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带着楚军退守城中多时，敌军多次挑衅皆是避而不战。
士兵们很憋屈，但是每每想到撤离之前萧澜说得那一番话便歇了心思。确实，就如萧澜所说，她是最想打回去的那一个，而且，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能力不如萧澜，想赢就得听萧澜的。
何况，眼下联军所处的是齐国边境的城池，人家没了国君的齐军都没说什么，他们有什么好不满的？
这原本是好好的，但是偏偏有人不安生。
“还以为你们的萧元帅有多大能耐呢，没想到赶着投胎似的赶过来就缩在大帐里面不出来了啊。”五皇子百里钧大言不惭道。
八皇子百里衡火上浇油道:“就是啊！打仗是咱们男人的事情，一个女人来搅和什么？是你们楚国没人了吗？”
楚军将士拍案而起，怒道:“秦人！你们胡说些什么！”
“我们胡说什么？你们皇帝不就是拜了个女人为帅吗？那女人不是天天缩在大营里头吗？缩头乌龟！我呸！”百里衡狠狠淬了一口唾沫。
一退再退的士兵们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此时便是一点就着，他们挥舞着拳头，反唇相讥:“你们的元帅不是女人啊！也没见你们打胜仗啊！跟我们一样落水狗似的跑！嚣张个屁！”
“三国联军，你们跑了，我们不跑，难道留下来当出头鸟吗？”
“呸！五十步笑百步！懦夫！”
“你们才是懦夫！”
“废什么话！拳头底下见真章！”
不知是谁这样高声呼喝一句，双方像是瞬间达成了共识，污言秽语攻击对方的同时，拳头也招呼过去。
最初只是三五人的战阵，但是很快，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战团，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澜在城中修养了几日，好不容易恢复一些体力，没等松一口气便收到了士兵们打起来的坏消息。
“都闹什么！”她一拍桌板，紧皱的眉头沟壑难平。
荆婉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也不见她本人回来；墨羽军还在路上，至少后日午时才能抵达；齐国乱成了一团，楚国那边众多大臣上表建武帝令立储君，以安民心……
城外虎狼环伺，城内却还忙着窝里斗，如此情状，焉能让人不恼怒？
她一路上听着来通报的士兵讲完了事情全程，赤霄剑已然在手中握紧。联军中有细作将情报偷偷传给了戎狄，而秦国那两个皇子眼下的作为就很是可疑。
“都住手！”萧澜大喝一声，战团中的士兵们怔了怔，渐渐住了手，还有少数打架打得难舍难分，被三四同伴架住拉开才堪堪停手。
萧澜扫视一眼，开干的士兵多多少少挂了彩，但是好在他们还有分寸，没有将兵刃亮出来，要不然今天的事情便是真的棘手了。
“谁挑起来的？”
面对萧澜的质问，没有人上前承认，秦军纷纷低下头去。楚军这边有人怯怯地抬了头，壮着胆子答道:“是秦军！他们的皇子先来骂我们的！”
两军已经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中间一条道，隔着约莫三尺的间距对峙着。
萧澜走到楚军一方面前，对着秦军面色冷峻，肃然诘问:“是这样吗？”
秦军不由得低下头去，有人左顾右盼，约莫是想找他们的皇子殿下，可惜，百里钧跟百里衡早就趁着他们打起来的时候逃回了大帐。
“叫你们的皇子出来见我！本帅的赤霄剑想跟他们好好谈谈！”萧澜右手接过左手的赤霄剑，连剑带鞘插入了泥地里，她松了手，赤霄剑还稳稳立在地上，极具威慑力。
秦军理亏，眼下又没有能表态的高爵显位之人，被威慑地退了几步，人群后头早有人跑了去通知那两位只惹事不善后的皇子殿下。
……
戎狄占领区，白临雪山。
荆婉手持软剑，大口喘着粗气，面上尽是血污。她的脚边散落着众多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有些是被一剑封喉的，有些是被砍伤了四肢亦或是刺中要害而亡的。
鲜红的血散了满地，血液中的温度漫入皑皑白雪，融出了沟壑似的、坑坑洼洼似的凹陷。
“中原人，投降吧！”骑兵队长操着一口蹩脚的、带着边境口音的中原话。
荆婉以标准的晋国官话回道:“做梦！贼寇受死！”
话音未落，她飞身迎上了骑兵弯刀的砍、刺、挑、劈……
她很厉害，是放眼全大晋都难找出第二个的出色影卫。对付三两骑兵她不在话下，但是眼下上百人同时围攻，饶是她也吃力地很，尤其，她身后还护着那个引路的士兵，否则以她的实力，就算不能全灭敌军，至少一人出逃不成问题。
“荆婉大人，别管我了，要不然……要不然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荆婉疲于应对戎狄的凌厉攻势，稍得间隙便冷冷呵斥道:“闭嘴！”
埋葬在这里的楚人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想再多，哪怕是一个，一个也不行！
何况，她荆婉一向自诩大晋最出色的影卫，她的命怎么能交代在这里？
袖箭已空，毒针已尽，荆婉强撑着立在地上，握剑的手已经因为脱力在痉挛，她已然是强弩之末。
残存的几十名敌寇围拢上来，荆婉小声道:“抱歉，我拖累你了。”
她的呼吸频率变缓了，因为她要将最后的力气用于自尽，她绝对不会落入戎狄的手里，她身后的士兵也是一样。
“愿以此残躯慰我中原山河。”士兵忍着一身伤痛，字字铿锵。
咻！
同一道利箭破空之声，却是五名敌寇倒下，那一次拉弦竟然是五支箭矢同时射出！
是中原人吧？友军？友军之中何人有这般能耐？
利箭破空之声不断袭来，荆婉也不管到底是何人相助，她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爆喝一声，手中软剑再次游走于人群之间，不断收割性命。
大抵是那人带的箭矢不多，利箭破空之声很快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影手持利剑冲入战阵。
“雪神哥哥！要当心啊！”有女子这样喊。
荆婉顿时一愣，什么鬼？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