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将军竞出征

话说万峰,自得王庭礼传得金刀十三式后,天天练习刀法,武功精进,已远胜于三位师兄。这天,王元杰来到万峰跟前,道:“师弟,你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明年泰山论剑非你莫属了。”万峰道:“承蒙师父错爱,这金刀十三式本来就属于金刀门,我回平城之前,会把招式演示与众位师兄和师侄,想必师兄们学了这刀法之后,能使出更大威力。”王元杰摇头笑道:“我三兄弟资质平庸,这个我们是自知的,恐怕练个一年半载也远不如师弟你咯。”万峰道:“师兄过谦。”王元杰道:“父亲临终前还对你说了什么?”万峰道:“师父除了传授刀法,还嘱托让我保护好伊洛。”王元杰听后真情流露,握着万峰的手,道:“师弟,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我可就托付于你了。”万峰道:“师兄放心吧,我把伊洛当成我的亲妹妹一样,疼爱她,保护她。”王元杰皱眉道:“亲妹妹?难道你不想娶她?我女儿的心思我可是知道,她现在心里全装着你。”万峰惊诧道:“娶伊洛?我倒是没想过,她年纪还小,不如此事从长计议。”王元杰道:“也好,我知道你们俩年龄差了十多岁,那就顺其自然吧。”

万峰信守承诺,在金刀门教习了一个月刀法,其间王伊洛给他端茶倒水、拭汗捶背,好不热心。但万峰自从跟王元杰对话之后,都不敢正面直视眼前这个妙龄少女。一个月后,万峰突然收到平城父亲的来信,让他速速返回魏都平城。万峰便向金刀门师兄师侄道别,众人为他践行。王伊洛对万峰恋恋不舍,希望能随他一起去平城,万峰道:“此次父亲紧召我回平城,定是事关重大,待我把事情安顿好后,再回来看你。”王伊洛点了点头,道:“万哥哥,你早日来信啊。”万峰拍了拍她的头。

万峰穿山越岭,快马加鞭,行进在回平城的路上,心中蓦地里感到一丝丝牵挂,王伊洛对他的感情让他这个独来独往惯了的汉子心里甜甜的,但他也分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奔驰了一天一夜,万峰回府见到了父亲。原来万峰的父亲正是北魏散骑常侍、成周公万度归,掌管朝中部分兵权。万峰道:“不知父亲唤儿回来所为何事?”万度归道:“峰儿,你在洛阳金刀门学习刀法,可有所获?”万峰道:“回父亲,大有所获。师父临终前已将他生平绝学金刀十三式传授与我,并以金刀相赠,威猛无穷。”万度归惊道:“王老英雄已经仙游?”万峰道:“正是。”万度归叹道:“当年我出征河洛时,与王老英雄一见如故,结为至交,如今未等与他见上一面,竟……”万峰道:“师父将金刀和传家刀法传与我,可见他老人家对您、对我万家有深情厚意。”万度归点了点头,暗自神伤一阵。

万峰道:“父亲节哀,这次召儿回都城,可是朝中有大事发生?”万度归转回思绪,道:“不错。夏国国主赫连勃勃去世,诸子纷纷争夺王位,朝局动荡,正是攻夏的大好时机。皇上欲御驾亲征,正思谋挑选将军随征,眼下正是我父子建功立业的绝佳机会。明日你随我上朝,请兵出征。”万峰道:“孩儿谨遵。”万度归大笑道:“如今我儿学成归来,如虎添翼,大事可成,哈哈。”

话说这拓跋氏原是鲜卑族部落联盟中的一个氏族部落,拓跋氏建立魏国,是经历了一个长期的过程。拓跋力微被称为北魏始祖,他在位五十八年,在诸多部落中确立了“远近肃然,莫不震慑”的地位。后来拓跋猗卢在位时,晋怀帝以猗卢为大单于,封代公,晋愍帝时又封为代王。后拓跋猗卢经七传到拓跋什翼犍,社会已有较大发展。但前秦强大起来之后,苻坚灭了拓跋氏的代国。淝水之战后,前秦瓦解,被苻坚征服的各族纷纷独立,什翼犍的孙子拓跋珪建立了北魏,史称道武帝。拓跋珪击败高车、后燕等势力后,成为北方最强大的统治力量。从拓跋珪、拓跋嗣到拓跋焘,经过祖孙三代的经营,北魏逐渐走向兴盛。

次日,北魏朝堂之上,文武群臣分列两侧,一齐参拜北魏国国主拓跋焘。只见那拓跋焘坐在中央,英猛神武,髭须茂密,肤色黝黑,双目圆大,颇有一国雄主之风。待众臣参拜完毕,拓跋焘顿声道:“夏国雄据西北,虎视眈眈,如今赫连勃勃驾鹤西去,宫廷内乱频生,正是我朝出兵攻夏之时。朕已决定御驾亲征,不知哪位将军愿随朕讨夏?”拓跋焘尚武,素来心怀“廓定四表,混一戎华”之志,所以此战他暗立必胜之心,所择将军也必定才略踔绝。

