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
青年人回过头，向我确认了一遍向导费的数目。
以卡拉迪亚的物价水平而言，1000第纳尔无疑是一笔巨款。这个报酬对比艾车莫尔到库丹的直线距离，可谓是丰厚到了极点。
我肯定的答复他：“1000。只要商队启程，离开库丹，你就能拿到300第纳尔的定金。其它的钱，等到了艾车莫尔就付给你。”
“嗯……”青年人自己盘算了一下，“一千第纳尔，库丹到艾车莫尔……”
“如何？”我问道。
青年人砸吧砸吧嘴：“可以，很划算的买卖。”
“你们那个商队驻扎在哪里？”他问我。
“杂货市场附近，你去了就能看到我们的货车，上面有一块米色的旗帜。”
“行，到时候我去商队找你，提你名字好使，对吧？”青年人说道。他对着吧台招呼了两声，打了个指响，指了指我们这桌，“老板，这桌单我结了。”
随后他又向我举杯示敬：“合作愉快。”
真是个妙人。我心想。
早知道点些东西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回去以后我总得向我们老板交个差。”
“尼扎，告诉他我叫尼扎就行。”青年人头也不回的道。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小圈子里。
“抱歉美人们，刚谈了一桩小生意，耽误了一点时间……”
尼扎？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我感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人，大人，您看……”佝偻男在我身旁搓了搓手，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把装有第纳尔的袋子丢给他。然后带着克雷斯起身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晌午，尼扎才迷迷糊糊的摸到我们商队来。要不是我提前跟值班的伙计打好了招呼，这个醉醺醺的家伙准会被当成找茬的酒鬼丢出去。
“库丹什么都好，就是酒不好，太浓烈了。”尼扎一头扎进我面前的椅子里，单手扶额。一边嚷嚷着要人给他端些水喝，一边从怀里摸摸搜搜的捻出一份清单来，甩在我桌子上。
我脸色有些难看，感觉这人有点不靠谱。我心里已经在盘算另外寻找合适人选的事宜了。
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尼扎甩给我的清单是陈列在一件女式裹胸上的。
“别太在意。”尼扎看出我的脸色难看，解释道，“早上起得太匆忙了，手头没有好纸，只好随便找点东西写了几笔——这上面的东西是这趟旅行所需要的物资，你跟你们老板说清楚了，整点齐全，我保你们高枕无忧。”
“谢谢。”尼扎接过克雷斯给他端过去的凉水，他抿了一口，眼睛在我和克雷斯之间打量来打量去，“我不是很理解，她是你仆人吗？还是你妹妹？总不至于是你的情人吧哥们，别告诉我你的品位这么独特。”
“他是我的随从。”这个新向导很聒噪，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他能沉默片刻。
我仔细拿着那份女士裹胸端详了一遍。清单没什么问题，只是要求的数量比我们计划准备的补给要多一些。
“这么短的路程，应该用不到这么多东西。”我对他道。
尼扎回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从萨吉彻堡的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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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闯过来全靠鲁莽吧？朋友？这种天气想上山，就不能从泊胡拉班走了，那边地势太开阔，现在的山雪会把人都埋在下面的——想上山得另辟蹊径，我带你们走一条更安全的道路，能绕过狼群的活动范围并且避开暴风雪。代价是需要比正常的路多几天的行程。”
“我知道你们赶时间，伙计，但这已经是最保守的方案了。”
“除非你们还想接着在库丹城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山脊线上的雪只会越积越厚，坐等这波风雪过去你们只会越拖越久。我猜你们肯定等不起，倒不如花最小的代价多买点补给品，搏个大的。”
“什么搏个大的？”
尼扎的思维实在是有些跳脱，晓得是我曾有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经历，也很难跟上他的节奏。
“时间。”尼扎道，“就是你们现在最想要的彩头。”
我和那颜亚托说了一下这件事情。
在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后，这位目光长远的商人毫不吝啬的又拨给我一部分商队基金用以采购额外的物资。
尼扎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很抢时间。
尤其是那颜亚托，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带货飞到亚伦城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半里，我又没能好好休息，到处奔波置办补给品的事情。到了离开库丹城的时候，我反而松了口气。
终于能裹着棉服，在货车架上安稳的休息一阵了。
我吩咐克雷斯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打扰到我。随后我把棉帽沿拉下来遮住了眼睛，靠在货车栏上闭目养神。直到商队再次停顿时，我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深紫色的夜幕在远方驱赶着天空上的灰白，要不了多久，这里便会被黑暗所覆盖。不过黑夜对于我们来说倒算不上是麻烦。商队里多得是能搭建营地的好手，我不用亲自下场，在营地里溜达溜达督促他们即可。这也算是我这些天来为那颜亚托瞻前马后换来的小小特权。
