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雪山艺始成

万峰在戈壁沙漠中奔走,饿了便吃些肉干,渴了就吃些果子,可能是因为花漫天送的,吃起来格外香甜。过了几日,终于回到了平城。他回到府中,不见父亲,便问仆人,仆人说陛下因征夏大捷正在宫中设宴庆功,文武群臣都在殿上。万峰心想:“那就等父亲回来再说吧。”仆人道:“公子,老爷临走前嘱托,如果你回来,让你速进宫与他一同面圣。”万峰道:“好吧,那我便去。”

万峰换了身衣服便往皇宫行去,走近殿前,只听到欢歌笑语阵阵传来。万峰进殿道:“臣万峰出使楼兰归来,拜见陛下。”拓跋焘见到万峰,放下手中盏杯,众臣也停止了喧哗,拓跋焘道:“成周公公子归来了,你且说说出使成果如何?”万峰道:“回陛下,楼兰国交与微臣国书一封,愿与我国修万世之好。”拓跋焘道:“好,呈上来。”中常侍宗爱挪步下殿拿起国书,呈与拓跋焘。拓跋焘读完后哈哈一笑,道:“修好乃是权宜之计,楼兰早晚是我大魏国土。”众臣齐道:“陛下神武。”

万峰想起了楼兰国境的祥和景象,想起了花漫天的笑脸与嘱托,便道:“陛下,楼兰虽是小国,但实力却不容小觑。楼兰国主仁政爱民,股肱之臣勤政辅佐,卫国将军个个勇猛,并非一时能征服的。”拓跋焘面色有些不悦,冷道:“朕灭得了夏国,难道征服不了小小楼兰?为何出此懦懦之言?”万峰刚要启齿,万度归见气氛不对,赶紧抢言道:“陛下,犬子未见过世面,此次出使楼兰是第一次与他国交涉,望陛下恕他失言之罪。”拓跋焘道:“也罢,改日成周公可带你儿去我魏军营中看看,一睹我大魏雄风,你父子且入座饮酒。”万度归俯拜道:“谢陛下。”随后示意万峰入末座一同宴饮。万峰沉闷不乐,但只能随众人共饮了。

饮罢回府,万度归脸色阴沉,借着酒劲训斥万峰:“你可知今日朝堂之上你犯了什么错?”万峰道:“孩儿不知。”万度归道:“陛下正在庆功,你却道楼兰国主英明,难道我大魏国主不英明吗?什么股肱之臣、勇猛将军,你这么说让我大魏的文臣武将作何感想?殊不知,你一句话把君君臣臣都得罪了,蠢材。”万峰道:“可事实确是如此。”万度归怒道:“什么事实?今天我要把替你圆了这场,你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劝陛下不要起兵?你这是忤逆圣意,还要我怎么教你?”万峰见状道:“孩儿知错了。”万度归道:“只能日后靠军功来证明你自己了,否则你在我大魏难有出头之日了,你父亲我的老脸也保不了你几十年,你可记住了?”万峰道:“孩儿记住了。”

被父亲训斥后,万峰回到房中,心情更加烦乱,突然花漫天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的脑海,又倏然王伊洛天真烂漫的模样也浮现在眼前,万峰方感到丝丝欣慰。可是,日后如果跟花漫天兵戎相见,那该怎么办?自己如果真的对花漫天产生感情,又如何跟王伊洛解释?王伊洛难道真不明白自己对她只是兄妹之情?一连串的问题,让万峰心力憔悴,加强路途劳累,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说这天山之上的谢休,因他内功根基较薄,云渡大师让他一边修习内功,一边练习天山基础剑招。这些基本内外功,均由雪山客传授。雪山客教授谢休内功时,范天问兴致盎然,跟随研习,以观玄天攻与天山内功之异同。这天山内功,使体内真气自关元至神阙再经中庭、华盖,后转至天泉、曲泽,经大陵、劳宫使出,便能以力驱剑,使剑招威力大增。范天问将此运气之法与玄天功杂糅融合,竟能增强玄天功的劲力,不禁大喜。

当雪山客教授谢休剑招时,对剑法颇为精通的朱兰亭又会过来一起学习。天山剑法招式千变万化,光招式就有千种,是天山剑宗云渡大师采纳各家各派的招式总结得来的,学习天山剑法需要先掌握每一个招式,如“苍松迎客”“回头望月”“流风回雪”“平扫落叶”等等。雪山客将剑招一一传与谢休,朱兰亭虽是剑术名家,有些剑招也未曾见过,细细酌来,精妙无比,眼界大开。学习完全部剑招,得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谢休上天山后正值寒冬时节,风雪连昼夜,他却不顾恶劣天气,勤学苦练,将天山招式一一掌握。