此时,永昌王拓跋健回禀道:“陛下,老臣愿携我儿拓跋仁助大魏皇帝一战定乾坤。”拓跋焘大喜,道:“好,老将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朕准了。”拓跋健父子道:“谢陛下。”话音刚落,宜城郡王奚斤道:“臣请战。”拓跋焘道:“好,郡王曾经败后燕、伐中原,后又征高车、平兖豫,功绩赫赫,当随朕出征。”奚斤行礼道:“谢陛下还记得臣这些微寸之功。”拓跋焘大笑道:“有两位股肱之臣随驾,定当攻无不克。”

万度归眼见大好的机会就被别人抢走了,赶紧上前道:“陛下,臣万度归与儿万峰请求随驾征夏。”拓跋焘略加思忖,道:“有永昌王和宜城郡王便足以征服胡夏,万将军先不必随去。”万度归听后,感觉是魏帝对自己的信任远逊于其他人,心中甚是苦闷,道:“臣遵旨。”拓跋焘对众臣道:“整备兵马粮草,三日后出征。”众人齐应:“诺!”

万度归下朝后回到家中,闷闷不乐,连声噫叹,万峰便宽慰道:“父亲,此次未争得出征机会,还有下次,何必苦闷呢?”万度归道:“峰儿,为父年事渐高,对功名利禄早已看淡,可这对你来说是一次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万峰道:“父亲苦心,孩儿感激。”万度归点了点头,道:“那永昌王父子随陛下亲征,正是为了那拓跋仁立足朝堂、世袭爵位。”万峰道:“他人争权夺位,我们不予理会。”万度归道:“峰儿宅心仁厚,不知朝堂权术之道啊。”

正在这时,外面听到宫人细长的呼声:“陛下驾到。”万度归一听,赶紧去万峰出门接驾。可此时拓跋焘已到院中,离房门只有几步远了。万度归和万峰在门口跪拜,拓跋焘道:“成周公请起,到屋里说话。”拓跋焘进房坐定,万度归招呼仆人上茶。拓跋焘道:“成周公请坐,今天朕来想跟你单独聊聊。”万度归道:“是,峰儿且先退下。”拓跋焘道:“且慢,这个就是贵公子了?”万度归道:“正是犬子万峰。”拓跋焘道:“虎父无犬子,果真是男子汉、真豪杰。峰儿也留下,我与你父子促漆长谈。”万峰拜礼。

待二人坐定后,拓跋焘屏退众人,道:“今天朝堂之上,朕未允你出征,其实是另有安排。夏国如今已不足虑,待收服夏国后,北凉国和西域诸国才是喉中骨鲠,朕希望你父子二人能担此大任。”万度归和万峰起身作揖道:“臣父子为陛下统一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拓跋焘大喜,道:“成周公快快请坐,切勿多礼。此次征夏,夏国兵力并不足惧,但朕担心北凉国和西域诸国会出兵助夏,西方诸国一旦结成联盟,恐怕难以短时间攻破,所以,我想派你父子眼下先去出使北凉和西域,赠之以财帛,示之以兵威,先安之,待日后征之,不知成周公意下如何。”万度归道:“臣父子定不辱使命。”拓跋焘大喜,与万度归笑谈一番,便回宫去。

待拓跋焘离去,万度归喜出望外,对万峰道:“这事办好了也是大功劳,陛下都记着咱爷俩呢了,日后讨伐北凉和西域我们就是最先人选了。”万峰道:“还是尽力和谈、相安无事的好,要不然又要血流成河了。”万度归面转厉色道:“男子汉不能婆婆妈妈、心慈手软,你可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哪。”万峰见父亲愠怒,便不再反驳,道:“父亲,孩儿知道了。”万度归道:“那就好,父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有个好前程哪。”万峰点了点头。

万度归道:“峰儿,你过来。”万峰一愣,随父亲进得内房来。这间屋室是万度归研习兵伐之术所用,四周摆满了盔甲、枪戟、兵书,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沙盘地图,上面插满了小旗,做了各式各样的标注。万度归走到地图前,对万峰道:“峰儿你看,这是北凉,北凉所处乃河西走廊要地,是通往西域的关口,过了敦煌往西便是鄯善国,就是古楼兰国,还有龟兹、焉耆等国。”万峰道:“古楼兰国我听说过。”万度归道:“楼兰位置险要,国力在西域诸国中也最为强盛,楼兰国王在西域中威望极高,所以这次我出使北凉,你出使楼兰。”万峰道:“孩儿哪能独自担此大任呢。”万度归道:“总要锻炼成长的嘛,这次是出使,以后你还得带兵打仗。”万峰道:“是,父亲。”

第二天,万度归带领三千兵士和财帛美女两前往北凉,万峰只带了几个亲兵和谷米种粟前往楼兰。为何父子二人所带之物不同呢?因为北凉国主沮渠蒙逊此人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但性淫忌,闺庭之中,略无风礼。万度归投其所好,带着财帛和美女,果然使得沮渠蒙逊坐收其美,无心用兵。而楼兰国王德高望重,仁慈爱民,所以带着谷种方能打动其心。经过数日风沙行路,万峰终于到了楼兰古国,楼兰国王召见了他。

