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音本想问问白阙是何许人也, 可眼前的画面仿佛青株镇惨剧重现。
对白阙的好感度瞬间归零。
“在我印象里,就是一个自来熟的人而已。”言音摆摆手道,“还是请你们继续说正事吧。”
大人们见她不说, 便看向楼云诗。
楼云诗有点无辜:“可我已经说完了啊。”
“可感觉你还什么都没说啊。”
言音对枯村的事还是一头雾水。
“弟子只是上山救了几个小辈,其他啥正经事都没干, 那几个小辈说他们进山就被个黑影虐了一通,自己钻洞里头就出不来了。”楼云诗幽幽道,“除了小师祖, 没人和那枯山鬼正面刚过。”
言音:“……”
感情我不止单刷, 还是首杀啊。
大人们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言音身上。
“……看我干嘛?我啥也不知道啊。”
言音抱着小猫,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我只是发现那个村子的老人小孩都不太对劲,然后被逼得只能跳窗逃生,被一道光闪了一下,就出现在了林子里。”
楼云诗道:“那村子里到处都是移位阵,应该是被强行转移走了。”
小猫有些后怕, 抓住言音的爪爪用力了些, 爪尖微微勾住衣裳。
“那林子里大晚上的黑漆漆, 我什么也看不见, 感觉到身后有东西靠近,就把师父给的……道纹撕开, 我就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的心脏被贯穿了, 可他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冲过来把我撞飞了好几米远。”
现在想想还是胸口闷痛。
“那时候我手上没有道纹了,为了自保, 就在叶子上照猫画虎,画了一张道纹出来。这次道纹穿透了那个人的脑袋,”想到之前看见的场景, 言音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还是没有死。”
何等恐怖的生命力。
不需要心脏供血,也不需要大脑思考,就算痛觉也不能减弱它的攻击力。
像个非人的战斗机器。
洛曲生道:“……还是没死?”
冷掌门道:“您自己画了一张道纹?!”
两个人关注的重点都不一样。
他们
同时提问,言音不知道先回答哪个的问题,歪了歪头,索性一起回答。
“是的。”
洛曲生指尖在扶手上轻敲几下,面容淡然看不出思绪,冷掌门深吸口气,面上泛起一层激动的红光。
“之后那位前辈就突然出现,把我给救了。”
至于剩下的偷师父酒做人情之类的事就不用说了。
言音却想到了别的事,她一手握拳,往另一只手掌心一拍:“对了,那个人长得很奇怪,脚生得和雕一样,身上绑满了链子,白阙……就是救我的那位修士,他说,那是头疫变的混血。”
言音歪头:“什么是‘疫变的混血’?”
原著没提过这个,她也没听说过这事。
“疫变”二字一出,室内的空气突然凝固,在场所有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一股诡异的气氛悬在空中,就连楼云台都睁开了眼睛。
从见面到现在,言音头一次看见他如此有神。
怎么了?
好像因为她一句话,释放出了被封印千年的恶灵。
冷掌门面上红光不再,神情变得相当沉重,蹙紧眉头眉对洛曲生道:“师祖,这……”
洛曲生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从虚空抽出一张纸,递给言音。
“徒儿,你看到的那人长什么样,画给师父看看。”
“啊?哦,好。”
言音拿着纸,懵了一下,被这难得严肃的氛围震到,在场的人都是道中巅峰,无意识散发出来的一点气势足以令她窒息,但还是掏出炭笔在上边唰唰唰的画,过了没一会,一张速写就出来了。
纸上的画像虽然简洁,但很清楚的体现出了那混血的特点,身上紧紧捆绑着黑色链条,两只手在背后动弹不得,双腿却活动自如,膝盖以下是像座山雕一样的爪子,尖锐有力,轻易能把石块抓破。
赤红的眼睛穿过画纸注视着画外的人,疯狂、凶残、且毫无理智。
洛曲生坐在她床边,盯着画上爪子看了一会,道:“蛊雕混血。”
言音:“?”
途求索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滂水有兽,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
儿之音,是食人’,这是个以人为食的混血。”
室内凝结的空气缓缓流动起来,他们像是有意避开了关于“疫变”的话题,将注意力扭曲的放在了这个混血的身上。
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等人物都感到恐惧。
言音也没有再多问。
顺着转移了话题,转头问道枯村的事:“那枯村的小孩真的被吃了吗?”
“是啊,那的小孩五岁会失踪,应该就是因为移位阵的把戏吧。”
“那小孩怎么又回去了?而且村子里的老人家年纪都那么大了,孩子还那么小。”
“蛊雕吃的不是整个人,是人的骨水。”洛曲生手上没有拿酒,每次言音不舒服的时候他特意都不拿酒熏她,“那些小孩被送进了蛊雕的地盘,骨水被吃了干净,再吐出来,也长不大了。”
就算如此,那些老人家们也愿意供着那邪山鬼。
养着自己永远五岁的孩子。
言音唏嘘,又问:“那蛊雕……是个混血,不也一半是人吗?他能接受自己以人为食?还是吃小孩子。”
说着,她想起安澜雨过去的家人。
啊淦!!