腊月时节,楼兰遣派使者出使北魏,以美酿、琥珀、美女相送,缔结友好盟约。北魏国主拓跋焘的下一个目标是北凉和后燕,西域路途遥远,征伐之事放在后面,所以就先与楼兰交好,以防其出兵助北凉,便收下了贡物,并回赠以金银丝绸。万峰听说有楼兰使者来到,便来到北魏为外国来使准备的客房之处等候。待楼兰使者退殿归来,万峰问道:“请问贵国花将军可好?贵使能否帮忙带些东西回去给花将军?”那楼兰使者道:“公主为习武艺,已离开楼兰前去峨眉山拜师学艺。”万峰听后,心想峨眉山总是近于西域,暗喜,赠了楼兰使者一些细软便回府了。

比得到花漫天消息更让他惊喜的是,王伊洛竟来到了平城,并找到了万府,已在府中等后万峰。王伊洛的父亲王元杰知道万峰的身份,告知了王伊洛,并安排了两名徒弟一路随行,他们来到平城打听万度归府邸,自然不少魏民知道,便指引她们到了万峰。万峰刚进度,便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万哥哥!”万峰定睛一看,惊道:“伊洛,你怎么来了?”王伊洛假装生气道:“你还说,好几个月你都不给我来信,我想见你,便来了。”万峰道:“快进屋,我前些日子出使了一趟西域,再加上我大魏刚打完仗,事务繁多,忘记给你写信了,你可得原谅我啊。”

王伊洛故意露出的一丝嗔色瞬间就不见了,启齿笑道:“我知道万哥哥你是大忙人,有许多大事要做,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我在家无聊,想你想得紧,我向别人打听到洛阳离平城也不算甚远,所以我就过来了。”万峰既感动又怜惜,看着王伊洛冻得通红的鼻尖,道:“真是难为你了,万哥哥一定带你在平城好好玩玩。”王伊洛听后开心地猛点头。万峰道:“伊洛,来,我先带你去见父亲和母亲,他们跟你祖父和伯伯们是故交。”王伊洛道:“好哇。”

万峰带着王伊洛来到万度归和夫人跟前,万度归道:“这就是王老先生的孙女,之前去洛阳的时候你还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万峰母亲道:“这姑娘生得真俊,快过来让我瞧瞧。”说完抓着王伊洛的手,眼中尽是喜欢,脸上尽是欢喜。王伊洛漂亮伶俐,乖巧可爱,深得万峰父母欢心,让她在府里住了一个多月,似乎已把她当成自家媳妇了,一个月后才安排马车送她回洛阳。

王伊洛走后,万度归夫妇把万峰叫过去,万度归道:“峰儿,我看伊洛这个孩子真不错,她对你有情意,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跟你母亲商量过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向洛阳王家提亲,怎么样?”万峰忙道:“不不,父亲母亲怕是误解孩儿了,孩儿对伊洛就像对待亲妹妹一样,从没有非分之想。”万峰母亲道:“真是如此?我们看得出来伊洛对你是情意绵绵,恐怕不是兄妹之情吧。况且你们又不是真兄妹,这兄妹之情也可以变为琴瑟之情嘛。”万峰道:“母亲,实非如此,孩儿已另有意中人。”万度归道:“不知是哪家姑娘?”万峰道:“时机成熟孩儿自当相告,孩儿先行告退。”万度归父母面面相觑,又摇头噫叹。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来月,中原之地已是万物蒙苏,天山之上冰雪也渐渐融化,谢休终于将天山剑法一千招式全都习会。雪山客喜道:“师弟果真聪颖,三个半月就学会了全部剑招,师兄当年可是用了两年时间。”谢休道:“谢师兄授艺之恩。”雪山客道:“师弟且随我去见师父。”随后二人来到另一处山洞,这是云渡大师所居之处。二人见到了云渡大师,雪山客道:“师父,师弟已学会千招。”云渡大师闭目道:“很好,比我预料的要快。山儿,你且退下。”山儿是云渡大师对雪山客的称呼,雪山客本名薛山,这个只有云渡大师知道。雪山客道:“是!”随后便退出洞外。

云渡大师缓缓睁开双目道:“休儿,你已学会千招,现在我授与你天山剑法的要诀。我派剑法由创派祖师逍遥先生根据先秦时期庄周论剑的记录典籍所创并不断演化而来,以退为进,后发制人,千种招式,万般变化,临机应变,以后招胜先招,以无招胜有招,你可知会?”谢休道:“徒儿知会。”云渡大师道:“好,你且看这招如何破解?”随后拿起一根树枝,使出一招“斜阳夕照”向谢休斜劈过来。谢休随即使一招“将军举盾”将树枝格挡在外,但因内力远不如云渡大师,剑却把震掉。云渡大师道:“看来你并未真正体会我派要诀。”谢休拜道:“徒儿愿听师父教诲。”云渡大师道:“你以剑相挡,只能与对方之剑相碰撞,却不能制服对方,如若对方剑力胜于你,便如此状。所谓以退为进,后发制人,你应先以锦鲤翻身之招躲过对方之招,紧接着同样使出一招斜阳夕照,便可将对方击败。”谢休喜道:“两招合而为一,却能瞬间转守为攻,果然精妙。”云渡大师捻须微笑道:“孺子可教也,你且以此要诀将各路招式融会贯通,便可大成,你先行退下慢慢领悟吧。”谢休道:“徒儿告退,谢师父。”

