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成亲

“听说你今日出府了?”周君宴将半月拉到怀里,低头问道。

“是啊。可是不能出府?那奴婢再不出去了。”半月道。

“还装傻。”周君宴捏住半月的鼻子,逼得半月张大了嘴呼气,他又塞了一块马奶糕在半月嘴中,气得半月伸手掐他胳膊。

“红了。”周君宴将袖子撸起,给半月瞧。

“这顿是少爷自己讨的,怨不得人。”半月抿了嘴,瞪他一眼。眼白往上,看着不耐烦,只是嘴一动,脸颊露出桃窝,又像染了蜜般清甜。

周君宴爱她这些生动的表情,眼里心里都是笑意:“怎么只能讨得了打,讨不了礼?”

半月哼哼,“幸亏我备了礼,若不然少爷只当我是个貔貅,只进不出的。”

“那礼在何处?”

“少爷把眼闭上。”半月道。

“这般慎重,那必是大礼。”周君宴轻笑道,从善如流闭上眼,半月拉起他的双手,一步一步带他到梳妆镜前坐下,拿了梳子梳了下鬓角,笑意一直挂在周君宴脸上。

“睁眼。”半月轻声道。

“碧玉簪?这便是你送我的及冠之礼?”周君宴摸了摸头上多出的簪子问道。

半月点头,“上面雕的莲花,店家说君子出淤泥而不染,莲花簪给男子及冠,再合适不过。”

“这礼我很欢喜,多谢半月。”周君宴拱手,弯腰行礼。

看周君宴如此慎重,半月好笑道,“不过一支簪子,奴婢手笨,连条帕子都不会绣,少爷如此巴巴地道谢,倒让奴婢羞愧。少爷赠奴婢锦绣良袍、珠宝首饰,又将猴儿送去私塾,叫奴婢何以为报?”

“怎得认真起来了?到叫我真惭愧,原是跟猴儿说亲自教他,如今将他送给别人去教了,将他孤零零一个人丢在外边。”

“这样很好。”半月道。她是真感激,周君宴买了宅院,请了先生,又让南风过去照料,猴儿不是府里奴才,以后读书进学也好,行商做工,都自由自在。

“傻姑娘。这算的什么?”周君宴看她掉泪,拉她过来坐着,心中十分酸涩。她不贪心,不求正妻之位,不求明媒正娶,甚是连姨娘的位子都不求,不过是知在这樊笼里,他什么都给不了,“你无欲无求,得了一分便感激不尽。终归不过是我无用罢了,让你连想要的心思都不敢起。”

半月抿着嘴角苦笑道,“我也不是不敢起旁的心思,不过是不愿鸡飞蛋打,还拖着少爷撞得头破血流,这般就很好,我父母双亡,也无人在乎我是何名分,只要每日开心便好。

我只愿少爷常安喜乐,展平生抱负,鹏程万里。少爷这般好家世,好才学,好相貌,生来就该大有所为。少爷的才智,该用在官场,在学问,在朝堂,不在这内宅。

往后少爷娶了亲,给奴婢个小院,若是有空便来看看,就极好。奴婢安居一隅,也能自得其乐,定不让少爷为难。对少奶奶奴婢定会恭敬顺从,如同对夫人老夫人一般。”

“我不如半月你。半月为我考虑良多,我却只顾眼前欢愉,还要半月你对我立下军令状。”周君宴感叹道。

“身份云泥之别,爱人的心却不分高低贵贱,只在情深意浅。”

周君宴握住她手,道:“能得半月之心,是庸之之幸。”

半月双手回握:“能得庸之之心,是半月几世修来的福分。”

月下诉衷肠,清风乱带话。周锦儿因马上要出嫁,心中焦躁,夜不能寐,跑出来透气,正好听到周君宴和半月廊下夜话,她屏住呼吸,不敢打扰,等周君宴牵了半月回屋,她拿出帕子擦了眼角的泪,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半月不过一个奴仆,却敢跟大哥厮守终生,她呢,皇太后赐的世子妃,青梅竹马的亲表哥,又何须患得患失?便是表哥心中有佳人,难道会不搭理她?她学半月一般温柔解意,想必表哥心中也能有她。

婚期眨眼便至,一大早便有婆子来给周锦儿绞面,细细擦面脂、腮边涂满胭脂,一点樱桃小口,梳高髻插金钗,大红嫁衣,高跷鞋,周君宴将她背到花轿,三十二抬嫁妆占了半条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路有儿童从伯爵府捡喜糖捡到成王府,吴泽洲又将她从花轿背到新房。也不过一个时辰,一个吉日,一顿酒宴,便从周家的千金小姐变成吴家的新妇,让娘亲将帕子哭湿,让兄弟翘首担忧。

