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小考

半红月了脸,心中雀跃,对仍稳了声音对王虎家的道:“有劳成嫂子,听说小侄女喜欢漂亮东西,我这有些宫花,烦请嫂子帮我带给小侄女。”

王虎家的姓成,府中都唤她成嫂子,也是府中家生子,若说府中丫鬟长得好的,半月自然是头一份,她也算得一份。成氏父母在府中都不成气候,她却口舌伶俐,又长得前凸后翘,面容姣好,在老太太院中,原也是青字辈,下人中很有脸面,当嫁之年,上门的真要踏破门槛。王虎长相老实,得亏在大少爷院中当差,父母在府里也有体面,才娶了她。

成嫂子接过宫花,喜得嘴都合不拢,这些个宫花做工精致,朵朵如真花,并非府里丫鬟胡乱扎的一般粗糙,想必是上次大小姐赐下的,真是宫中流出来的。

“快些去,我啊,便不打搅你。”说着,成嫂子扬了帕子,扭着腰走了。

半月看她,想起骚娘们一词,不觉有些脸红,又莫名想到周君宴曾说一句“我为人性格风骚,洞房中最怕寂寥”。为怕别人说她骚,她走路时不免抬了头不敢扭动腰肢,想要如木桩子一般直直的,只是人走路如何没有晃动?走得几步别别扭扭,最后半月叹口气,小跑了进得书房。一大包东西正在书房的四方桌上,半月小心打开,分了好几个包裹,两包李记陈记的小吃,马奶糕,杏仁糕,绿豆糕,都是她爱的小吃嘴,竟然还有些话梅儿瓜子,真真喜出望外。

半月肚中有些饥饿,一边坐下吃了糕点,一边将最后一个包裹解开。竟是《白狐报恩记》。她手慢慢摸着树皮上的狐狸,不觉有些眼热,这书不易找,想必费了好些心思的。

休假过后上差,许多人都匆匆忙忙进门,急得衣帽不整的,周君宴踩点到翰林院,居然也是中流,他理了理官帽,进得屋内,不想一贯拖拉的张进早已到了,倒是掌教未来。张进见了周君宴十分客套,笑脸相迎不说,还给他端茶倒水。

“不知张兄有何事?”周君宴忍笑道。

“无事,无事,不知周兄可去了见了海少卿?”张进扬了笑道。

“见倒是见了,只是他却不知什么狐书生,海兄倒是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穷书生,没得闲情逸致来写风月小说,想必张兄认错人了。”

张进却不信,“若说右手,还可说是仿字。可世人少用左手写字,多用右手,左手写得如此好的,只怕京中也找不出几个,何况写得一模一样的?”

“我猜海兄既大大方方又左手写字,也并非想隐藏什么,他既说不是狐书生,也许便真不是。”

张进失落地坐在交椅上,“字迹我是不会认错的,周兄说他家贫,或许早年的书,是他替人誊写的,得些抄书的银钱吧。”

周君宴正要回他,掌教进来了,他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小考,只盼尔等优良,都去别的部门轮转。老夫近几日都要进宫,怕也没空给你们授课。”

张进哭丧了脸,道:“先生这次小考,竟未提前招呼,学生昨日跑出去参加诗会,白白耗费了一天。”

便是周君宴,也有些懊恼,他昨日也算虚度一天,连每日例行看书都忘了。

掌教淡淡道:“若有真才实学藏胸,何日考不是考?”

张进不敢再说,拿了试卷小心涂写。周君宴拿了试卷一扫,都是平日所授,无非是耕作、选种之法等农桑常识,另开朝以来农政变革,如今土地税法,另外还有漕运、灌溉、农具等些繁杂类的知识,授课之时都有捎带,周君宴一一认真作答,到最后一题,却有些踟蹰。如今外暂无强敌环伺,内有明君在堂,无天灾人祸,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年,简直不要太太平盛世。可谁又敢说出口这大晋朝没有积弊?贵族气盛,年年兼并土地,田税骤减,百姓也食不果腹,惨呀。可,他能写在这答卷之上吗?莫说周家便是食膏粱,便是小门小户出生的掌教如今也是身居高位,自命贫寒的同事张进如今是浙商的乘龙快婿。这答卷,只怕连这一扇门都出不去,难道还能上答天听?可是,若写些无关痛痒的鸡零狗碎,贴个狗皮膏药似的举措,掌院便能糊弄过去吗?