楼兰朝堂是在一座回式风格的类似教堂的建筑里,周边卫士林立。朝堂内楼兰国主坐于中央,两侧分别是将军和国师、长老,面容相貌与中原华夏有所不同,服饰也作回式打扮。国王看了看万峰递上的国书,再仔细察看了所带的谷粟,非常高兴,道:“贵邦确有诚意,我国愿与大魏修千年之好。贵使所带粟米,深得我心,我楼兰虽处西域荒漠之地,但绿洲相连,水源充沛,当可一试。”万峰道:“陛下爱民如子,令末将好生敬佩。”国王道:“那为何中原皇帝不爱惜百姓,要侵略他国、屠戮生灵呢?”万峰道:“我大魏皇帝素有一统天下之志,想结束这纷乱的局面,让百姓安居乐业。”

“一派胡言。”这时,站在右列的一位女子站出来呵斥道。万峰定睛一看,细细打量,只见这个女子头戴红巾,身穿红衣,浓浓的眉眼,青绿色的眼睛如同翡翠一般,红红的嘴唇如同火焰一样,容貌美丽中带有几分英气。这女子接着呵道:“不要为战争找借口,我们楼兰的子民本就生活得很快乐,何须臣服于你们?”万峰道:“没想到楼兰的一位普通女子竟有如此见识,我也是来向贵国求和示好的,回国后定会将姑娘所言告与我国皇帝陛下。”只见一位长老开口道:“她可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我国王的女儿,叱咤西域的八大卫国将军之一花漫天。”万峰听到花漫天三个字时,不禁感叹人如其名,如沙漠盛放之花,弥漫天际,便道:“失敬失敬。”国王道:“既然贵使是来示好的,那我们应该设宴欢迎远方的客人。”于是便大摆筵席,欢迎万峰和随从兵士。

席间,国王向万峰介绍楼兰国的六位长老和八位卫国将军,以示国运昌盛、人才济济。长老们多已白发苍苍,均是辅助国政的股肱栋梁,从上到下依次是持国长老、护国长老、安庶长老、丰庶长老、思辩长老以及赏罚长老,八大卫国将军则是索普、多合多、蒙腾、阿加帕、涅乌帕、盖纳、洛竺和花漫天,这几位将军除了花漫天,个个体形健壮、威猛无比。万峰心中感叹,楼兰国不愧是西域诸国之中最强的,以后和平处之尚好,若以兵伐之,也非易事。饮宴中,国王安排兵士们表演摔跤、比武,名为表演,实则是向万峰示威。万峰知其用意,便不住拍掌夸赞,目光偶尔望向花漫天,见她豪爽饮酒,魅影动人,不禁心猿意马,便喝起酒来。

万峰与众人欢醉一宿后,第二天醒来有点微微头痛,见桌上楼兰国人已送来了羊奶、牛肉和干果。万峰起身洗了把脸,便开始用膳,这时进来一个人,万峰抬头一看,竟是花漫天。花漫天换了一身装束,白衣黄带,与昨日之美艳相比,今天多了几分清丽。万峰起身,道:“花将军,不知来此所为何事?”花漫天开口一笑,可谓笑靥如花,道:“我父王得知贵使今天离开,特让我来送一些干肉和果子,让你们路上食用。”万峰作礼道:“多谢国王和花将军厚爱。”花漫天又道:“我看你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愿你能力促两邦交好,以免战事一起,万民遭难。”万峰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心神一阵恍惚,道:“在下定当竭力周旋。”花漫天朝他一笑,眼神由昨日的冷峻转为温柔,便离开了。万峰收拾完行囊,向楼兰国主告别,踏上归途。

就在万峰逗留楼兰国之时,魏兵已分两路攻夏,一路由拓跋焘直接率领攻夏的都城统万,一路由奚斤率领攻关中。话说这大夏国乃是匈奴族赫连勃勃所建,赫连勃勃的父亲在前秦时受苻坚任命,为西单于,督摄河西诸部,后北魏拓跋珪攻城,宗族党羽五千余人被杀。赫连勃勃投奔后秦,姚兴很赏识他,命他为安北将军、五原公,给以鲜卑部落二万余,镇朔方。后来,赫连勃勃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后秦灭亡后,赫连勃勃取关中,即皇帝位。

统万城是赫连勃勃时建筑的,意为“统一天下,尹临万邦”。但赫连勃勃为人极为残忍,任意杀人,群臣人人自危,他死后,由儿子赫连昌继位。看这统万城,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城极坚固。拓跋焘攻城不下,退回。奚斤一路长驱直入,克蒲阪,取长安,奔安定。拓跋焘再渡河奇袭统万,夏兵大败。夏主赫连昌弃统万奔上邽,魏军追至上邽,一战擒之,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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