周锦儿坐在床上,听着蜡烛哔哔啵啵的响声,手拽紧帕子,十分无措。喜婆来屋中主礼,在宾客起哄中吴泽洲掀了红盖头,众人惊呼,“新娘真是美若天仙。”

吴泽洲笑道,“这是自然,我吴泽洲要娶的是天下第一美人。”

等宾客散尽,吴泽洲醉醺醺上床,周锦儿见他打鼾,红着脸将他叫醒,又喂了一点醒酒汤。她婚前听训,知今日一定要洞房花烛。

“表妹啊。”吴泽洲有些不太清醒,却也知道脱衣裳,只是不得章法,周锦儿抖着手帮忙。

周锦儿被压在身下,心里害怕,却知这是人伦,扯了嘴角想要笑。

“偏过头。”吴泽洲拉了嫁衣挡住她脑袋。

身体刺痛,周锦儿却真笑了,成婚之礼,一样都未拉下。今日里,她真是吴妇。

三日回门,周锦儿跟吴泽洲做了马车来伯爵府,一下马车吴泽洲便跑去格致轩,大夫人亲自在大门口接女儿进府。

“他对你可好?”大夫人拉了女儿的手问道。

周锦儿羞红了脸,低头道,“好的。”

大夫人笑道:“好便好,洲儿还是少年脾性,急忙忙就找你大哥玩闹,你多顺着她。”

“姑母也说表哥不稳重,让女儿多管教。”周锦儿低着头道。

大夫人摇头,“错了,错了,头一桩事便是将称呼改了,以后要叫娘,叫夫君。称呼生疏了,心也容易生疏。”大夫人牵她到老夫人那里去请安,继续教导她,“男人该长大就长大,不是妻子管教着长大的。娘您说呢?”

老夫人咳嗽一声,笑着道:“经了事就长大了,你看你大哥,从前也跳脱,如今多稳重。”

“祖母又咳嗽了,可是晚上冻了?”周锦儿拍她后背,十分担忧。

“不妨事。年纪大了,身子不中用。”老太太摸着她的脸,凑近细瞧,见脸色红润,笑道:“你亲姑姑做婆婆,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事。祖母放心你。”

“虽是姑母,也要尊着敬着,切莫恃宠而骄,失了分寸。”大夫人插上一句。

大夫人老夫人一肚子做媳妇的经,一直念到傍晚周锦儿坐上回成王府的马车,大夫人望着马车的方向瞧了许久,到晚上都有些失魂落魄,大老爷见她呆坐,问道:“可是锦儿有何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洲儿对她,还不如对君儿上心,淘换了那么多小玩意儿给君儿,连一支簪子都未送过锦儿。高家背信弃义,成王府突然求亲,当时慌乱当作救命菩萨,如今想来,洲儿爱去烟花柳巷,又顽劣淘气,实在算不得良配。”

“这难道不是过河拆桥?当时千好万好,如今却诸多嫌弃?这世间男子,只怕没有一个能合你心意的,便是君儿,若是别家的儿郎,你还嫌弃他有个通房。”

大夫人莞尔,“是我贪心。哪有十全十美?新婚燕尔,多多相处,日后便会好。有妻子,想必洲儿也不会胡闹,去些不该去的地方。”

“放心吧,他若去,我打断他的腿。”大老爷握着拳头道。

大夫人连忙道:“你别冲动,若是他胡闹,让君儿去劝劝,免得两家成仇。”

“怎么这便护起来了?”

“不是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大夫人笑道。

“夫人,不好了。”突然外面有声响。

大夫人连忙起身,大老爷起身穿上外衣,“你躺着,我去瞧瞧。”又对外喊道:“何人喧哗?”

大老爷出去很久,大夫人不放心,穿了衣裳起来,正好大老爷进来,见她叹气道:“二房的人在外面敲门,说是老二死在了妓院,他们报了官,可是官府不受理,便到这里来闹,说要公道,我去瞧瞧。你先睡。”

“一路当心。”大夫人给他披上一件毛皮大衣。她也不知该嘱咐什么,亲弟弟死了,再怎样都不能不管。

等大老爷走了,大夫人一拍脑袋,让人去格致轩,果然周君宴不在。

“老爷啊,怎么没拦住君儿,将他搅和进这些烂事里。”大夫人气道,又对二老爷破口大骂,死都不让人好过,口干舌燥才歇了声,让人将半月叫过来,训道:“你怎么不知道拦住大少爷?这事他能沾手吗?没得惹一身腥臊。”

半月低头,“少爷有少爷的打算,奴婢见识浅,不敢阻拦少爷。”

“没用的东西。光知道吃好的,穿好的,男人的正经事却不知操心。”大夫人骂道。半月低头敛眉,大夫人觉得无趣,懒得骂她,挥手让她退下。

等了一夜都未等到人回来,到天亮才听到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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