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折子

方杰把这根火锅筷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忆起当初看得那档节目中有说过,钻木取火除了对环境和湿度有要求外,对木头的材质也有一些讲究。最佳的木料好像是榆木和柳木,枣木杏木也都不错,而这火锅筷却是竹子做的,兴许并不适合用来钻木取火。

其次,钻头不宜削得太尖,而是要像陀螺的底部那样,圆而光滑。至于个中原理方杰实在记不得了,能想出这只言片语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他扔掉火锅筷,又在家里四处翻找起来。还算幸运,在厨房的犄角旮旯里他找到了一截脏兮兮的擀面杖,大概是前妻留下来的。

擀面杖有点粗,方杰不得不耐着性子把它削细一些。

他又在砧板上重新开了个大小合适的凹槽,再一次双手合十把擀面杖夹在掌心,反复揉搓起来。

此时夜幕笼罩,四周已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暴虐地寒风似乎比白天来得更加凶猛,而门外的丧尸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仍在咆哮不止。

方杰突然想起一个利用丧尸作为永动机发电的笑话。按照门外那哥们的劲头,说不定还真能行呢。

他讪然一笑,内心的惶恐和孤独似乎有所缓解。随着手上不停地动作,他全身紧绷,一股期待已久的硝烟味忽地钻入了他的鼻孔,这让他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急忙加快了搓动地频率。

搓!搓搓搓搓搓!

方杰咬牙切齿,表情狰狞,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如同电动小马达一般,拼命揉搓手中的木棍!

与此同时,更多硝烟从砧板的凹槽处升腾而起。方杰兴奋得喘着粗气,慌忙丢下手中的擀面杖,将砧板凹槽里燃烧的木屑小心翼翼地倒入下面的火绒之中,然后把嘴凑近去轻轻地吹着。

呼,呜呼——

火星亮起来得那一刻,方杰忽然间感觉鼻子一酸,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澎湃汹涌的情绪,激动得热泪盈眶。

妈呀!生命之火已经点燃!

他望着这星星之火止不住地浑身颤抖,随手抓过一本《一个散户的自我修养》,撕拉下几页纸快速将火引燃。

橘黄色的火焰登时蹿跳起来,把方杰涕泪横流的老脸印得红扑扑的。

他嘴里“哇哇”乱叫,哭喊着不停地往火舌中投喂燃料。

什么书报杂志,桌椅板凳,甚至是柜门都被他拆了下来。他用菜刀劈砍,将这些家具拆卸成一块块的木料,在客厅中央的一口铁锅里,燃起一堆篝火。

眼中倒映着这熊熊火焰,方杰当即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暖袭遍全身,甚至连那颗寒冷的心此刻都暖和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人类的祖先为什么对火那么崇拜了。火使人类得以进入熟食时代,给予了人类安全和温暖。毫不夸张的说,人类倘若没有学会如何使用火,就不可能诞生文明社会。

他掌控着火堆,为了不至于二氧化碳中毒又跑去开了扇窗户,并且从冰箱取出两瓶啤酒,放在火边慢慢烘烤。

一阵子过后,冻成冰疙瘩的啤酒迅速融化了。方杰咬开瓶盖,围着篝火小口啜饮。

“要是再来点音乐就更棒了!”

他乐呵呵的嘀咕一句,两瓶啤酒很快就被他干光了。方杰又想去拿白的,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盖着被褥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不时地伸手往火堆扔一块木材,被炙烤得温热的啤酒下肚以后,感觉胃里面暖烘烘的,饥饿感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

篝火旁的温暖和舒适让他感觉很安全,这与窗外肆虐地暴风雪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像只惬意的懒猫那样逐渐眯缝起眼睛。

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倦意,但方杰这会还不敢睡,他害怕睡着后火堆燃烬,毕竟钻木取火这种技巧他还没有运用自如,他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保留一些火种。

他利用纸张、棉花、胶布和前妻留下来的一支口红(老天保佑!他庆幸自己没有“断舍离”这种臭毛病),按照古法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火折子。这是他在一部古装剧里学得的方法。当然较好的火折子还需要加入其他一些东西,譬如硝、硫磺、松脂、樟脑等易燃物质(他只能用棉花代替),如果想要气味好闻一点的话还可以加入各种香料。但方杰对此并无要求,只要能保存火种还要啥自行车呢。

强撑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他打开口红盖子吹了两下,发现里面的火种还在继续燃烧,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又往火堆添了点柴,在房子里找来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在上面写道:

“我是一名绝望的自杀者。我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我又奇迹般活了过来。我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寒风肆虐,漫天冰雪。没有水电煤气,也没有任何食物,整座城市荒凉得可怕。只有一只丧尸守在我家门口,正等着吃掉我的脑子。我知道这一切听上去真的很疯狂,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没办法,只能尽力活下去。夜晚降临的时候,我用钻木取火的方法点燃了一堆篝火,这不仅为我驱散了严寒,也让我感觉到不再那么绝望和孤独。我很后悔过去的生活被我弄得一团糟,我愧对两个女人为我付出的青春和火热的爱——”

他写到这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随即将写到一半的日记本丢进了火堆。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他蜷缩在沙发上神游太虚,不一会就睡着了。

……

哞——

振聋发聩地吼叫声把方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上半身悚然弹起,下意识地就往大门处张望。

哞,哞哞!

低沉而巨大地嚎叫并不是从门外传进来的,那丧尸不可能发出如此龙吟虎啸般的吼声,就算是喉咙里长了个扩音喇叭,也做不到。

声音来自于窗外!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方杰急忙从沙发上跳起身,顶着刺骨的严寒,几个箭步蹿了过去。

此刻早已天光大亮,方杰循着吼声跑到落地窗边往下一望,却见楼下空旷的街道上伫立着一头巨大的象。

在巨象身旁,环绕着四只老虎模样的野兽,正在对它发起围攻。

巨象在原地拼命地旋转着它那庞大的身躯,奋力抵御四头猛兽轮番地扑击,或许是由于极度地恐惧,它从嘴里不断发出响彻云霄地惊嚎。

低沉而巨大的象鸣在空寂的城市回荡着,听上去倒有一股特别强烈的悲壮感。

是动物园跑出来的老虎和大象吗?

方杰舔了舔嘴唇,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因为楼层太高距离较远的缘故,很多细节他都看不清楚。

蓦地,他想起来自己有次开车途经高速公路的服务区,从一个身穿迷彩服自称军人的家伙手里买过一支望远镜。那东西好像放在……床头柜最下面的那层抽屉?

他赶紧跑去房间从抽屉里摸出望远镜,又快步跑回落地窗前。等他举起镜头好容易把眼睛凑上去一望,突然出现在眼中的景象惊得他心窝一抖,不禁“嗞”地一声倒抽了口凉气。

“大哥你莫要整我!”

他止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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