会错乱，为了防止自己记忆的信息发生错误与丢失，他只能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这么做了。
存在手机备忘录担心手机被黑，写在纸上又很容易丢失。
刻在自己的手臂上，就不会有安全问题了，除非他的小臂被砍断。
不过呢，能近的了他的身的人没多少。
他如此想着。
他没对尹江枫说实话。
其实人.皮面具有可能没有被销毁。
有些变态可不会舍得毁掉自己的杰作。
人.皮面具是个很重要的证据，如果能寻到它的踪迹，他肯定是要把它拿回市局的。
但那种东西，他还是不希望被市局里的同事看到。
毕竟他们……太干净了，不适合这种血腥的东西。
“千山路23号……？”
他看着手臂上那血淋淋的字，皱起眉头。
“23号？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么？代号？密码？”
“喂，云默？”尹江枫拨通路云默的电话，“根据陈炜的存储卡和手机数据追查到那两个人了，但唯一知道的是那两人的身份是假的，我们这边又陷入了僵局。唯一有用的信息你应该拿到了吧。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了。”路云默走到一家酒吧里面，“我想先休息一下，既然没什么进展，就先放一放吧。”
“可……童玲等不了啊！童晓晓的性命很可能分分钟就丢掉了！”
“哦，那又如何呢。”路云默语气淡漠，“线索都断了，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尹江枫忍不住爆粗口：“你他妈再说一遍？线索断了？那我刚刚解读出来的是什么鬼？”
“哦，你说那个呀。”路云默叼着香烟，说话含糊不清，“我忘了。我又不是天才，哪有那么好的记忆力。”
“你今天怎么那么反常？你的工作能力我们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你别忘了我是可以定位你的，你拦不住我。”尹江枫强行冷静下来。
“是么。”路云默低低一笑，“再见。”
他走到吧台前，把手机关机递给一名调酒师，“替我保管一下，谢谢。”
调酒师会意点点头，替他把手机收好。
尹江枫气得把手机差点摔烂，“那混蛋想一个人跑去勘察现场！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尹哥消消气消消气，路副队那么强悍，没人能打过他的……”
“万一正好碰见歹徒，恰好对方有枪呢？”尹江枫火冒三丈，“那混蛋可是连配枪都没带就跑出去了啊！真是……真是无组织无纪律！连前辈都不放在眼里！”
“要不要告诉徐队？”
尹江枫咬咬下唇，“徐队正在执行任务，还是别叨扰他了，算了，随他去吧，我试试能不能定位到他，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进行地毯式搜索，但我们没有多余的警力了。”
“千山路23号。”路云默默默念道，“为什么几通电话的发出地都是这个地方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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