室内又默了一瞬,小猫仰头注视着她,洛曲生也转个头看她,眼里有慈爱也有无奈。
他道:“混血会受自己灵兽血脉的影响,蛊雕食人是天性,就看是服从兽性还是服从人性了。”
言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途求索笑道:“既然你们此去除了那邪山鬼,那片山区此后也不会再有孩童失踪了。”
洛曲生摸摸言音脑袋:“做得很好,此番受苦了。”
顺顺毛,吓不着。
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途求索便甩甩手让这群大老爷们走人,都挤在这小师叔还怎么休息。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让小师叔好好休息吧,这么重的内伤还有得养呢。”
冷掌门便扯出个笑,行了礼往外走,洛曲生也说自己酒瘾犯了,要回殿里喝酒,楼云诗跟在他后头出去了。
途求索让言音药不能停:“记得多吃点啊,吃饱了好得快。”
枯村的事就算结束了。
可是不对啊。
逻辑上说不通。那个混血是身上被绑满了链条,束缚住了他的半个身子,让他的行动力骤降过半,这显然不是他会对自己做的事。
移位阵并不是简单的阵法,却遍布了整个村落,枯村里孩子一到五岁就会被传送走,等混血吃完了再被送回来,村民里甚至因为信仰和恐惧竭力隐瞒此事,这么多年了都没走漏多少风声。简直是食物送到嘴边,吃完还顺便擦嘴。
那个已经没有理智的,跟怪物一样的混血,能做到这些吗?
言音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画纸,想起那个怪物最后哀悸的哭声。
“疫变的混血”——难道不是被人养在那的吗?
这诸多疑点,言音不知道大人们是否察觉。
医峰外,冷掌门站在原地等着,待洛曲生走出殿门,这才低声询问道:“师祖,这事,还是让云诗去查一查吧?”
洛曲生负手而立,麻衣的长袖在风中飘逸,目光仿佛穿透云翳,周身凛冽的气势让人意识到这是位道门宗师,尽管他总在山谷里醉得不省人事。
“想查就去查吧。”洛曲生淡淡道。
“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我希望孩子们都已作好准备。”
跟在后头出来的途求索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心狠狠往下一沉,眼前仿佛望见当年的尸骸遍野。
天边阴云不定,不知是风调雨顺,还是风雨欲来。
“红色是西瓜味的,白色是白糖味的,青色……好像是猕猴桃味的。”言音缩在床上,把自己裹成蚕宝宝,抱着罐子,吃着这些和糖豆一样的药丸,“这黄色是什么味,实在吃不出来啊。”
又酸又甜又臭。
小猫用舌尖尖舔了一口,也没尝出啥味道,就用鼻子嗅嗅,顿时臭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言音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一个颜色吃。
途求索说她内伤太重,那一摔,把五脏六腑都震到了,胸闷是因为肺部积血,她的经脉承受不了灵药的药效,只能这样慢慢养着,等淤血自己吸收了。
在此之前,她除了这些糖豆啥都不能吃。
言音生无可恋的叹口气:嘴巴好
淡,想吃咸的……
心里这般想着,鼻子竟真嗅到了喷香的味道,是花椒与老抽混合下海鲜的味道,鲜得让人想留哈喇子。
窗台外头,冒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见此,小猫草木皆兵的警惕起来,言音却觉得这俩脑袋有点眼熟,出声道:“是……自清,方仪?”
那俩脑袋一顿,其中一个站了起来,正是宋方仪,端端正正问好道:“小师祖,许久不见。”
另一个却还在地上缩着,不敢起来,宋方仪无奈地拉住他领子,直接拽了起来。
宋自清手上捧着碗海蛤,起来一对上言音眼睛就躲开,赫然道:“小师祖……您伤没事吧?”
言音看见他领子边上露出的绷带,也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宋自清连连摇头:“没事没事,都是皮外伤。”他从窗户翻进来,手上的海蛤端得很稳,走到言音床前道,看看她脸色,“小师祖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言音摆摆手道:“途长老说休息几天就好啦。”
宋方仪也翻了进来:“自清听说您受了伤,便想过来看看。这回多亏了小师祖,不然我们就只能困在山壁无计可施了。”
“我也没干什么啊,就被那移位阵丢来丢去。是那位前辈功劳比较大。”
宋自清拿出那叠道纹,看起来还很自责:“我太笨了,连您给了道纹都没有察觉,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发誓,以后一定保护好小师祖。
“啊不,我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拿着也是浪费,谁能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言音挠挠头,“看你受的伤,这道纹应该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不过也没关系,大家都回来了就好。”
“嗯。”宋方仪笑着点点头。
都平安就好。
宋自清捧着手上那晚海蛤询问道:“小师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这个?我刚炒出来的。”
这是探病慰问品。
言音苦着脸捧出自己的药罐子:“途长老说我只能吃这个……”
好特么惨,这么香的东西送到嘴边不能吃。
宋自清“啊”了一声,慌慌忙忙要把这碗海蛤丢出去:“我这就拿走!”
“等等,别走啊!”言音眼巴巴望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们就在这吃吧,好歹我闻闻味。”
作者有话要说:【吃了甜的想吃咸~】
【总是因为崽崽们的陪伴而重新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