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似曾相识。
她突然对小刺猬十分共情起来。
一直到饭后遛弯消食儿的时候，燕晏仍旧沉浸在悲痛当中。
曾经有一份丰厚的俸禄摆在她面前，她嘴贱，非要多问两句，透露出了自己想要存私房钱的心思，如今被坑完了，她才追悔莫及。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只想对云恕说三个字：“还我钱！”
云恕把她送到岂无春居的门口，目光在廊下逡巡了一圈，那三个大家伙正并排乖巧地等着她回去。
云恕眸色微冷，心中冷嘲。
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轻易得到天下人千百年的敬重，得到百兽千禽的喜爱和依顺，凭什么呢？
云恕收回目光，敛去异样的的神色，唇角轻牵，对燕晏道：“我这半月要去皇宫商议筹备中秋宴会事宜，你若有什么事情，可来皇宫找我，或者找宋管事。”
燕晏忙点点头，一脸“我很懂事会尽力让您少操心”的表情，说道：“大人只管忙自己的，我没什么事情尽量不会叨扰大人的。”
心里则暗喜，这家伙终于有事忙了，那他就没功夫再想法子坑自己啦！
小姑娘的心思都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那藏也藏不住的窃笑，叫眉梢眼角都染上雀跃。
云恕却不拆穿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便拢着祥云纹金边宽袖转头走了。
燕晏打了个冷战。
她总觉得云恕最后那一眼意味深长，仿佛在说：“你就好好珍惜你最后十五天太平日子吧……”
翌日，燕晏起得很早，想着要早点吃完早饭，可以早点去看看小刺猬。
宋管事见她起了，便立马将早就备好的饭菜端上桌。
燕晏这才知道，云恕已经进宫了。
燕晏感叹，权势再大的打工人，到底也只是个打工人，看样子还是蛮辛苦的。
想到这里，燕晏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过头看向宋管事，试探着问道：“这顿饭不会也是要我自己付钱吧？”
宋管事微微一愣，而后笑了，道：“小姐您放心吃，这是大人叫我差府中的厨房做的，不会问您要钱。”
燕晏这才松了口气，大快朵颐起来。
主食过后还有甜点。
她吃得八分饱，拿出两张手帕，将最好吃的两样糕点包了起来，一块儿放进了兜里。
上次从顾由己那里回来的时候，顾由己给了她一个玉坠子，说是他的信物。
她要去看小刺猬，可以走正门，直接给大理寺守门的人看一看坠子，守门的人自然会带她去找他。
燕晏问了衙役，衙役说顾大人天没亮就去了档房，已经看了一早上的卷宗了。
燕晏随口问道：“顾大人一个寺正，平日里总是这么忙吗？”
衙役摇了摇头：“也不总是，只是最近这个案子……”他想到什么，连忙闭了嘴。
燕晏识趣地不再多问。
很快衙役带她到了档房，片刻也没多留，便匆匆离开了。
大约是天气闷热，档房的门窗都半开着。
燕晏正想敲门，瞥到顾由己趴在桌案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面前放着一卷展开的卷宗，手里还握着一支笔。
燕晏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顾由己却突然坐了起来。
他手腕迅速一转，手中的笔像短剑一样被他挽了个花，便要朝着燕晏刺过来。
燕晏捂住头，连忙喊到：“是我，顾大人，是我！”
顾由己来不及收手，只抖了抖手腕，手中的笔擦过燕晏的鬓角插进了她身后的门框上。
笔杆几乎陷进去一半。
燕晏感叹：“顾大人真是掌握了‘入木三分’的精髓。”
顾由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次见面，都把小姑娘吓得不轻。
燕晏却很快镇定过来，她看着顾由己，问：“我可以进来吗？”
顾由己点了点头。
燕晏这才注意到他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应该一晚上没合眼。
不待燕晏问，顾由己便给燕晏指了指一旁的屋子：“那只刺猬在那间屋子里呢，你自己去看它吧。”
“多谢顾大人！”燕晏从怀里掏出两包糕点，想到顾由己忙成这样，应该也还没能顾得上吃早饭，便给他留了一包。
顾由己愣了愣，恰好这时候肚子叫了一声，推辞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脸又唰的一下红了，接过糕点，道：“谢谢姑娘。”
燕晏还从没见过这样容易脸红的男孩子。
隔壁，小刺猬正在笼子里呼呼大睡。
燕晏进门前捡了根小树枝，戳了戳她胖鼓鼓的背，她却翻个身继续睡。
燕晏灵机一动，拿了块糕点放在小刺猬的鼻子前面，果然，小刺猬的鼻子动了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手脚并用地抱住了那块比她脑袋还大的桃花酥，上来就“吭叽吭叽”地大啃了几口。
结果噎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燕晏连忙用树叶接了点茶水递进笼子里。
小刺猬这才注意到燕晏来了，所有的委屈霎时都爆发了。
小刺猬想出去，燕晏也没办法，只能耐心安慰她。
足足听小刺猬抱怨了整整一个时辰。
燕晏答应小刺猬，去顾由己那里争取争取，尽量让她能早点“刑满释放”。
顾由己这边终于没看卷宗了，他负手站在窗边，看着远方出神。
手边的高桌上，摆着燕晏给他的糕点，看样子只吃了一两块。
比小刺猬吃得还少。
看来最近的案子应该很棘手。
燕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顾由己：“顾大人，你说的那个案子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结案啊？”
“物证和人证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能结了。”
从顾由己的语气中，燕晏就听出了这个“不出意外”应该很难。
他转过头来，脸上依旧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语气淡淡道：“所有人都想草草结案，所以从下到上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办，进度难免缓慢些。”
燕晏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那……或许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大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