谢休以此诀驾驭千招剑法,果然精绝,他与朱兰亭对招时,十招之内便可将其制服。朱兰亭又惊又喜,跪拜道:“恭喜公子,公子得剑宗真传,已练成绝世剑法,将军之仇可报,千秋大业可成啊。”谢休赶紧扶起朱兰亭,道:“朱四哥快快请起,我这剑法还不纯熟,仍须练习。”在一旁观战的范天问同样喜道:“公子掌握天山剑法要诀,再练起剑来必是事半功倍、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定当傲视武林。”朱兰亭道:“二哥和三哥知道了,该有多高兴啊。”雪山客道:“师弟禀赋,实是练剑奇才,今年的泰山论剑便可光大我天山剑法了,哈哈。”谢休道:“要不是师兄倾囊相授,休儿又如何习得这精妙剑法。师兄之恩情,休儿永世难忘。”雪山客摆摆手,大笑而去。

过了一会儿,云渡大师传谢休前去。云渡大师道:“休儿,听你师兄说你已将我天山剑法融会贯通?”谢休道:“师父,天山剑法博大无穷,弟子还差的远哩。”云渡大师道:“天资聪颖又虚怀若谷,很好。今年中秋的泰山论剑,你代表我天山前去吧。”谢休道:“弟子学艺未精,恐让师门蒙尘,不如由师兄去吧。”云渡大师道:“山儿沉迷棋艺,对剑道早已无争胜进取之心,你还有半年的时间精进,半年之后你的剑术已远在山儿之上,此时不必再说。”谢休拜拳道:“徒儿遵命。”

云渡大师道:“当年的四大高手,除了我,还有王庭礼、独孤鸿、我师妹风灵。我将破解王家刀法和独孤氏剑法的方法讲与你知,你可听好。”谢休道:“徒儿洗耳恭听。”云渡大师道:“王家刀法威猛无比,要避其锋芒,先退后进,须凌空闪躲,然后由上及下以倒剑式破之。独孤氏剑法以快成名,招招为攻,凌厉无比,为师知你步法极敏,可以五行八卦走位,使对方难以捉摸,然后使出这招漫天飞雪,可胜之。”随后,云渡大师腾空而起,快速出剑,在空中刹那间接连使了七八招,剑光闪闪,谢休甚至连剑在哪里都看不清,果然如漫天飞雪一般。云渡大师:“休儿,你可记下了?”谢休道:“师父,你出招太快,徒儿没看清。”云渡大师笑道:“也是难为你了,所谓漫天飞雪就是在空中将我天山剑法的第八十二、一百零八、三百六十一、五百零四、七百七十七以及九百九十九招连续使出,你多加练习,必能熟稔。”谢休喜道:“果真精妙,徒儿回去将反复习练。”

云渡大师道:“休儿,如今你剑艺已成,为师便将我派祖传的干将剑交与你,务必将我派发扬光大。”谢休道:“莫非是春秋时期的干将莫邪剑?”云渡大师点头道:“正是。干将剑由我天山派创派祖师逍遥先生从楚地夺得,代代流传。可惜莫邪剑一直不见踪迹,我派历代师祖苦苦求寻,一直未有音信。”说罢,云渡大师将干将剑隔空递与谢休。谢休拔剑出鞘,只见此剑历经近几百年而光泽曜曜,两轮剑箍间镶嵌着绿松石珠,但剑刃并非十分锋利,反而较钝,想必便是大巧若拙的道理吧。云渡大师又道:“休儿,还须你代为师走一趟峨眉山,代我将此信交与我师妹风灵。此次泰山论剑,峨眉山必定会派弟子前去,如果是峨眉山弟子,你且相让,不可与之争胜。”谢休道:“徒儿谨记。”谢休接过信后,与师父拜别,便回洞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正在谢休和范天问、朱兰亭收拾行囊时,雪山客走了进来,对谢休道:“师弟,听师父说你要去峨眉山,我这里有一封信和一枚天山雪莲,劳烦你帮我带给风灵大师的二弟子冷月仙子。”原来,雪山客五年前去峨眉山送信时无意间见到了冷月仙子,便情愫暗生,念念不忘。谢休道:“师兄之命,休儿定当完成。师兄所言之人是那二弟子,风灵大师有多少弟子?”雪山客道:“据我所知,风灵大师有五个弟子,因个个貌美如仙,所以世人成峨眉五仙子,按入门先后依次是骄阳仙子、冷月仙子、乘风仙子、凌云仙子、流星仙子,二弟子便是冷月。”谢休道:“听起来如天仙一般,这次去峨眉山可以一睹芳容了。”雪山客眯着眼笑道:“确是人间绝色,说不定师弟可以得一段美好姻缘。”谢休摆手道:“师弟我是凡夫俗子,怎可高攀天仙。”众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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