冰天雪地中，离着老远我便看到斐鲁雅安那张，挂着一幅犹如便秘一般难看神色的脸。他直到现在还对那颜亚托要钱不要命，顶着暴风雪天气上山的决策耿耿于怀。但是他也是拿人钱财办事，对自己的雇主没有丝毫办法，只能让自己的手下盯紧点，免得这支战斗力并不强盛的商队被神出鬼没的雪狼盯上还不自知。
我来到斐鲁雅安身旁，这个壮汉正眉头微皱，对准山脊线，丈量我们目前所身处的方位。
“怎么了？”我问道。斐鲁雅安的语气有些疑惑：“那个向导领我们走的不是上山的捷径，我们似乎离泊胡拉班越来越远了。”
想来改变路程这件事情那颜亚托并没有跟他说。不然佣兵团长不至于发出这样的疑问。
“新向导说现在这个情况想上山需要另辟蹊径，他带我们走的是另一条隐秘的路线，不经过泊胡拉班，就能安然抵达萨吉彻堡。”
“新向导是在哪里找的？”斐鲁雅安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句。我回道：“酒馆，别人介绍的——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的时候，山里的毛贼会让他们的探子冒充向导诱骗商队进山——但愿你找的人靠谱。”
我面不改色，心中却是一凛。
这也是一种可能。
当然也只是一种可能。
商队现在已经出发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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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亚托也一心想要快点到库吉特汗国去，说什么也不能挽回离弦箭了。
“只能有劳你费心了。”我对斐鲁雅安道。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放心吧小兄弟，说什么我也不会砸了我们佣兵团的招牌的。”
所幸事情的走向并没有向我和斐鲁雅安忌惮的方向所发展。
尼扎带着我们在山脉里左拐右拐的晃悠了几天，在第4日的正午时分，风雪稍小的时候，我们已经能看到萨吉彻堡的侧影了——他并非要带着我们从山下斜向插到萨吉彻堡的正面去，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带着我们上了山，一直贴着山脊线往萨吉彻堡走去。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行走在崎岖狭窄的山谷或者是高耸浓密的针叶树林中。伴随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所有人的心情都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以目前的距离来看，最多不过两日，我们就能抵达萨吉彻堡。但日渐凶猛的暴雪实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放慢了商队的行进速度。在天色刚开始发暗的时候，商队便已经停歇着手搭建营地的工作。
想要在陡峭的山间找到一处合适的驻扎地可不容易。那颜亚托的意思是今晚好好休整一夜，明天一鼓作气的冲到萨吉彻堡去，到了城堡就可以缓和一下，稍作休整了。
夜晚，我对着火堆烘烤着被冻得有些发麻的手脚。克雷斯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卷缩着身子，睡得很熟。我出于善意帮她押了押被角，熟睡中的克雷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把被子攥的更紧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克雷斯其实夜晚从来都睡不踏实。她那天根本就没有睡熟，她知道我帮她押了被角，她记得很真切。
在她的记忆里，除去她的母亲，再有没有人对她有过这么关心的举动。她的上一任老板，她家乡的领主，只是把她当成一只会从别人那里偷取战利品的老鼠。至于其他人，在这样一个社会背景下，又怎么会对一个在“下水道”里讨饭吃的女孩有什么好脸色呢？
人间冷暖，对于卡拉迪亚一个16、7岁的贫民孩童来说，已经体会的差不多了。
她跟我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温柔体贴的人。从来不凶她，不命令她，不殴打她，教她洗漱，教她知道什么是卫生，按体面人的方式去生活。在冰天雪地里还怕她寒冷，帮她押被子。
她说她从那天起才第一次认真打量我。在我转过身面对火光后，她也没睡。她借着被子睁开一道眼缝，悄咪咪的偷看，观察我。看累了才睡着，那是她自“懂事”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那时候我在干什么呢？
我应该在写日记吧。
对着漫天星光，对着密林山川，对着跳动的火焰。
我在自己用节省下来的废纸，穿钉制作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这篇日记：
“1257年12月13日天气，暴雪
这是我来到骑砍世界的第260天，
向导尼扎的确有一手，他带领我们从沟壑纵横的山涧穿越，虽然大雪从来没停歇过，但也因独特的地形限制，在山脉上肆虐的狂风并没有干扰到我们。
只可惜从现在开始没有捷径可走了。
我们完全暴露在风雪之中……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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