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晏跨出大雄宝殿的时候，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她一回头，看到是门框上突出来的一颗铁钉，勾破了她的裙裾。
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顾由己。
顾由己顺着她的目光往过去，心领神会，二人很快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匆匆神色如常地走了。
下山之前，去了一趟被严格看守的僧尼的禅房前，守门的人照常不许他们进去。
顾由己拽住了守门人的胳膊，冲着那人不停地抛媚眼，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道：“让人家进去看看嘛～～～人家就是好奇～～很快就会出来的～～”
显然守门人感到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燕晏趁着守门人和顾由己周旋的空档，很快地在门口观察了一圈，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燕晏清了清嗓子，粗声大气地喝道：“呔，你这坏女人，竟然当着我的面就跟别人拉拉扯扯，太不像话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说着，便抱住了顾由己的腰，把他往外扯。
顾由己还作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冲着守门人泪眼含羞，娇声哭喊：“好哥哥，奴家怕是再不能来看你了……”
守门人：“……”还有点动容是怎么回事捏？
燕晏：“……”
走到无人处，顾由己才问燕晏：“可看清楚了？”
燕晏点点头：“看清楚了，的确不一样。”
川沾山上树木茂盛繁密，又三面环河，山上有好几处泉眼。
整个山头全年都被笼罩在湿雾当中，阴冷潮湿，上山的路从来都是泥泞不堪，从未干过，一路上石头和树干也生满了青苔。
如果真按薛阳晖所说，山上的建筑是寺院，一座在这样的环境下修建了两三年的寺院，建筑里面的铁钉怎么会还是干净崭新的呢？
他们去看了后面说是禅房的地方，大门处的门窗衔接处的铁钉，暴露出来的地方早已经锈迹斑斑。
而前面三座宝殿，里面的铁钉却是崭新锃亮的。
这足以说明，所谓“寺院”前面的三座供奉佛祖的宝殿，全是这几天之内新建的。
他们也的确费工夫做旧过，表面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异常。
可因为生锈的铁钉过于脆弱，在这样需要匆忙赶工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快速地钉进木头里并且良好地保持着衔接门窗。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偌大的三座宝殿，会有一颗铁钉暴露出来，并且十分巧合地被人看见。
可能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他们的恶行了。
这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让顾由己接着往下查的方向又一次豁然明朗了。
二人下了山，顾由己看起来已经一扫之前的愁云。
回去的船上，顾由己拿举着团扇，半遮着脸，笑容娇羞：“你觉得我刚才演的怎么样？”
燕晏很认真：“烂，非常之烂。”
顾由己撇撇嘴，不满地嘀咕：“我倒觉得还挺好的。”
燕晏脑袋一歪：“怎么，戏不好还不让人说啦？”
顾由己放声笑起来，扮上女装的少年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可一笑时眉眼间仍旧满是张扬和肆意。
他扬了扬下巴，说：“作为报酬，今儿请你上会琼芳吃顿好的。”
会琼芳和自在楼，是京城最火爆的两家酒楼。
燕晏倒是在小刺猬口中听说过这个“会琼芳”，小家伙抱怨她骗她出来吃苦的时候，说过毕生梦想就是去会琼芳大吃一顿。
亏她还以万物灵神的得力干将自居，毕生梦想竟然就这点出息，燕晏觉得，这个万物灵神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一定是个……很温柔的神明吧。
不然怎么会培养出小刺猬这样一个蠢萌可爱而不自知的小部下呢。
燕晏想到这里，问顾由己：“那能把小刺猬带上吗？我欠她一顿好吃的。”
顾由己从怀里摸出来一把钥匙，笑嘻嘻地扔给了燕晏，道：“喏，这是笼子的钥匙，你的刺猬自由了。”
燕晏微微一愣：“不用等到结案啦？”
顾由己点头：“就当你替它将功赎罪了，你不是要帮我一起解决这件案子嘛？”
燕晏把钥匙握在手中，问顾由己：“你就不怕我撒手跑了？”
顾由己懒洋洋地卧在船头，抬眼看向燕晏，目光如炬：“你会不管吗？”
燕晏沉默。
这还真不好说。
毕竟她现在，自身难保。
她十分清楚，自己就是云恕砧板上的一块肉，作为全书最大反派的云恕，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云恕留她在身边，要么是因为她身上有可利用的价值，要么就是，这位大人恰好最近闲来无聊，想找点东西解解闷。
而她，于云恕来说最多是一颗棋子，一个宠物，也可能随时因为云恕倦了觉得无趣了，变成一颗弃子。
她看卷宗的时候，的确为各个受害少女的惨状而悲痛愤怒过，可她不是顾由己，没有一个随时会无理由站出来为她撑腰的手握重权的哥哥。
她需要考虑的实在是太多了。
顾由己见她突然沉默，笑着岔开了话题：“听说会琼芳今天又出了两坛新酿的好酒，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去还赶不赶得上。”
燕晏也立马恢复了状态，撑着胳膊仰头望天，幽幽道：“再急咱也得先回去换身衣裳，不然顾大人您可能‘晚节不保’。”
顾由己哈哈大笑，船到岸停下，往京都南城门走的时候，他突然问燕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看起来不像是京都的人，也跟我平日里见过的公主小姐大不相同。”
“想说我举止粗鲁不想大家闺秀就直说！”燕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顾由己点点头：“像个女侠。”
燕晏又一本正经地开始胡扯：“诶，你还说对了，我真的姓吕，名侠，你叫我女侠就行。”
顾由己当然不信，却也
不再问，只说：“好。”
会琼芳不亏是京城最好两家的酒楼之一。
得亏了平日云恕嫌弃她的次数过多，她这时候才没表现得过于土包子。
二人一刺猬在二楼的位置坐下。
小儿递上来了菜单。
木制封面的大册子，据说里面的菜名都是由书法大家亲笔写的。
每道菜名都起得花里胡哨，好在都用小字在下方标了口味和食材，末尾却没标上价钱。
这样的菜单，燕晏根本不敢大意地点。
顾由己大手一挥：“小爷有的是钱，全点也没关系的。”
燕晏：这莫名其妙的傍上大款一样的快乐为什么如此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