周君宴抬头瞧了掌院,见他正伏案书写,似乎并不在意他如何作答。思索片刻,周君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张进,你去书馆找些《氾胜之书》的注释来。我观你答卷,似是对这本书不甚了了,所答无一有对。”

“学生羞愧,这便去。”张进拱手告退,出门前望了一眼周君宴,见他满脸慎重。

“庸之,你可知你去年秋闱答卷,正是我审阅,勾了甲等,而后交到主管面前,再上呈御案?”掌院缓缓道。

周君宴拱手,“多谢先生赏识,学生愧不敢当。”

“你高中探花,而后横遭猜忌,当时替你说话的,是大理寺少卿。此人,似与你周家无甚干系。”

周君宴摇头,“先祖父当时也托人求情,只是苦无门路。”

“交情言深,许多话也不好说出口,只是历朝历代,派系林立,总有一派看似和缓实则暗潮汹涌,若是成则利国利民,若是败搅得朝廷腥风血雨。你行事作风,也未受朝中影响,只怕是自带风流。你可知商鞅下场?”

周君宴直觉背上一生冷汗。他怎敢比商君?

掌院见周君宴瞪大眼,笑道:“莫慌,朝中法典齐全,轮不到你修改法令,只是你行文如此大胆,若真要朝廷发令让百姓背井离乡去瘴毒之地开荒,只怕民怨佛天。”

周君宴道,“学生不过书生意气,都是些纸上谈兵的空话,谁又当真?学生读书进学,眼见目听,有所思虑,却不得法,用了前人典故,胡乱提了举措,当朝当世,并不适用,学生惭愧。”

开垦蛮荒,确是古早就有的,只是太平年,谁愿背井离乡,朝中又如何敢下此令?可是,这举措,总比让世家大族割让出田地来轻松些。周君宴以为自己已经够收敛了,却不想还是让掌教吃了一惊,颇有些他胆大妄为的意思。

“你若能提出善举,这朝中宰相之位,便是你的了。”掌教笑道,“我观你答卷,一字不差,仿若拿了我的案卷填写,只怕是过目不忘。最后大题切中要害,思虑甚远,只怕是天生慧眼。切莫辜负自己的资质,莫平庸中立,这朝堂,总有人要引领风骚。”

周君宴拱手,“学生愧不敢当。”

掌院笑而不语。若不是有胆气,如何敢下笔?不过初出茅庐,甚是稚嫩,想要起势,总要几年历练。也不知这世道,能容得下个盛世名臣?

“接下来你去刑部走一遭。”掌院又瞧了周君宴一眼,眉目清朗,天生官相,观之可喜,谈之可亲,近之可爱,他又缓缓道,“你尚年幼,不可急功近利。”

“多谢先生指点。”周君宴道谢。

如今朝中暗潮汹涌,各部都有依靠,最乱的,只怕是刑部。海盛梅,便是在刑部轮转,便进了大理寺,一来是他能力卓绝,二来也是刑部有意留人。下得差后,周君宴跟张进道别,张进只得个下等,还需在户部进修。

脑中一团乱麻,回到府中往卧榻一躺,周君宴便浑身轻快了,管他皇子皇孙,都不及牡丹花下死。

“我的美人呢?还不过来伺候少爷。”他半躺着,举了酒杯,轻笑道。

半月将他酒杯拿下,“又喝不得酒,拿个空酒杯糊弄谁?偏偏空酒杯还喝醉了,真真好笑。”

“怎么就醉了?我清醒得很,还想吃些奶。”说着将半月抱在怀中。

“还说没醉,一嘴的胡话。”半月睨他一眼,却见周君宴要扒她衣裳,笑道,“少爷怎要学那色中饿鬼?”

“我不仅要学色中饿鬼,本少爷还要做个恶霸,你这骚娘们,还不自己宽衣解带,伺候本少爷?”

半月见他故意板了脸,想要学些凶恶,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少爷你天生一副好人的相貌,做不成那恶霸。”

“等本少爷撕了你衣裳,你便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周君宴道。

“何必劳烦少爷动手,奴家自愿,少爷是天上的云,奴家是地上的泥,若你跟少爷云雨一番,让水活泥,奴家死了也甘愿。”

周君宴见她翘起兰花指,笑道,“不是姑娘是哪里的?若是勾栏院的,还需将腰肢妞起,若是良家女子,便要低眉顺目。”

他解了自己腰带,在半月腰间勒紧,痛得本月一声闷哼,他又将她后背托起,头颈向后仰放在榻上,“别人最喜红花冒雨透芳心,唯吾爱白兔捣药耕不停。”

半月吸气,将□□放在他眼前,任他作为。古来烦恼多,闺房一刻轻松。任他放纵又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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